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打着小算盘,池梦鳈一路跟姜黎边走边聊拖延时间,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还在门口磨蹭不愿进去呢,却见池梦鲤从外面回来了。
池梦鲤穿得与池梦鳈恰好相反,外红内紫,但相似的衣服又能让人很容易知道他们俩是双胞胎,打理得干干净净,梳了个女孩儿发式的池梦鲤看上去比初见那日还要漂亮不少,这才真正像个大家小姐的样子嘛,若那日也是如此,定不会这么容易被人误会成采花贼的。
想到采花贼,又看看身边的池梦鳈,十四岁的男孩子,知人事就不错了还采花,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难道还真是天生风流天赋异禀?
池梦鳈无暇注意姜黎饱含深意的视线,见到池梦鲤回来急急问道:“你怎么从外面回来?姐姐呢?”
“姐姐叫我帮她跑趟腿;不知道啊,我出去的时候姐姐还在屋子里呢,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吗?”近了跟前儿,才仔细看看姜黎:“咦?你不是那天的……”
“哼哼……池梦鲤,你什么时候又假扮我出去了?”池梦鳈抱着手臂哼哼道。
池梦鲤闻言一瞪眼,叉腰回道:“什么叫‘又’,说的好像我多爱扮你似的!我需要扮吗?你本来就和我长着同样的脸。”
“你当我乐意跟你长成一样啊?大男人长张女人的脸,我才委屈呢!”
两个小家伙一见面就吵起来,看得姜黎忍俊不禁:“之华,你可不算大男人哦。”
池梦鳈登时语结,不甘心的皱起脸哼了一声。池梦鲤这才能和姜黎好好说话,本是件尴尬的事情,却好在面前的女子似乎既没有旺盛的好奇心,也缺乏对小孩子说教的兴趣,心不在焉的听着她解释,又似是而非的点点头,对她的吞吞吐吐全不在意,却反而让池梦鲤觉得窘迫。
“无妨,是你们的秘密吧?你无须向我解释。”她淡淡的说。
池梦鲤和池梦鳈相视一眼,池梦鳈背着姜黎做了个口型:“那件事?”
池梦鲤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就见池梦鳈拧起了眉。
两人引姜黎进去留她坐了一会儿,姜黎就告辞了。
姜黎一走,池梦鳈就皱眉斥道:“不是说好了这件事交给我吗?你去做什么?”
池梦鲤白他一眼:“谁叫你整晚整晚不回家?我听到风声,说碧水堂堂主左柏靖近来闭门不出竟然在闭关。你说他一个水贼头子闭哪门子关?”
池梦鳈眉头一挑,沉吟半刻:“哼……管他呢,我过几天再去一趟秋娘那里,她是堂主夫人,总会知道些什么的。”末了皱眉看向妹妹:“你别去了,你武功又不好,万一出个什么事我怎么跟姐姐交代?”
“谁要你交代了?我轻功比你好吧?”
“也就只有轻功比我好而已……”池梦鳈甩手出去了,池梦鲤轻声嘟囔着:“医术也比你好……连《素问》都背不下来的笨蛋!”把门关上。门才关就听敲门声,她一把拉开门:“之华你什么意思?”
“呃……姐姐?”门外却不是讨厌鬼池梦鳈,池墨鲩低头看着妹妹轻笑:“又和梦鳈吵架啊?你们俩感情真好。”
“……”好个鬼!池梦鲤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是姐姐面前是绝对不能这样做的,她做出一副乖巧样子眨巴着大眼睛细声细气的问:“姐姐的事情忙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来看看你,有没有出去玩玩?”池墨鲩不大愿意跟妹妹说起自己的任务,很快岔开了话题,池梦鲤心道,你不是叫我去跑腿了么,我去哪里玩?嘴上却说:“没有,到处都是好多陌生人,我还是不要乱跑了,免得给姐姐添麻烦。”
池墨鲩摸摸妹妹的发鬓轻笑道:“梦鲤好乖,懂事了呢,姐姐真高兴。”虽然明知只是惯例性的夸奖,即使面对池梦鳈她也还是会这么说,可是池梦鲤还是打心底里觉得高兴:“那……姐姐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嗯……”一听池墨鲩迟疑,池梦鲤眼中的光芒瞬时就黯淡了下来,果不其然,池墨鲩抱歉的说:“对不起啊梦鲤,姐姐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咱们池家是本次八方聚会的协办方之一,我得去跟秀水坊坊主碰个面,可能中午就不回来了。”
又是这样……池梦鲤打起精神摇摇头:“没关系的,姐姐去吧,我和之华一起吃,放心我会看着他不让他乱跑的!那家伙啊……一出门就到处钻,上午又带了个漂亮姐姐回来。”
“噢?那臭小子真是……死性不改!小小年纪的怎么老是这样……”池墨鲩对于弟弟的恶习也是头疼不已,池梦鲤眨眨眼:“姐姐,那位姐姐你也见过。”
“嗯?”
