凌慕华回身，抬眼往山下望了望。
他也不曾想到，那人竟然用了这么极端的方式，这是用车轮战要逼他下山。
或者，依那人残暴的性子，会想着将整个黑水寨夷为平地也不是不可能。
“三位当家定有对策。”凌慕华转身道，他伸手替沈凡拉了拉有些滑落的披风。
沈凡有些别扭地往旁边闪了闪：“你别动手动脚的！”
“哦？”凌慕华忽地将手伸长，就着替沈凡拉衣服的姿势，整个人伏在了沈凡身上。
沈凡扭了下身子，没能扭开。
凌慕华对着他的耳朵，脸上挂着逗弄的笑意：“我们乃是正经夫夫，动手动脚又怎的了？”
沈凡翻了个白眼瞪过去，一回生二回熟，凌慕华这丫的的撩汉姿势他早就熟悉清楚了。
“我说大爷，咱能说点正事吗？”沈凡抬脚在凌慕华脚背碾了碾，跟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挂着一脸得了便宜的喜脸，捧着手炉脚步轻快地往院子走去。
身后，凌慕华脸上的笑容陡然消散，他打了个手势，凌宇凌辰对视一眼，闪身便下了山。
山下，沈阎罗刚刚结束一场大战，沈右解决掉最后一个黑衣人，就地坐了下来。
他手上的震天锤怵然落地，锤面上的铁尖都被深厚的雪盖了个彻底。
“大哥，这群兔崽子要是一直这么搞下去，兄弟们肯定受不住！”沈右呸了一声，喘着粗气说道。
沈阎罗一双鹰目沉得可怕，他抬眼，锐利的眼神扫了扫退下来休息的土匪还有任然处在警戒线上的土匪们，每个人脸上或多多少都带了倦色。
他们即便都是能够以一敌百的勇士，也不可能连着几个月坚持长期处在高度警惕性中还能精神抖擞。
如沈右所说，若是这些前赴后继永远也杀不完的黑衣人继续这么折腾下去，黑水寨迟早受不住。
沈右见沈阎罗不说话，喘了口粗气，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大哥，咱们下山，把这群人的底查清楚，把他们老巢端了。老子还不信了，凭咱们黑水寨的兄弟，还端不了他一个老巢！”
沈右话一出，十几个土匪就闪着亮眼看了过来。
第30章
沈阎罗眉色沉得可怕。
“大哥！”沈右一掌下去，震天锤又陷入地下三分。
沈阎罗猛地站起来，如炬的眸光锁向远方：“干！兄弟们，给老子抓活的，回头撬了这群狗崽子的老底！”
众土匪对视一眼，登时吆喝起来。
他们黑水寨向来不做那些个杀人谋命的事儿，这回被这群不怕死的黑衣人弄得脾气全都上来。
病猫还有发威的时候，更何况一群早就手痒痒的老爷们儿？
不过说来也奇怪，沈阎罗刚做下这决定，偷袭的人却没有再来。
晚上的时候，雪将淡薄的月光也照耀得闪亮不已。
沈右打了个呵切，一阵冷风刮过，却是沈左已经过来换班了。
“二哥，你且上山休息，我同大哥继续守便是。”
沈右跟着又是个呵切：“成，大哥二哥，俺回去眯会儿，半夜再过来。嘿嘿。”
沈左守了约莫一个半时辰，下一波偷袭始终没有来到。
“大哥，莫非朝廷出了事？”沈左掠身至沈阎罗身旁，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始终落在山口处。
距离上一波偷袭事实上时间并不长，但比起前两日不到一炷香便迎来第二波袭击，这回的确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这群人除开脑子始终在自家事情上转不过弯的沈右，沈阎罗同沈左清楚得很，都是冲着凌慕华来的。
如今对方陡然没了动静，要么是在准备突袭，要么，上头出了事，他们不得不暂时停止对黑水寨的偷袭。
沈阎罗一张脸沉得犹如三九天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老三，你快马加鞭，上皇城探探风。”
沈左一愣，瞪着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看过去，那眼睛也因着沈阎罗这话，陡地长大了一倍似的，乍然看过去，全是眼白。
“大哥，这个时候？”沈左不可置信地问道。
沈阎罗做出的决定，他向来没有拒绝过，这是头一次。
沈阎罗郑重地点了头：“便是没有小凡的这层关系，轩王既然被黑水寨掳来了，黑水寨想要逍遥在外？”他自嘲一笑，摇着头道：“怕是不能了。”
沈左脸上闪过一丝冷意：“何不一不做二不休。”
“不可！”沈阎罗厉声否认：“若是其他人便也罢了，轩王深得人心，我黑水寨从不做那档子惹民愤的事情！”
沈左歇了声。
片刻后，一阵微不可察的冷风飘过，沈阎罗沈左对视一眼，沈左松了口气：“那两位走了。大哥，你这番作为是因何？”
