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的声音幽幽,“我早出来与晚出来并无分别,这地方注定会以这样的形式消失。如果它不消失,某些人就不会离开。”
阿月攀上月亮,跃出掷杯界。
重新出来,大家都有一种恍然大悟和陌生的感觉。
方白拿出新的一叠符纸,那符纸透明,上面纹着金色的字。他捻诀,那些符纸自主有序的贴在杯子上,将杯子围住,字体放出耀眼的光。只见刹那间,那杯子就缩小成正常杯子大小,被方白握在手中把玩。
雕龙刻雀的白玉杯在方白指尖悠然转动,那场景煞是养眼。
方白笑了笑,说:“是个不错的酒器呢。”
阿月深感奇怪,“你为什么如此爱喝酒?”
方白说:“不瞒你说,我正是一个性情中人。”
……
秦远和方白那行人分别后,孤身一人来到森林。他不认识方向,路线也记不大清了。他在森林里走着,因为不是普通人,渴了饿了都能忍。一天晚上,他发现身上有点痒,伸手去抓,抓到了蠕动着的、肥大充血的虫子,他并不惧怕,只是将那些虫子从身上赶下去,然后每次睡觉前都要在身体周围布上一层防护。
三天后,秦远见到了蛇妖。他正饿得难受,准备找点吃的,就在一条溪水边遇到了正在洗澡的蛇妖。
溪水清澈,一个蛇尾人身的女子在洗澡,场面清新诱人:她白嫩的肌肤泛着油亮的光泽,卷曲的头发贴在后背,勾勒出曼妙的腰身,绿鳞闪烁的尾巴拍打着溪水,口中分叉的舌头吐出阵阵愉悦的嘶鸣。
秦远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跑出来,喝问:“你把我师父弄哪儿去了!”
如果宋墨知道秦远这么做的话,估计会大骂一声“蠢货”!
蛇妖回头,看见了形容狼狈的秦远。她眯起眼眸,道:“你是谁?”她身无寸缕,却没有阻挡重要部位,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被人看了去。
秦远手中握着银剑,他的眼睛很明亮,像是猫眼,漆黑浑圆的眼瞳闪着让人心悸的幽光。他厉声喝问道:“我师父是被你吃了么?”
蛇妖眼珠子一转,“哦”了一声,那声音拖得长长的,略带几分玩味儿。她道:“你师父是那个穿着黑衣服,手里拿着黑刀的男人?”她没等秦远回答,勾唇笑了笑,“确实被我吃了——滋味还不错呢!”她大笑起来。
秦远一遇到宋墨的事情,就脑子不够用,他将蛇妖的话信以为真了。他心想:“鹊姑说我和师父相处的时间不多,难道她早知道师父这时候会死?”
失望、伤心、难过、懊悔,种种情绪席卷而来,使秦远精神崩溃。眼泪顺着他眼眶溢出,划过他脏兮兮的脸颊,在下巴上汇聚,最后滴在了银剑上。
银剑,颤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原本想写一个伪君子这样的人,但是我写不出,只能写一个性格温柔的性情中人了——我不温柔,但我确实是个诚实直白的性情中人。
第23章 第三十二章 大家都是什么动物
“我看你挺在乎你师父,想必他也一样在乎你吧!”那蛇妖扭动着身躯,缓缓来到秦远面前,舔舔嘴唇,“要不我让你们师徒两个来我肚子团聚?”
秦远闻言,彻底丧失了斗志。他原本怀抱要杀死蛇妖的想法,就算不能杀死蛇妖,死也要剜下对方一块肉来。然而亲耳听到宋墨的死讯,他觉得无法接受,甚至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活着还不如死了。
就在蛇妖奸计得逞,准备杀了秦远的时候,秦远手中那把刻有“不思量自难忘”小字的银剑飞了起来,颇有灵性的挡在秦远面前。
蛇妖眼角一抽,心想:“那家伙有一把锋芒外露、不可近身的黑刀,没想到他徒弟竟也有如此秀雅飘逸、通灵知心的银剑,到底是师徒……”她正想之际,还未来及动身出手,一道金光打来,直接在她胸口穿了个洞。
蛇妖惊叫一声:“啊!”她目眦欲裂,捂着胸口的伤,环顾四周,只见一个踩着金莲的孩子出现。那人穿着金色的袈裟,脖子上黑色檀木佛珠颗颗圆润,小脑瓜上烫了戒疤,宝象庄严,犹如一尊幼佛。
“你说,你把他吃了?”无果开口,尤稚嫩的声音充满超脱世外之感。
蛇妖看见那小孩子,只觉得惊恐。她粗喘着气,身躯止不住颤抖,说:“那…那其实是假话。”她咽了口唾沫,“那个男人被我抓回去…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兀自逃走了。”
无果哦了一声,走到蛇妖面前,五指呈爪压下,“你这蛇妖,今生害人无数,业障深重,贫僧今日便为你消除业障。”他的手肉鼓鼓的,看起来很好捏的样子,压下去却带着宛如天灾般的威力。那蛇妖瞬间便化作了齑粉,消失无踪。
转身,无果换了张可爱的笑脸。他一幅长辈的态度,对秦远说:“你是浪子的徒弟啊?”
