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微微一笑：“您看着给吧，我急用钱。”
老板一拍大腿，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儿就拿了个小布袋出来，当着他的面将金币数清楚。
“一共十六枚，您收好。”
“多谢老板。”
离开杂货铺去往车马行的路上，棉棉好奇地将金币倒出来看。
“黄，色的，和我的不、不一样。”他又数了数，虽然数不清楚但也得出了结论：“没有我、我的，多。”
陆崇看他一副求表扬的模样也很给面子：“那当然了，棉棉的东西那么多，换来的钱当然也比较多。”
棉棉觉得很有道理，笑眯眯地点点头。
陆崇花了九个金币买了一辆比较宽敞舒适的马车，驾着车先带棉棉去了面包店。棉棉这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呢，他扒在窗子上看街道两旁的商铺和房屋，不时地发出惊呼。
“到了，棉棉，下来吧。”陆崇将车停下，伸手去牵他。
棉棉被半抱着下了马车，闻到烤面包的香气瞬间觉得十分肚饿，连忙招呼陆崇进店。他习惯性地就要去拿又干又硬的黑面包，陆崇却拦住了他。
“棉棉，你觉得这个好吃吗？”
他想了想：“只有一点，点好吃。”
“那棉棉去挑一些真正好吃的面包好不好？挑你喜欢的。”
棉棉的视线在那些漂亮的奶油蛋糕上转来转去，最后还是摇摇头。他小声地告诉陆崇：“好贵、贵的，不能吃，很久。黑黑，的可以，吃很久。”
陆崇也小声地温柔回应他：“没有关系，棉棉想吃什么都可以。棉棉明天就到我家做客去了，东西多得吃都吃不完。”
说完，他不等棉棉回话，直接对老板说：“橱窗里的面包和蛋糕，请每样都给我拿一个。”
棉棉看着店里的姐姐将好多好多的面包包起来，放进他和陆崇的马车里。许多年前吃过的奶油蛋糕的滋味明明早已忘记，他却认定，这些蛋糕一定非常非常甜。
第14章 海的儿子5
月色朗朗，树生微茫。
一辆马车沿着森林外侧飞驰而过，打破了夜的静谧。
陆崇驾着马，不时地进到车厢里帮棉棉掖一下被子。棉棉白天消耗了太多体力，吃饱以后就睡得格外沉些。他一手抱着象征爸爸妈妈的两个木偶，一手揽住没吃完的小蛋糕。这些奶香浓郁口感松软的小点心很得他喜欢，若不是陆崇在一旁劝着，他可能会撑破自己的肚皮。
陆崇除了身量小了一号以外其它基本上都已经恢复了，他想召出三叉戟画个光阵联络族人，可又不知海上情况到底如何，若是引来海鵟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最后他决定暂时什么都不做，到了海边再作打算。
他们赶在了破晓之前到达海边。
此时正是海陆最沉寂的时刻，除了烈烈海风与轻波细浪，无一活物出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小小的马车上的两个人。
陆崇凝神观察许久，确认没有海鵟埋伏后便打算叫棉棉出来，结果刚转身就听见海上一阵喧哗。
“殿下！”
“真的是王子殿下！”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护卫队簇拥着一位白发粉瞳身着白袍的人鱼游向岸边。
“大祭司，”陆崇见到来人十分惊讶，右手按在胸前向他行了一礼：“您怎么亲自上来了。”
祭司躬身向他还礼：“臣下无能，未能及时找到殿下。前夜占卜得知殿下即将平安归来，便向国王请旨前来迎接。”
“有劳您了。”陆崇转而冲他身后的卫兵挥举拳头：“我已无碍，即刻返程！”
“是！”
车厢的门帘被拉开一条小缝，棉棉瞪大了眼睛偷偷往外看。
他被叫喊声吵醒，发现外面竟然有那么多比自己还要大的“鱼鱼”，不免有些害怕。
“陆、陆陆啊……”他嗫嚅着想唤陆崇，可惜声音太小没人听见。
好在陆崇也正打算来叫他。
“你醒了呀。”陆崇还有些意外，他以为这只小猪是吵不醒的呢。
棉棉僵硬地点点头，陆崇拍拍他的脊背安抚他：“不用紧张，那些都是我的朋友，从现在起他们也是棉棉的朋友了。”
“朋友、友啊。”棉棉长舒一口气，明显松弛了下来。
陆崇注视着他的双眼，认真说道：“等一下我要带棉棉回家。陆陆的家在海里面，但是棉棉不要怕，不会游泳也不要紧，我会保护你的，好吗？”
“好。”棉棉乖巧应诺。
祭司见陆崇牵着一个人族走到海边，心中不解：“殿下，这位是？”
“我的救命恩人，这次我能安然无事多亏有他，所以想请他到宫殿与我同住。”
“原来如此。”
陆崇迈进浅海，幻化出金色的尾鳍。每个人鱼的尾部都长有一枚倒生的鳞片，只有本人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这是人鱼的弱点，攻之则剧痛。而此时，陆崇却亲手将它拔了下来，为了不让棉棉担心脸上甚至还带着一贯的浅笑。
他脸色发白，额上滚落几滴冷汗，和棉棉说话时却仍然极力维持着温柔：“棉棉张嘴，把它含在嘴里，千万不要吐掉也不要用牙咬，牙会坏掉的。”
棉棉张开嘴，努力将这长宽都超过了一指的鳞片含好。他在陆崇的牵引下慢慢走进海里，惊奇地发现海水都避开了他，就好像有一个透明的空气结界将他保护起来了一样。
