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着红纱裙的女子跟着一个紫衣男子朝着东方走。
女子问:“师父,你说举办‘星海宿’的意义何在?”
男子说:“我从来不思考这样的问题。”
女子笑了笑,美艳的面容恰似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她道:“我以为,这世上的愿力珠有限,但投身修行的人却日增不减,修士寿命悠长无限,这样的情况如果持续下去,那些统治者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所以我斗胆猜,这‘星海宿’,就是统治者打着历练探宝的旗号,来消减人数的。”
女子的手指绕着鬓边的碎发,兀自喃喃道:“不过也真奇怪,这本是四方神君的事,星海宿那些宿主为何肯让四方神君的人来他们的地盘厮杀?而且,这事每三百年举行一次,现在距离上次星海宿才多久,就又开始准备了!”
男子却说:“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
突然,男子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他停下脚步,戒备起来。他发现:
眼前是湛蓝的天、平静的海。
一道光柱从天上射下,落到海中一座岛上。
男子望着那座岛,瞳孔一缩:“我明明已经来到了西部沙海之地了,怎么会又回到贝壳岛?”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从光柱中走出,他整个人耀眼的好似落下凡间的星辰,令人不敢直视。
“宋星,你慢点!”一道柔丽的女声从光柱中传出。
一个相貌端庄,气质娴静的女子从光柱中走出。她浅笑着,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宋星搀扶着女子,柔声说:“是!娘子,已经到了。”
男子正觉得奇怪,“这两个人是谁?”场景就突然转变了。
天边出现无数天兵天将,他们穿着银色铠甲、手握□□,杀气腾腾,在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的指挥下攻击着贝壳岛。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贝壳岛上那对形貌不凡的夫妇。
男子冲过去,想阻止天上落下的星火,却无能为力。他看着那些星火穿过自己,落到海面上,激起千层海浪。海水被死者的血染红,鱼虾蟹鳖等动物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上,俨然形成了一座岛。贝壳岛上,哀嚎惨叫声连成一片,已经成了炼狱,无边绝望围绕在整座道上,挥之不去。
一个身穿蓝衣,手执银剑的男子说:“莫娘,你带着孩子先走!我和宋兄弟断后!”
那抱着孩子的女人,名叫莫语。她哭着说:“不!”
宋星喝道:“不要任性!”
莫语呜呜哽咽着,摇头:“我死也不离开你!”
宋星眯起了眼睛,问:“那孩子呢?刚出生没多久,就要陪着我们一起死么?”
莫语哑然无言,怔怔望着神情冷峻的丈夫。
男子跑向那对夫妇,却发现场景再次转变。
莫语回头望了一眼那满是疮痍的贝壳岛,眼神中写满了痛苦和绝望。她喃喃道:“宋郎死了,沧澜宗宗主谢无情也死了,孩子也死了……只有我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在这个世上?”
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面容精致的女子以一己之力挥动大洋之水,倾覆那些天兵天将。
男子站在贝壳岛上,看着天兵天将被那女子打得卷旗而归,握紧了拳头。他心想:“北部神君贝贝竟也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久之后,一个脸上满是疤痕的男人来到沦为废墟和死人岛的贝壳岛。他在死人堆里找到了一个孩子。他抱着这个孩子,惊奇地说:“没想到还有一个小生命活着,这孩子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男子惊讶的望着宋墨那个男人,追了上去:“师父?您还活着?”他看着那个满脸刀疤的男人穿过自己,愣了愣,情景就再次发生转变。
刀疤男问眼前瓷娃娃般的小男孩:“皱眉,你知道‘飘影’镖局的信条是什么吗?”
“以杀止杀!”小男孩的声音冰冷决绝。
刀疤男点头:“很好。”
男子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和当年的师父,心想:“师父说他是从死人堆里找到我的,我没有父母,是个孤儿。”他正想之际,场景又变换起来。那些场景不断交替,讲述着他之前的人生:开始修炼、第一次杀人、师父死亡、接替师父成为‘飘影’镖局标头、收血女为徒……一切如走马观花般掠过,都成了过去。
突然,场景再次改变。
面容憔悴的模莫语死了。她死在一个小屋子里。
原来莫语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从天兵天将手中逃离后,独自一人在东方生活了一段时间。然而,她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并不快乐。生孩子时,她因难产而死……
皱眉望着莫语的尸体,心想:“这个人,就是我的生身母亲?”他刚想替莫语收尸,小屋子的门就被人打开了。他动作一顿,看向门口,心想:“又要出现什么变故?”