沈阎罗抬着一双似笑非笑的鹰目朝着凌辰凌宇离开的方向望过去：“皇家之人向来多疑，便是轩王仁义，也不代表这位就是个善茬。两人既然来了却不现身，不演一出戏，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沈左脑子一转，便明白过来沈阎罗这话的意思，只是……
“大哥刚刚所说之话可是真心？”
沈阎罗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无半分虚假！归鹤的仇我发过誓，绝不主动找上门去报。但借刀杀人，哼！有刀何不用！”
沈左点点头，取了些随身的干粮，直接上了路。
依着他的本事，沈阎罗并不担心。
半夜的时候，沈右过来换班，沈阎罗扛着大刀，踩着漆黑的夜，慢步往山上走。
脚步成和雪从树上落下来的声音糅合在一起，听得人平生出一股阴森感。
一只捡食的麻雀揪着胆儿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
沈阎罗猝地停下脚步，掌风一送，那麻雀儿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了。
他站在原地，足足站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地上那原本鲜血淋漓的麻雀，竟然渐渐变成了深紫色。
沈阎罗脸色大变，大钢刀一操，那麻雀便被雪黏在了刀背上。他脚上发力，几个掠身带起一大片长青松上的雪花，赶回寨子。
守在寨口的沈小宝眨了眨眼，定睛认出沈阎罗，忙挥手冲潜伏着的土匪们打了个手势，并快速上前。
“大当家，你回来换班了呀。”小宝凑上去。
沈阎罗将大钢刀上的麻雀直接扔到沈小宝怀里：“去找花儿看看这是什么毒。”
沈小宝被沈阎罗这不带丝毫感情的冷冽声音唬了一跳，听着有毒，赶忙抬着衣摆将麻雀儿包裹了起来。
“大当家，花儿么么这会儿都睡觉了，这事儿急么？明天去行啵？
”
沈阎罗忽地停下脚步，沈小宝跟着停下来，抬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眼前小山似的身躯。
“便是用雪水泼，也得给我泼醒！”沈阎罗扔下一句话，转身又叫了两个守夜的土匪过来。
“大当家。”
“大当家。”
两个土匪早察觉出自家寨主脸色里透着的事态严重性，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土匪，这会儿单膝跪地，浑身带着的森然之气，不亚于站场上的死士。
沈阎罗厉声道：“通知二当家，即刻召集所有兄弟，在大坝集合。让后山的兄弟准备绳索。”沈阎罗顿了顿，拔高音量道：“越长越好！”
两个土匪对视一眼，纷纷用上轻功，直奔各种目的地。
沈阎罗快步走至沈凡住处，往常灯火通明的地方，此刻竟黑黢黢一片。
他心陡地一颤，揪了个土匪张口就吼：“少寨主呢！”喷出的唾沫差点将面前的土匪给喷飞。
“少寨主在二当家哪里，大……诶，大当家？”小土匪话不曾说完，沈阎罗早就没了身影。
沈右处，沈凡正紧张兮兮地听沈右吹擂同黑衣人战斗时的凶险。
“小凡儿你可不知道，当时就那么五个人，整整五个人，一个人引着你三爹俺上了那个坳子，两个埋伏的，还有两个在后面断俺退路。”
“二爹，那你受伤没有，受伤没有？”沈凡直急得额头都冒了冷汗。
凌慕华捏着一杯早凉透的茶，叹了上百口气。
这哥儿，也忒好骗了……
第31章
沈右正待进行下一番深情并茂的演说，大门处便吹来一阵冷风。冷风中夹杂着雪花，直冻得屋里的几个人齐齐打了个摆子。
沈右歪着脖子拧巴着一张脸，头还不曾扭过去，霸气的喝声倒是已经甩了过去。
“谁他么的不长眼睛把老子门开了！”
他这一声吼完，沈凡哆嗦也打完了，转过去便瞄到了自家老爹，登时蹦跶过去，眼睛亮得都快顶上二十一世纪里工地的碘钨灯了。
“老爹，你回来啦，是不是黑衣人都赶走了？”
沈阎罗先将沈凡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定沈凡是个完璧，这才干巴巴的扯开个夸张至极的笑容，还配合着亮出了两排雪亮的大白牙。
“没事宝贝儿，你老爹是谁？就那几个虾米，用不着两口饭的时间。”
沈凡直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老爹，出啥事了？”信老爹，母猪都能上树。
沈阎罗：“能出啥事儿，水哥儿哩，把我宝贝儿送回屋，凌小子留下来陪我喝两杯。”说着，一双大长、粗腿岔开，重心一降，便包揽了整条木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