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寒意的剑气以骇人的速度和密集覆盖了相当夸张的一片地方,即使是以前曾经见过这位魔尊动武的江湖前辈也不由得瞠目结舌,这位聿赍城主的武功与实力已经大出他们所料!
而第一片飞雪落去之后,周休的身上已经盖满了寒霜,他本是死人,血液不再流动,身体自然僵硬,满身的寒霜更是让他动作艰难。唐烟儿趁此机会冲上去一剑抵住他咽喉,众人正纳闷,那周休全身皮肤如铁,方才不是试过了吗?
然而下一刻他们便见到周休脖子处与吞星相连的地方迅速的被寒霜覆盖,那些霜花飞快的增加并凝结成冰,唐烟儿面色发白,几乎与她衣衫同色,待得厚厚的冰冻住他的整个脖子,周休已经难以动弹。
唐烟儿空中一个转身,一声清咤,吞星带着鎏金的光华飞转,一剑砍破了周休的脖子!
周休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到地上,连尸水都已经结成了冰,唐烟儿落地后一甩手,满剑的冰霜乍然破碎,散落一地。她对孟章卫一招手:“走!”便带着人继续追杀进去。
而留在原地的人莫不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稀奇的武功?
说是像寒冰掌,又不像,暮雪连天原本也没有这种效果吧?只有任巧立在那里,当唐烟儿毫不在意的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感觉到那位城主整个人都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挖出来的一样,周身都带着寒气。
唐烟儿追上大部队的时候他们已经杀到了烈刀门的中庭,一群烈刀弟子在中庭的建筑周围架起了防御工事,筑了高墙,发箭扔石。
江湖人本就是擅长单打独斗,这种场面若是叫来一队朝廷的官兵三两下就破了,然而毕竟他们不是士兵,纵然各自身怀绝技也被阻在了这里。
这是打到现在第一次出现活的敌人,他们躲在防御之后发射弓箭,火箭,扔石头和药粉,若是有侠士凭借武功高超冲了上去,便有一群不死人一拥而上,瞬间将人分尸。先前冲的快的恶人已经折了好几个,唐烟儿看了看,便命令孟章卫就地结阵反射回去!
孟章卫都是草原上的汉子,弓马骑射可以说是生活的一部分,打小就是马上长大的,能站得稳开始就拉弓射箭,比中原人的弓箭不知好多少倍,俱都是上马能骑下马能战,随身背着弓弩。当即就反手挽弓,他们的弓是硬弓,射程远,力道强,凭借准头好一举射死好几个烈刀弟子。但是烈刀门发现他们有这强援以后就不再冒头,只躲在防御后面。
趁这时众侠士纷纷冲上去与不死人短兵相接,而那些烈刀弟子就趁此机会逃跑。唐烟儿命令孟章卫去追击那些烈刀弟子,自己再次加入了与不死人的战团。
他们激战正酣时,烈刀门后庄向天发射了几个烟花,有琴羽一看便对唐烟儿道:“城主,这厮要求援了!”
唐烟儿点头:“好!附近道路上都埋伏好了吗?”
有琴羽肯定的点点头:“所有道路上都埋伏好了,就看谁来送死了。”
其实,唐烟儿心中想,没有人来送死才是最正常的情况。
烈刀门已是弃子,谁还会来呢?
☆、40
越往后面就越是艰难,但是唐烟儿明白这江湖中的厮杀毕竟与两军对垒不同,这不需要多少排兵布阵,小卒子拼光了最后还得看哪个武功高。
掂量掂量她觉得己方这群人里边内力有她厚的手法没她精妙,手法够精妙的经验不够足,经验够足的年纪大了体力不支,算来数去还是自己上稳妥。可就这,她还捏着一把汗呢,她可没忘了扬州时候她就没打赢雷成义,那时候是有安弗锐捣乱不错,安弗锐也武功高强难应付不错,可是对于心高气傲如聿赍城主,输了就是输了,没赢的都算输了。
虽然这话她不会说出口。
但是自己心里面难免计较,计较着就想着这次一定要把雷成义打个满脸桃花开,可是眉头又皱得紧紧的。别说等一会儿,她光现在都觉得身上凉得能背过气去了,寒气一阵阵的侵入肺腑,连嘴里往外吐的气都是凉的。
再一会儿她动了内力,那还不凉到心里去?
