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烟儿冷笑一声,一脚踩在他脸上:“你就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也没用。”
“烟儿!”姜黎突然出口叫住她。
唐烟儿回头,姜黎眼中一片惊惶,脸色发白的看着她。
她突然想起——姜黎从未杀过人,她也从没在姜黎眼前杀过人。
心里一惊,手脚顿时凉了。
“这些怎么办?”有琴羽从外面走进来,少年下手也很有分寸,外面的人躺在地上狼哭鬼嚎,没人能站起来,却也没人死掉。仿佛是突然惊觉自己的心狠手辣,年少的女孩脸上的自在一扫而空,犹豫片刻,道:“绑起来吧。”
有琴羽捡了屋子里那伙人准备的绳子,出去绑人。唐烟儿心里正烦,觉得有琴羽一个人也没问题,正想扬声叫有琴徵也下来,突然门外一声啸响,一支烟花窜上天空,炸开一朵红花。
唐烟儿身形如电,刹那间掠出屋外,一把揪起那个放烟花的,扬手扔出,那人撞在客栈外墙上,直撞出一个人形窟窿,口吐鲜血不止。
唐烟儿沉着脸走过去,笑了一声:“这是找的哪路援兵呢,嗯?”
那人是原先吃饭时商人那一桌的伙计,咧嘴嘿嘿笑了两声:“你别得意,这是鬼哭林八角寨的店,你有种的不要跑,我们大当家的马上就来!看不把你剁去喂狗哈哈哈哈!!”
“哼……是和土匪勾结的黑店么?也罢,我且等等你们那大当家的,小爷生平没做过几件善事,今天就当是为民除恶,积阴德了。”唐烟儿说着回身,四处张望了一下:“姜黎,去告诉有琴姐姐,顺便打桶水把那几头死猪弄醒。”
“嗯,好。”姜黎立刻回身去办。
有琴羽站在原地也四面看了看,沉声道:“这么半天,怎么也没人出来看看?”
唐烟儿嗤笑一声:“贼窝里还有好人么?黑店开在这里,又是土匪寨在后面撑腰,这镇子上怎么会有干净的?”
有琴羽想了想:“老人和小女孩儿没看见。”
他话音未落,镇子边缘就燃起星星火光,一个接一个的仿若鬼火密密麻麻,竟然将整个镇子都包围了起来。
☆、4(倒v)
那彷如鬼火般亮起的光点包围了整个镇子,有琴羽倒吸了一口凉气,扭头回去看唐烟儿。
女孩洗过澡以后穿的一件很居家舒适的艾绿色深衣,别无装饰,发披于背,用珠绳系拢。此刻环境下,她这一身浅色看上去格外显眼而闲适,连带淡漠不言的态度都显得镇定自若。
她抬手示意有琴羽回来,有琴羽防备着退回她身边。
“把那些人捆成一串拉进客栈里去,快点把剩下几个人叫下来,不用太温柔。”女孩吩咐的时候不自觉地露出了惯于指挥调度的气魄,语气比之平时更加尖锐,但足够令人心安,觉得她是可靠的。
有琴羽估摸着她的武功轮不到自己操心,便领命去了。有他加入以后,余下四人果然很快便下来了,秦奏凯带着嘴角一块青紫跑出来,随即被外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抽出自己的佩剑,慌乱的靠近唐烟儿。
“回屋子里去。”唐烟儿简短道,对于秦奏凯没有第一时间执行她的命令而是发出一个茫然无措的单音报以很大的不耐烦。
“啊?”秦奏凯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被脾气不好的唐烟儿当胸一按,倒飞回客栈里。
唐烟儿也走回客栈里,拖了一根椅子摆在屋外坐下,有琴羽挑着灯笼出来,点着了客栈门外所有的灯笼,持剑立在唐烟儿身侧。
“小爷耐心不太好,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再装神弄鬼磨磨蹭蹭,爷可就不伺候了。”
淡淡的一句话抛出去,她也全然没在意自己散着头发的样子实在不像男人,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人提醒她。
过了一会儿,对面传出个粗嘎的声音:“好大个爷啊!就是不知道毛长齐了没?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黑暗中嘲讽的笑声便潮水一样此起彼伏,有琴羽清楚的听到唐烟儿磨了一下牙。下一刻唐烟儿伸手夺过有琴羽手中的灯笼灌上内力狠狠掷出去,那轻飘飘的灯笼就像一块岩石划出呼呼破风声,‘咚!’的一下砸在某个肉体上,登时燃起一簇火焰来,一个人哀叫着在地上翻滚。
唐烟儿冷笑一声:“舌头长了小心噎死自己。”
“你们当家的是少了胳膊还是瘸了腿?再不来,我可要回去睡觉了。”
她话音一落,远处就传来马蹄声,火把的光从中分开一条道,听声音至少有十来匹马到了。
对于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山寨而言,十来匹马,那可是个不小的规模了。
迎着火光,走来一个骑在马上的大汉,声如洪钟,脸膛发红,正是早上见到的那一位:“哈哈,小姑娘,看来我们挺有缘啊!”