祭司跟在两人身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表情越发的阴沉起来。
·
潜水的过程是非常新奇有趣的，陆崇抱着他往下游，游得好快啊！而且水真的完全碰不到自己！
棉棉兴奋地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唔唔”声，陆崇轻轻在他唇上吻一下，不让他再说话：“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等到家了再聊好不好？”
棉棉转了转眼珠子，揉一下有点酸的腮帮，然后才点点头。
然而到了大海深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阳光已经无法到达这里，周围可见度极低，偶尔会感觉到有巨大的黑影与自己擦身而过。越来越强的压迫感让棉棉不自觉地将陆崇抱得更紧，甚至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敢再看。陆崇怜惜地吻他的耳尖，再次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棉棉，我们到了。”
怀中之人扭过头，眼睛试探性地张开了一条缝，随即便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他跳到地上就想撒开腿往里面跑，被陆崇一把给拉住了。
陆崇好笑地掐他的脸：“先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啊。”
棉棉这才想起来嘴巴里面还塞着鳞片。
在此之前棉棉到过的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小镇，此时见到这奢华美丽的宫殿，一路上嘴都没闭起来过。
“两个太、太阳！”
他指着用来照明的巨型夜明珠惊呼。
“好、多小溪！”
对人鱼族特殊的水道也很感兴趣。
“红色、的树！”
那是高大的珊瑚丛。
他明显是亢奋过了头，不停地蹦来跳去什么都想跑过去摸一摸，看得陆崇眼都花了。他怕棉棉累过头，强行将他抱起回到自己寝殿。
“棉棉乖，再睡一会儿，起来了我再带你出去逛。”
棉棉确实没有睡够，此时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身边是熟悉的陆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陆崇看着他睡熟，这才起身沐浴更衣，准备去见他的父王。
·
“脸圆圆的好可爱哦。”
“睫毛太长了吧，比我的还长。”
“哈哈哈怎么一直在说梦话。”
“是有多饿呀，梦里也在吃……”
“诶诶，他醒了……”
棉棉这一觉睡得极好。
他梦到自己也长出了鱼尾巴，和陆陆一起在海里游来游去。他们发现了一栋闪着七色光的小房子，推开门一看，里面是一个比他和陆陆加起来还要高的奶油蛋糕！他在陆陆的帮助下爬到了蛋糕的最顶层，准备从上面一直吃到底部。奶油绵软细腻又香又甜真好吃啊，他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一群女孩从门外经过，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棉棉一边吃一边专注地听着，她们在聊什么呢……
等到棉棉睁开眼，他发现床边真的有两个女孩子！而且都在看自己！
“你，们是、是谁？”他揪着被子腼腆地问。
两名少女抢着回答：“我叫莉莉！”
“我是珍珍！”
“我们是太子殿下的侍女！”
“殿下让我们来照顾你。”
棉棉想了好久太子殿下是什么：“是陆陆，吗？陆陆去哪、哪里了？”
“殿下和国王陛下还有将军们正在大殿内商议要事呢，”她们一边说话一边麻利地帮棉棉穿好衣服鞋子，一左一右地搀着他往餐桌那边走：“我们先吃饭好不好呀？等你吃完饭殿下也就回来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们每样都准备了一点，你看看有没有合口味的。”珍珍将他摁到座位上，笑眯眯地向他展示这满满一桌的精致早餐。
做成海星形状的小饼干、盛在贝壳里的海兔酱、被完整剔出再摆回壳里的帝王蟹肉……全是棉棉从未见过的菜色。他反复向珍珍和莉莉询问了好几次自己真的能吃吗，得到的都是肯定回答以后才开始动勺。可这么一大桌子的菜可真是让棉棉挑花了眼，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吃起，好容易挑了一样塞进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大眼睛又滴溜溜地在其它盘子上转来转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