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疏影叫道,胸口一痛呕出一口污血,冷淡的脸上终于显出焦急之色:“主上不要去!”
从洛阳到青阳山要绕一个大弯,但是有一条只有唐烟儿能走的路,从屯马坡往里,一路穿过密林就来到了朝阳峰脚下,她运起轻功掠过寒潭,湿滑崖壁无处着力,石壁坚硬光滑,唯有用银剑夹带内力砍在石壁上借力,剑和剑鞘交替而上,终于在坚硬崖壁上节节攀登。
唐烟儿不是第一次攀登朝阳峰了,但是与上次闲暇的游刃有余不同,这一次她没有时间休息,不能慢慢来,明知将有恶战在即也顾不了内力的消耗,只要能快一点上去,哪怕是死在师父身边也好啊!
******
景年与五大派众人轮番作战,从最开始时的来去自如到后来内力耗尽,体力不支,身上渐渐添上伤口,雷成义休息了两三次,终于又与景年对上。
这一回烈焰刀不再像之前一样疲软,来势汹汹,众人这才看明白原来雷成义先前并未使出全力。姜黎心中焦急不已,却不能做任何事,之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感觉比自己被伤更难受。有琴徵虽然也面色难看,但始终保持理智一直用手按住姜黎肩膀逼迫她冷静。
青阳派已经经不起任何差错了。
景年不知是看到了即将按捺不住的姜黎,还是注意到蠢蠢欲动的五派联盟,渐渐回撤往山上去,他一动雷成义也跟着移动,姜黎全神贯注的看着景年,直到有琴徵提醒她才发现:“周掌门,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在他们注意力全被雷成义与景年的打斗吸引时,烈刀门和苍松派的弟子已经将拙剑台围起来,节节逼近。最外围的弟子们注意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不由得惊慌起来,姜黎一声清叱:“青阳弟子听令,排阵!”
弟子们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按照指示排出防守阵型,向中间靠拢。
苍松掌门捋着长须笑道:“青阳派与邪魔外道勾结,早已应该被正派除名,难道以为放一个景年出来就能了事吗?”
“你什么意思?景年已不是我青阳派人,你们要交代,我们给了,雷掌门答应交出景年就不再为难青阳派,难道言而无信?”姜黎蹙眉喝问。
“呵呵……那是雷掌门答应的事,可不是我周某人答应的。”
“你……!”姜黎瞪大眼睛,一瞬之间百种思量转过心间,她想到景年的嘱托,想到烟儿,想到自小长大的青阳山,怒极反笑:“好,我算看明白了,为何十年前邪道入侵占领半壁江山而正道毫无还手之力,如此正道,不要也罢。”她附耳有琴徵道:“叫弟子们撤到朝阳峰上去。”
这个计划是景年定下来的,最清楚的也是景年本人,在青阳派弟子们移动的同时他也引诱雷成义往朝阳峰上去了。正道众人见青阳派弟子后撤纷纷追上,上面掌门们打做一团,下面弟子们也打做一团,一时场面一片混乱。
在这混乱中一群青阳弟子和从朝阳峰上杀下来接应,就见乐正亲自带人下来了。
青阳派的一众掌殿里无疑这一位是最具威信的,他一出现就给底下人来带了信心,在乐正的指挥和援助下青阳派弟子们总算撤到了朝阳峰上。由于朝阳峰路窄山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大批的攻山者被堵在山道中,山间小道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被青阳弟子占据天时地利,暂时遏制了攻势。
但是山间小道困得住普通弟子,却困不住武功高强的各派掌门长老们,就见七八人随着景年与雷成义飞身上山的身影蹿上了山,姜黎放心不下,回首嘱咐有琴徵照看局面,自己也架起轻功追了上去。
这时从青阳山下又传来了新的消息,一群鲜衣亮剑,训练有素的少侠们从山下杀将上来,攻山的大部队此时已经转移到了青阳山主峰与朝阳峰之间,落在队伍后面的多是些伤员喽啰或是来瞧热闹捡便宜的江湖人,瞬间就被那些少侠们杀了个七零八落。
那一队人不多,却个个都实力不俗,有琴羽带人断后撞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认出对方的衣饰:“赤霞山庄的?”
“是我们!小哥,还记我吗?”一个年轻男子冲上来,有琴羽见那张脸有些眼熟,认了一下:“叶公子。”
“是我啊!烟儿妹妹呢?”叶轩文提着一柄有普通长剑两倍宽,装饰得精美华丽的重剑,护着身后另一文弱少年,那少年面色凝重,无视了自己不靠谱的主子:“唐烟儿已是聿赍城城主,如何会在青阳山,不过……也未必。”他与有琴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看到了忧虑。
唐烟儿不在是真,但却不知道会不会来,来了又是如何局面?
