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顺利地逃走,他的人生就会被毁掉了。
他很清楚哥哥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那么哥哥与辛叔叔必然达成了某项交易——用他的身体。
兴许不止是辛叔叔,只要对方能看得上他,他将被作为生意筹码,被哥哥送到任何人的床上。
他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脚步声以及他身后的脚步声、叫骂声。
不知奔跑了多久,在一个转角处,他撞到了一堵肉墙。
他抬起头来一看,入眼的居然让他害怕的闻燃。
闻燃放下电话后,不放心孟眠冬,又驱车前往孟家,孟家还没到,他竟是在路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的眠冬。
他立刻停下车来,朝着孟眠冬走去,须臾,孟眠冬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怀里。
他知道孟眠冬害怕着他,扶稳孟眠冬,又稍稍后退了一步,才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孟眠冬手足无措,他面前的闻燃是他急于逃离的对象,他身后的哥哥和辛叔叔亦是他急于逃离的对象。
该怎么办才好?
若是被哥哥和辛叔叔抓回去,他马上就会被侵犯了吧?
若是向闻燃求救呢?会怎么样?闻燃亦会把他带回家,侵犯他么?
他回过头去,见哥哥和辛叔叔越来越近,告诉自己,不如赌上一把吧?
因而,他向着闻燃求救道:“闻先生,你可以带我走么?”
闻燃的注意力全部系在了孟眠冬身上,压根没有注意到孟明春和辛东海。
闻言,他吃了一惊,心疼着孟眠冬的嗓子,同时按捺住心中隐秘的欢喜,才疑惑地道:“为什么?”
眼见哥哥和辛叔叔快要追上来了,孟眠冬不得已一把抱住了闻燃,哀求道:“闻先生带我走,求你。”
只要孟眠冬愿意,要自己将这条命奉上都可以,更何况是近乎于甜蜜的哀求了。
闻燃当即答应道:“好,我带你走。”
“谢谢你。”孟眠冬眼中闪着泪光,松开抱着闻燃的手,感激地道,“谢谢你,闻先生。”
不过是短暂的相贴,甚至还隔着厚厚的衣料,闻燃却眷恋起了孟眠冬的体温来。
闻燃不能将孟眠冬揽入怀中,便绅士又优雅地道:“走吧,我的车子就停在前面。”
孟眠冬点点头:“嗯。”
这时,孟明春和辛东海终于到了孟眠冬三步开外。
孟明春厉声斥责道:“眠冬,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哥哥又不会害你。”
孟眠冬战栗着,下意识地要向哥哥道歉,好不容易咬住了嘴唇,“对不起”这三个字才没有被吐出来。
辛东海不认识闻燃,打着圆场道:“明春,你别生气,眠冬肯定不是故意的。”
闻燃看着两个人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黑脸,懒得理会他们,兀自朝着孟眠冬道:“我们走吧。”
孟明春听见这话,赶忙阻止道:“闻先生,眠冬明天一早还要送妈妈出丧,然后就该回去上课了,你不能把他带走。”
孟眠冬吓得往闻燃身后缩了缩,身体不由自主地抵上了闻燃的后背。
闻燃心里发甜,面色不变,答道:“我明天会及时送眠冬回来的,你放心吧。”
闻燃、辛东海对于孟明春而言,都是得罪不起的,两者相较,闻燃更加得罪不起,看这情况,自己的好弟弟好像已经勾搭上闻燃了,当真是天生要卖屁股的。
自己又该怎么从中得到好处?自己这弟弟总不能平白便宜了闻燃吧?
孟明春左思右想,决定先给闻燃一个面子,再做打算,便向着闻燃客气地道:“既然如此,眠冬就麻烦闻先生照顾了。”
闻燃觉察到抵在自己后背上的孟眠冬略微放松了些,而后便离他远了些。
辛东海当然不乐意,一双眼睛毒蛇一般,似能透过闻燃,以蛇信子舔舐到孟眠冬的身体。
他被孟明春拉到一边劝了又劝,才勉强同孟明春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剜闻燃一眼。
闻燃不以为意,转过身去,柔声道:“眠冬,走吧。”
孟眠冬望了闻燃一眼,眼中满是惊魂未定。
闻燃走在前面,将孟眠冬引到自己的车子前,开了后座的门,让孟眠冬坐进去。
——坐在后座应该能让孟眠冬安心一些吧?
他又走到驾驶座,刚要开门,视线却扫到了挡风玻璃上粘着的一张罚单——违章停车罚款二百元。
他毫不在意,揭下罚单,坐进驾驶座,将罚单随手一放,便关上了车门。
车子刚发动,他却听见后面的孟眠冬致歉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闻燃将车开到了自己附近的一处公寓,又为孟眠冬开了门。
孟眠冬垂着头,身体瑟瑟,出了车门,趔趄了一下,及时扶住了车子才站稳。
闻燃本是想去扶孟眠冬的,又怕吓着孟眠冬,只能关切道:“你还好么?”