“是上次在西市……抓住我的那个女孩的同伴。”
“她们?”西市一见虽然匆匆一瞥,但是四个女子姹紫嫣红各有千秋,只是一眼就已经很难忘了,尤其是那个与梦鲤年纪相当却老成得多的孩子。
“她们也来参加八方聚会?你可知她们是哪门哪派?”心道一行都是女子不会是秀水坊的人吧?可是没道理啊,池家与秀水坊交好多年,若是秀水坊中有人轻功如此出色自己不该不知。
“似乎是青阳派的。”池梦鲤道:“他们一行有不少人,那天好像只是分开了,据说住在九莲湖南面的莲心苑。姐姐有兴趣?”
“不……”池墨鲩直觉这行人应该不简单,但却更不想让妹妹参合进来,虽然一家人都是聿赍城属民,但是有可能的话,她还是不希望将自己的一双弟妹带入危险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池家的双子鱼】梦鳈梦鲤,字之华之锦,取自‘华鳈,锦鲤’,锦鲤没什么可解释的,华鳈又名石鲫、花鲫、山鲤子。鲤科鳈属鱼类。
皮埃斯:鲤,鲤鱼;‘鳈’音‘泉’,鲫鱼;‘鲩’音‘换’,草鱼。唔……作者的恶趣味,池墨鲩是素食主义者来着。
☆、23
晌午时饿得头昏眼花的唐烟儿打着哈欠出来,正迎上等在外面的姜黎,唐烟儿精神一振,扫去了一派萎靡立时便颠颠儿的凑去了姜黎跟前:“无聊死我了,姜黎去哪里玩了?”
他们一行还要和各位前辈一道去用餐,姜黎便跟在唐烟儿身边,低声把刚才的事叙述了一遍,唐烟儿饶有兴致道:“这倒有趣,池梦鳈,池梦鲤,那么想来,他们就是这次参与协办的池家的孩子了吧?”
姜黎是北方人对于南方势力自然不熟悉,此刻便虚心求教,唐烟儿稍微落后一些跟她说:“这池家是江南大户,本是苏州人士,于苏杭扬州等地都有家业族人,枝繁叶茂,家大业大,几乎垄断沿海渔业,三代以前本是太湖边上的小富之家,靠水起家,后来势大便将生意做到了海上,据说还有几家船厂专门造船,到这一代已经不仅是个打渔的了。”
“可是这样说来池家是商贾吧?如何会和江湖人扯上关系?”姜黎一想:“莫非他所仰仗的是秀水坊?”
“不错!”唐烟儿赞许的点点头:“秀水坊保护江南一带几乎所有的水上人家,地上的名声威望她们倒不在乎,别的门派驻扎她们也不出头,只是水上便是她们的地盘谁也动不得。慢说是池家一介商贾,便是朝廷官员也要看看秀水坊的脸色,不过……姜黎定然不知,这秀水坊与别的门派不同,掌门虽然掌管门派内务,但秀水坊的主人却是坊主。”
“啊?不是说一山不容二虎,一派之中怎么能有两位主事?”姜黎惊讶道。
“话虽如此,但是秀水坊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掌门虽然说一不二,却到底也是要服坊主的管的,对于秀水坊的弟子而言,掌门就好似传习武艺的师父,坊主才是掌管生死的人。况且,秀水坊中收留的多是无依无靠的孤女或是家贫凄惨的弱女,对于她们而言,坊主就是再生父母,所以,也并不算是一山二虎。”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地方,陪着一众长辈吃了一顿不太痛快的午饭,下午唐烟儿特地陪着姜黎练功。有琴徵身份所恃,不用参与这些比赛,但她自有头疼的事。
竹青的身份见不得人,这些日子一直待在房里闭门不出,她一心担心她憋得气闷了,又不知该如何跟她开口。
在她的记忆里,竹青最是个活泼单纯的孩子,爱玩爱闹,爱说爱笑,小姑娘们喜爱的物什玩意儿她都喜欢。上山学艺的孩子们大多没有什么亲人,纵然有也难以相见,最初上山时少不得多少孩子哭哭啼啼愁眉苦脸,她却大大咧咧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些幼小带着怯弱的脸孔里,她是独独最鲜明的一个。
有琴徵大她两岁,又早早就上了山,竹青上山的第一年还是个只有九岁的小孩子,那时的有琴徵已经在山上待了三年了,是个天机殿的白衣弟子,而竹青一身灰衣被打发到天机殿兰居扫地。那一群八九个孩子里就属她清秀可爱,嘴甜讨喜,整天拖着个比自己还高的大扫帚蹦蹦跳跳,看着师姐们练武时满眼崇拜羡慕,一众白衣都很喜欢她,时常逗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