“你们怎么会来?”有琴羽问,叶轩文拍着胸脯笑道:“这是什么话,青阳派与赤霞山庄世代交好,青阳有难,赤霞怎么能袖手旁观?”
他说的爽快,有琴羽却是斜了他一眼,当时在回青阳的路上溜回去找自家大人请主意的也不知道是谁。不过话虽如此说,好歹是来了,星光摇摇头对他道:“庄主自有考量,有些事,少爷并不知道。”
叶轩文在旁边大叫着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有琴羽皱眉看着星光,想不明白,索性不再为难自己:“前任掌门现下与烈刀门门主缠斗在朝阳峰,现在掌门是姜黎。”
“咦?姜姑娘已经是掌门了?”
不理会赤霞山庄二少爷不时的发问和大呼小叫,星光指挥赤霞山庄弟子们随有琴羽一起断后,跟着上了朝阳峰。
朝阳峰上战况激烈,初一见到赤霞山庄的人还有人惊讶不已,五派联盟时赤霞山庄就坚决不肯加入,还在会议上拂袖而去,但是也没有人想到赤霞山庄竟然真的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援助青阳派。
有了赤霞山庄的支援,青阳派一挽颓势,开始反击。但是这对景年没有丝毫帮助,他且战且退已经退到了朝阳峰顶上,那是一般人都上不去的地方,不仅悬崖凶险,还有几位掌门打斗时的剑气内力,让意图上去的人时刻都有被误伤的危险,而要从朝阳峰落下去,只怕轻功再高的人也凶多吉少。
这种情况下倒是给他们创造了一个绝好的条件,景年被压在上面被迫面对雷成义和苍松掌门,然而雷成义已使出杀招,他也多处负伤,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一代名剑也撑不了多久,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师父!”
众人转头一看,背阴处悬崖绝壁上不知何时钻上去一个人,少女羸弱的身姿裹着的灰白斗篷此时被山风扬起如同两片白翼,其下一身玄黑箭袖单衣,长发如墨高束脑后,整个人如同景年手上那柄黑剑一样锋利。
她虽风尘仆仆却显露出一股迫人的锋芒。
“师父!”她大叫一声亮出掌中剑,银光差点晃瞎人眼,正是江湖人许久不见的惊鸿剑。
☆、27
“烟儿!”景年和姜黎同时惊叫出声,然而姜黎被困在天枢殿前,离唐烟儿何止百丈之遥,她虽能于远处认出那飘摇身影,却不知道唐烟儿能否从千人万人中看到一个小小的她,何况唐烟儿此刻的注意力全在白衣染血的景年身上。
姜黎蓦然之间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唐烟儿时的模样,也是一身白衣胜雪的师徒二人,仿佛是天上的谪仙下凡一样。清贵灵秀,风雅出尘,那个拨开自己师父一脸不逊的站出来的孩子依稀有一张白嫩可爱的脸蛋,白衣之下是风姿秀骨,可是从几时起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竟瘦削下去?
从几时起那张脸上不再有孩子的欢喜活泼,秀眉习惯了微蹙的角度,琼口紧闭不怒自威,以至于这一身黑衣裹在她身上竟如同一袭战袍一般阴沉肃杀。
灰白斗篷被一把扯下,唐烟儿掷弃它的力道像是在掷弃什么决然放弃的东西,惊鸿剑冲天而去直直插入战团之中,她的动作利落干脆,绝然到令人害怕,没有丝毫畏惧的冲进刀剑相交处。景年正因她到来而分心,一处空隙刚露被寻着破绽,唐烟儿即刻已经持剑补上,她双臂一展,万千光华从剑尖绽放。
“烟儿,不可!”景年眉头一皱,斥责道,随即缠身赶上把那孩子拉回来。唐烟儿如何英才天纵毕竟年少,对阵经验不足,又兼之意气冲动,她这一手是势不可挡,可是她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难道景年也不清楚么?
景年之前虽然一直受伤,打得也没她好看,但不管是不是抱着死志,一个身经百战的剑客该有的谋略他一点不缺,他且战且退,且退且走,也是在尽力保存体力力求重伤敌人,可是唐烟儿这样挥霍自己的内力和体力,即便不算她一路消耗也恐怕抗不了多久。
景年是不知道分别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功夫有没有长进,可是试问天下父母哪一个愿意自己的孩子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