“我……”孟眠冬极少对别人表达自己所想,他只会不停地满足别人的要求。
故而,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其实他的左脚很疼,胸口很疼,肚子也很疼。
他随闻燃上了楼去,被明亮的白炽灯一照,闻燃才清晰地看见了他侧颊的擦伤。
闻燃不敢莽撞,在沙发上坐了,才对着十步之外的孟眠冬道:“可以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么?”
孟眠冬沉默着,不说话。
闻燃心疼不已,又无法强制孟眠冬抬起头来,让他能看个仔细。
他低叹了一声,问道:“饿了么?”
见孟眠冬不回答,他去厨房煮了粥,孟眠冬的嗓子嘶哑,吃别的食物恐怕会很疼。
煮粥要费些时间,他又回到客厅,望着立在原地的孟眠冬道:“你先去洗澡吧,我去拿干净的睡衣来给你。”
孟眠冬不能确定闻燃所表现出来的善意是不是假象,连闻燃递到眼前的睡衣都不敢去接。
闻燃索性拿了自己卧室的钥匙来,并将钥匙塞到了孟眠冬手中。
孟眠冬手指打颤,又听闻燃解释道:“我进卧室去,你在外面把卧室门锁起来,那么,我就没办法从卧室里出来了。”
孟眠冬惊愕地去瞧闻燃,脸上一道道的擦伤随之窜入了闻燃眼中。
闻燃顿觉心脏骤停,拼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才没有强行把孟眠冬拢在怀里。
他去厨房把煮粥的炖锅调到最小,然后,走到孟眠冬面前道:“你不想说话就不说,但你必须马上跟我去医院。”
一听到命令式的语句,孟眠冬本能地答道:“好吧。”
闻燃见状,心如刀绞,但生怕孟眠冬还有什么伤处,不能耽搁,便大步出了门去。
他知道孟眠冬一定会跟上来,果然,他等电梯的时候,孟眠冬已到了他身后。
第7章 迎合型人格障碍·chapter6
孟眠冬讨好地揪住了闻燃后背的一点衣料,战战兢兢地问道:“闻先生,你生气了么?”
闻燃回过身来,望住了孟眠冬胆怯的眉眼,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生你的气。”
“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孟眠冬困惑地道,“我明明很容易惹怒别人。”
闻燃眼下无法倾吐自己对于孟眠冬的爱意,而是认真地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那些很容易被你惹怒的人你不必理睬他们,他们其实不是被你惹怒了,而是想要拿捏你。”
闻燃的说辞同已过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孟眠冬登时红了眼眶,道:“我不希望别人生我的气。”
“那孟明春刚才很生气,你为什么不和他回去?”闻燃原是想让孟眠冬体悟到他应该遵从本心,而不是委曲求全,就像刚才一样。
但孟眠冬却解读成了闻燃要赶他走,继而朝着闻燃鞠了一躬,礼貌地道:“闻先生,多谢你帮了我,再见。”
电梯一直没到,孟眠冬说完,方要去旁边的楼梯间,却被闻燃扣住了手腕子。
闻燃忍不住将孟眠冬拥入了怀中,但即刻意识到这样做会惊吓到孟眠冬,便又松开了孟眠冬。
而后,他凝望着孟眠冬,逐字逐字地道:“我没想过要赶你走,眠冬,我带你去医院。”
孟眠冬又害怕,同时又有些恍惚,低下头去,一语不发。
恰巧这时电梯到了,闻燃率先走进了电梯,又朝着孟眠冬道:“进来吧。”
“嗯。”孟眠冬点了点头,踟蹰着走到离闻燃最远的角落里缩着。
等下了楼,闻燃又为孟眠冬开了后车门,孟眠冬坐进去之后,又缩成了一团。
闻燃从后视镜里不着痕迹地窥望着孟眠冬,见此,心疼得无以复加。
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子已开进了医院,今天来急诊的病患特别多,闻燃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停车位,便又开出医院,停在了路边。
在车子停稳后,孟眠冬自觉地下了车来。
闻燃走在前面,孟眠冬乖巧地跟在后面。
挂号处人山人海,闻燃回首问孟眠冬:“你除了脸上,还有哪里疼?”
孟眠冬不习惯被人关心,迟疑着道:“左脚、胸口、肚子都很疼。”
由于孟眠冬掩饰得极好,除了脸上的外伤以及被闻燃以为是不小心的那一趔趄,闻燃并没有发觉孟眠冬的左脚、心口、肚子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