大汉翻身下马,真是铁塔一般高大,面上拉拉杂杂一些胡茬,一双眼睛精光慑人,这天气里就只着一件单衫,领口袒露出大片胸膛,若不是这人身体实在太好,就定是有功夫的。
且看样子,是练的外家功夫。
唐烟儿扯了扯嘴角:“少罗嗦,我可没兴趣跟你有缘。你就是他们家大当家的?”
“就是我,小姑娘胆子不小,学了点儿拳脚就敢来挑五道口,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大当家抬手一指:“这五道口连接着五条路,别的我不管,但凡要从这五道口过的,如果没有在我八角寨手上交过过路钱,就休想过去。你们昨晚住的鬼哭林里,可全是埋的那些不长眼的,小姑娘,我看你今晚也得在那儿睡了。”
“废话真多……”女孩儿不耐烦的一句出口,整个人飞身而出,张手为爪就向那大当家的抓去。
大当家的看她那只小手又白又嫩,抬手就接,却不料唐烟儿小小一只爪子扣在他手腕上顿时一阵大力,疼得他满头冷汗,忙不迭的要甩她出去。
唐烟儿身形像只燕子,前一刻被甩了出去后一刻就又如鬼魅般飞了回来。
大当家大喊一声:“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先把那些抓住!”
看来他是断定这支队伍里只有唐烟儿一个高手,所以想要擒住余下七个好以此要挟唐烟儿。但出乎意料唐烟儿一点也不担心,拳打脚踢节节逼近,分明是个看着秀气的小女娃子出手又快又狠,无形之中带出一股子彪悍的气息,霸道得很。
大当家的被她压制着根本没有机会去拔刀,看她却还游刃有余,心中大呼失策,赶紧喊周围的手下来帮忙。
他的那些手下也算是经验丰富,配合默契,全部都不下马,举刀冲来。大当家的突然往下一缩,钻入马肚子下滚出战团,将唐烟儿留在了里面,十几把刀四面来袭,唐烟儿也跟着一低身,趁着马都挤到一块儿去了,马上骑手施展不开。
众人看她也准备从马下钻出去立刻掉马退开,她却抓住机会冲天而起。
外围一根长鞭抽来,正是那大当家的,唐烟儿忙中偷闲还调侃一句:“大当家的真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啊。”一手拽了鞭子使劲一扯,堂堂九尺大汉就被她扯得直摔进来。
那边客栈门口已经混战作一团,有琴姐弟外围拼杀,姜黎和秦奏凯护卫背后以防偷袭,四人武功都不错,奈何四把剑挥舞了半天也不过自保,硬是被几十个乡野莽夫拿着破刀锈剑团团围住,间或将人踹出去了一会儿又爬起来冲进来,应接不暇。
有琴羽恼火起来,剑上开始见血,或是砍手或是砍脚,却效率太低,不一会儿他和他姐姐就被挤得背靠背抵在一起,眼前黑压压全是人,脚下被砍断手脚的躺在地上被人活活踩死。
忽闻一声清叱:“让开!”姐弟俩默契的同时收手两边闪开。
黑压压的人墙往前倾倒,唐烟儿破开人墙而出,一身浅色衣衫淋漓带血,满脸森然怒气,扬手就带起凌厉罡风,靠在近处的人全部都弹出去老远,不是摔在硬物上断手断脚,就是受了内伤口吐鲜血。
唐烟儿不知在外面吃了什么亏,气得一张脸霜雪冰封一样,满身杀气,下手也是不管不顾的。刚想回身去拿剑,却有人见缝插针的拿剑砍来,姜黎这边才格开一个,那边回护不及。
唐烟儿从身后迎上,握住她拿剑的手:“抱歉了。”姜黎尚未明白她的道歉自何而来。那把拿在自己手里的剑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挽出一个华丽的剑花,两只人手就脱腕飞出来,姜黎躲闪不及,被血溅了一脸。
什么情绪都没有跟上形势,那只手又操纵着她快速的动作起来:“姜黎,我教你的剑法,你就是这样用的么?”
声音很轻的落在耳朵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烟儿迁怒的缘故,冷得令人心惊。
“你们站着作什么?剑拿在手里是比划着玩的吗?”她怒意正盛,说话半点不留情面:“各位名门正派,人家杀上门了也不还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