却是任巧看见了她那白得发青的脸,绷着脸凑上来问:“城主面色不太好。”
唐烟儿翻个白眼儿,废话。
“怎么了?”任巧皱眉问,唐烟儿一张嘴喷她一脸的寒气儿,就差脸上结出冰渣子了:“冷。”
任巧一早看出来她冷,可是无缘无故人怎么能冷成这样?这时不再迟疑一手握了她的手腕,那入手冰凉,冻得她想甩出去。
“你这怎么了?”她惊慌问道,要知道唐烟儿可是他们的主心骨,她要有个什么这里基本上不用打了。她也没有好法子,习武之人下意识就运功抵抗寒意,唐烟儿触到她身上温暖的内力,一把抓住不撒手,只答两个字:“旧疾。”
任巧看她那样子,唯恐在敌人面前露了怯,唐烟儿自己倒是身板儿笔直,面色如常,除了脸色实在可怖以外,半点看不出端倪。她却是胆战心惊,想要给这人传功吧,想想人家什么武功内力,自己什么段数,这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唐烟儿豁达:“巧儿你内力还足的话给我暖暖吧。”
任巧听了连忙把手递过去,就感觉那城主宽大的袍袖遮了两人的手,她细腻带着薄茧的手掌和自己的合在一起,脉络相通,任巧运起内力。就看到那感觉到暖意的城主舒服得眯起眼睛,任巧不满的问:“掌门知道吗?”
“知道啊。”她淡淡的答,任巧想问她怎么会得这种旧疾的?因为在任巧的想象和印象中这位城主不是身娇肉贵,从来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吗?
唐烟儿似是看出她的疑问,一点不见外的告诉她:“多年以前,青阳派被围攻,我师父在朝阳峰顶力战至死,我为脱身,身带重伤从朝阳峰一跃而下,山下有个寒潭,我落进去受了寒气,就这样了。”
这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让任巧想起自己知道的那个版本的故事,这也才第一次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这人真的曾是青阳首徒’这样一个事实。朝阳峰是个什么高度她知道,当年那一战她虽微薄也出了力的,亲身参与过,一时之间不知为何,对这城主的厌恶竟然又少去了几分,真真莫名其妙。
她们这边驻足还没有一刻,前面豁然就爆发出一阵伤亡的惨叫,唐烟儿一听顾不得别的抬腿就走,任巧跟不上她那速度,眨眼就见人消失在眼前。
“安弗锐!我知道你在!你还在等什么!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是雷成义的声音,仿佛是一头走到绝路的狮子爆发出凄厉的怒吼,山穷水绝之处枭雄的不甘。
唐烟儿在战斗的最前方飘然而至,面前是一片惨烈的修罗场,无数的不死人和不死人的尸体倒在地上,正在腐烂的尸体和黑色的尸水到处都是,而那些鲜红的,是人流下的鲜血。在这边被同伴不顾生死的抢回来的正道弟子中,有人断了胳膊,有人断了腿,还有人被震破脏腑口吐鲜血。
他们的同门抱着他们拼命的输给真气,或者努力的试图止血,也有人不断惨叫着捂着自己的脸,脸上全是血,已经看不清五官。或有魔道的恶人肠穿肚烂撑着一口硬气破口大骂,更有按捺不住的年轻人一时血勇冲上去,眼睁睁在雷成义面前被刀劈成两半。
唐烟儿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雷成义满身是血杵着大刀站在中间,他披头散发,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口含鲜血。而转头看看,这边三清观的道长也抚着胸口倒地不起,韩绿的剑断了一柄,想来是已经拼过了一轮。
这场景,多像是那时的青阳山?
唐烟儿笑了:“雷掌门,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她脱下了被染污的外衫,只穿着雪白的中衣走进去。
一片血污中只有她白衣无暇,含笑静立:“是不是好像青阳山?”
雷成义看着眼前女子束着发,翩翩白衣,一脸超然,尸山血海中静静的看着他。
这场景竟然蓦然的和记忆中重合,仿佛又看到那位青阳掌门长身玉立,傲然看着他。
“唐暮烟……哈哈哈!你要为景年报仇吗?来啊!来啊!看是你的惊鸿剑快,还是我的烈焰刀狠!”雷成义仰天大笑,悍然叫道,然后转眼一看,那丫头手中竟不是银亮的惊鸿,这才想起这人已经成为聿赍城主很多年,佩剑也是魔剑吞星。
“好啊……我就知道,那时候在扬州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活着迟早是个祸害!我只恨当时没有一刀砍死你!”
“那真是可惜了。”说话间,唐烟儿手指微动,有琴羽得令立即与外面联系,孟章卫混在人群里拉弓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