秦远刚得到宋墨并没有被吃,还活着的消息,还没从崩溃中缓过神来,就被无果这么一问。他一脸懵地望着无果,道:“敢问…您是?”
无果摸着脑袋,说:“你师父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秦远沉默片刻,似是回忆。回忆完,他说:“没有。”接着,他补充道,“师父几乎不怎么跟我讲关于修炼之外的事情。”其实他也很想知道宋墨其他方面的事情,可是宋墨却从来不说,因此他只知道宋墨爱看民间杂谈、爱吃鱼,其他几乎是一概不知。
无果捂着心口,一幅“扎心了”的样子。
秦远充满好奇地望着无果,想从无果身上套出关于宋墨的消息。他道:“那么您究竟是?”
无果说:“我是你师父的好朋友,无果。当然,你也可以这么喊我。”
秦远心里在狂呼着,“好想知道关于师父的事情啊”,他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无果摸摸鼻子,回忆着,说:“那时候我刚从南部的富饶之地回来,结果半路花光了盘缠,正准备在咕噜城里找份工作,就看见浪子在寻找去西部沙海之地的向导。于是我向他自荐,我们就初步认识了。”
秦远这才意识到无果的称呼不对,他问道:“浪子?”
无果道:“每个修士,在金莲修为以后都会有个外号。我的外号挺多的,比如恒沙、佛子、混子这些,你师父呢我给他取了个外号——就是浪子啦!当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取臧剑’为号。我看臧剑这个号也未必有我取的浪子好……”
秦远没有接话。
无果精辟的总结说:“你师父呢,还太年轻。你别看他总是一幅冷漠刻薄的样子,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
关于这一点,秦远表示赞同。
秦远和无果聊了许久,天逐渐黑了。无果将秦远带出这森林,外面另一片森林树木稀疏了不少,蛇虫之类的玩意儿也少了许多,地面不再是泥泞,而是比较干燥的土地。无果就在树下打坐,秦远亦坐在树下休息。
“你师父因为你的缘故,在几年前突然离开西部,连声招呼都没跟我们打。”沉默中,无果突然开口。
秦远道:“这个我不知道。”不知为何,听无果的口吻,他总觉得这家伙跟宋墨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便忍不了的嫉妒。
无果望向秦远,说:“你是怎么认识你师父的?这些年他过的可好?”他似有满腹不满,语气颇为哀怨,“要知道他在西部的那段时间里,每过一段时间就给你那边寄信。你这徒弟寄去的那些‘废话信’他可是一张没丢,看完后都放的好好的。然而他回去了,这几年来,却没给我寄过哪怕一封信!”
秦远在知道宋墨并不像表面那样嫌弃他,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珍视他,他心情就说不出的好,心里的满足多的都快溢出来了。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说:“就算师父他不给你写信,你也可以给师父写啊。”
无果锤了锤树,“我写的信都被那个叫方白的家伙拦截了。那家伙还称我为‘闲杂人等’,要是让我见到他,哼!”他这充满愤恨的小拳头砸下去,那棵树就悲催的倒了。
说出心中的不快,无果心里好受了些。他道:“从接下来开始,我们就一起去找浪子吧!”
秦远先说好,然后又问:“话说你怎么会来星海宿?”
无果很随意地说:“我是西部神君席地派来的,除了我以外,还有不少其他寺庙的和尚。因为我不喜欢那群家伙,就自己独立出来了。”
于是,无果和秦远结伴在星海宿里寻找宋墨。
……
宋墨一从海里出来,神识里就传来了秦远的呼唤。他顺着那呼唤声牵引,朝星海宿内部走去,一路上因为有黑蝶开道,他本身御风、水能力极强,速度只快不慢,不一会就到了那呼唤声所在地。
那是一个与之前所有地方风格迥异的地方:蓝蓝的天空飘着悠闲的白云,清新的空气夹杂着甜美的花香,入眼是田园风的小花田。花田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花,有浅粉的玫瑰、鹅黄的牡丹、水蓝的兰花、纯白的康乃馨、鲜红的山茶花、稚嫩的雏菊、可爱的向日葵……它们似乎不为花期和季节所束缚,自由自在的肆意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