一个白胡子老头走进来,捋着胡子说:“刚才听有叫,没想到竟然是一位难产妇人!”他叹了一声,“唉!这女人的丈夫这时候也不知在哪里,八成是个负心汉了……可怜啊!”正叹之际,他发现妇人双腿间有一个小婴儿。
皱眉心说:“不是的,我父亲很爱她,他并没有负心……他到死都在守护这个柔弱的女人!而且,若不是因我父亲死了,那些天兵天将根本不会这么轻易就罢手,被北部神君击退!”
白胡子老头善心大发,立即给小婴儿做了处理,希望这幼小的生命能活下来。伴随着婴儿的冒着气泡的哭声响起,老头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心中颇感欣慰。
老头处理了莫语的尸体,发现莫语身上有块鱼符,上面写着“宋”字。他抱着那小婴儿,说:“沧仁善啊沧仁善,今日你遇到这小娃娃,正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就将莫语的尸体火化了。
皱眉心想:“什么!我…还有个弟弟?”他想阻止那白胡子老头离开,却发现画面再次一转:
白胡子老头说:“小家伙,你想叫什么名字啊?”说着,他拍了拍身边那个孩子的脑袋。
皱眉看见那孩子捂着脑袋,低头时露出了脖子。那孩子脖子后有三颗连成一条直线的黑痣。
……
血女发现师父突然不见了,她面容一冷,心想:“怎么回事?”这时,她眼前变换了场景。
依旧是明月高挂的夜晚,耳畔传来阵阵涛声。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出现,那女子面容清丽绝色。血女恨恨道:“原来是你这贱人搞的鬼!”她刚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穿过了她。
“皱眉。”那女子柔声喊道。
血女骂道:“林雪儿,你表面清高、实则下作,是这世上第一不要脸、第一贱人……”
一个穿着紫衣,发际线上勒着紫色绑带,脖子上围着围巾,腰间配有两把弯刀和一个月牙形“眉”字香囊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皮肤苍白,轮廓分明,深陷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为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眸覆上一层浅灰色阴影。
林雪儿望着那男子,眼神深情而专注:“你冤枉我害死了你师父,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查明你师父离世的真相。我发现,他其实是被你徒弟害死的!”
血女闻言,喝道:“不是我!你这贱人——再敢胡说,我撕了你的嘴!”她全身燃起火焰,伴随她驰名北方的喷花血珠儿铃也开始“叮当”作响。
皱眉走向林雪儿,却说:“好!我信你!”
林雪儿眼角溢出泪花,她柔情似水道:“眉郎!”
血女看着皱眉抱住林雪儿,心头怒火大炽。她嘴里不停地骂着“贱人”,伸臂甩出喷花血珠儿铃,却发现铃铛穿过两人的身体——这时,场景变换。
皱眉拔出腰间的一把刀,摔在血女面前,说:“念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我不亲手杀你。你用这把‘无痕’刀,自行了断吧!”
血女望着那把刀,心如刀绞,呢喃道:“师父……”
……
宋墨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脑袋上悬了一把剑,而眼前的人则不停变换着:
方小贵恶狠狠地说:“你原来不是宗主,你夺舍宗主的身体,我要你偿命!”这时,宋墨脑袋上的剑下沉一分。
方白笑道:“莫送,你欺瞒神君的事已经被神君知道了,你就等着死吧!”他异色的双瞳里闪烁着冷酷和兴奋的光泽,可他的语气又那么温柔,仿佛在哄人一样。
宋墨头顶上的剑又落下几分。
沫萝张牙舞爪说:“我要杀了你!”
宋墨恍惚间从沫萝身上看到了莫藤的影子。此刻,他只觉得眼前、耳边一片模糊:秦远说、风满说、董卿说、魔君说……
那些人的话交织在一起,宋墨觉得感觉头顶的剑一分分下沉,快要粘到头皮上了,他的心脏也随着那把剑渐渐沉了下去。
接着,宋墨望见沧澜宗被人肆意践踏、摧毁,沧澜宗的牌匾碎裂、屋舍倒塌、活水断源、高山移平,人们嚎叫着、逃窜着,丑态百出。他深感无能为力,双腿僵硬的朝着北方跪了下去,垂着头,仿佛认命了,颓然待死。
突然,宋墨意识到不对:“我本来是在沙海之地的,那些人又怎么会出现?眼前又怎么可能是沧澜宗?”想到这里,他涣散的双眼渐渐有了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