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林没有直接回答王管家的问题,而是道:“老伯,请先看看这个。”说着便将手里的木炭呈在了王管家的面前。
“这是...银霜碳?!”王管家低头看去,很快便认了出来,眼前青年手中之物正是自己如今正到处求而不得的银霜碳,当即便拿起了一块细看。等见手中之物的品相虽还未及上上之品,但也不差多少后,面上更是有了难掩的喜色。
此时无需屠林多说,他便已经明白了屠林的来意,而且他这时也恍惚想起,刚刚在木炭铺子里似乎和屠林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当时没有太留意,于是不再多问什么,当即问道:“这银霜碳你手中有多少?”
屠林嘴角微勾,倒是有些意外这位王管家这样干脆直言,便也将要解释的话咽了回去,直接回答道:“不多,大约百斤左右。”虽然他没有称重,但有前世的经验在,也能估算出分量来。
王管家闻言脸上的喜色却是消了些,更是微微皱起了眉,道:“这么点......罢了,那百斤木炭可都是如我手中的一般?若是,我便都要了。”虽是不多,还不够阖府上三五日之用,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这是自然,都是自家烧制,亲手一块块挑拣出来的,绝对不会有什么残次品,老伯放心。”屠林正说着,阮堂正好牵着牛车赶到了,便又对王管家道:“老伯若是不信,验看验看就是。”说着便走到牛车旁,将装着木炭的箩筐放倒,将木炭倒了出来。
王管家却是有些惊奇,只是惊奇的不是屠林的举动,而是他说的话,“这银霜碳是你自家烧出来的?”
这银霜碳不同于寻常的木炭,因其特殊的工艺,其价格是寻常的木炭数倍不止,若谁得了烧制的法子,不说富家一方,但也是吃喝不愁的,可看屠林的打扮却明显不是如此,是以王管家一开始只以为屠林是以特殊的法子从别的地方弄来了些银霜碳,却没想到竟是他自己烧制出来的。
屠林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半真半假地说道:“前些日子无意中得到了这烧制银霜碳的法子,就试着烧了一窑,没想到一次就成了,便拉到城里来卖卖看。”
王管家闻言更加惊讶了,莫不是还碰上了个烧炭的天才了不成?看着牛车上那成堆的银霜碳,他不禁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片刻后,他就对屠林道:“小兄弟,你这些炭我都要了,比市价高两成,每斤十二文,如何?”
屠林既然去了木炭铺子,想必已经是知道这银霜碳的价钱,偏又听见了自己和那宋掌柜的交谈,知道自己愿意加价急着要,如此他这价钱便不能往低了说,且他又有些别的打算,也要给出些诚意才是,最终就定下了十二文一斤的价钱。
屠林当然再没有不满意地,当即便道:“没问题,就按您说的。”又道:“不知府上是哪里,我帮您送回去吧。”
王管家却摆了摆手,道:“不急不急,小兄弟,我还有另一桩事要和你说。我也不瞒你了,今日我虽然买了你这百斤的炭,可与我要的却还差着不少呢,我看你既有这一手烧炭的本领,可愿与我做个长久的买卖?”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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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周家
屠林一听就明白了王管家的意思,只是还是问道:“不知老伯的意思是?”
王管家便道:“以后你再烧成的木炭,便都来卖给我,我依旧照着今日的价钱给你,如何?当然,你若是不放心,我们就签订契约,我还可以提前支付一部分订金给你,怎么样?”
虽说他之前已经拜托了木炭铺子的宋掌柜,但王管家却也明白,宋掌柜所说不过是在敷衍自己,以达到加价的目的。之前他实在没有办法,临近冬日木炭紧俏,整个凤阳县城就只有背靠府城皇商蒋家的宋掌柜的木炭铺子或许还有存货,是以他就只得忍耐着和他周旋,但如今他有了新的选择,自然是不愿再去宋掌柜那里多费唇舌了。
而如今天气越发冷了,这木炭的价格也只会越来越贵,尤其又是较为稀罕的银霜碳,如今他多找到条路子,自然要握在手里,左右这银霜碳可以久放,以后无论是自用,还是转卖都是稳赚不赔的。
这样一劳永逸,连以后的木炭的销路都有了保证的好事,屠林自然是再愿意不过的,只是他却没有立时答应下来,而是又转身去问过了阮堂的意见,等听到阮堂也觉得此事可行,并表示同意之后,这才答应了王管家。
见屠林他们答应了,王管家虽也在意料之中,但也是有些高兴的,毕竟这银霜碳有了稳定的来源,他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之后便由王管家领着,屠林他们牵着牛车将木炭送至王管家的府上,顺便签订契约。
在路上,屠林在和王管家的交谈中知晓,王管家侍奉的主家姓周,家中世代书香,人口繁盛,也是这凤阳县城里数得着的大户人家,祖上还曾出过状元,如今家中还有在朝为官的,说一句世家大族绝不为过。
本来像周家这样的人家,每年的木炭都是早早就准备好够整个冬天用的,只是今年出了意外,那数万斤的木炭都已经入了库了,不想看守的下人疏忽竟引起了火灾,偏库房又偏僻少人,等发现的的时候大半的木炭都烧成了灰,剩下的也都浸了水,已是不能用了,是以只得重新采买。只是寻常的黑炭好得,银霜碳却是不易,且他要的又多,便更是艰难。
到了周家,没用屠林动手,王管家便招呼周家的下人来搬木炭去称重,而屠林和阮堂、屠安三人,则被王管家请进了府里外院一间专门用来待客的小厅里,又吩咐下人上了茶和糕点。之后王管家让屠林他们暂坐,他则转去了内间,准备契书和银两等物。
屠林虽然也是第一次进到这种豪门大户,但他前世见过不少大场面,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十分闲适的时不时喝口茶,吃吃点心,倒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只是阮堂和屠安却不如他那般随意,很是拘谨的样子。
身边还站着一位王管家留下的,随侍在旁的周家下人,屠林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对阮堂道:“这茶还不错,你尝尝。”又拿起一块软甜的糕点塞到屠安的手中,让他吃。
阮堂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见茶汤清亮香气怡人,入口后虽初时微苦,却回味余甘唇齿留香,面上便忍不住显出了几分的惬意。屠林见他喜欢,就笑着又给他倒了一杯。
屠林又去看屠安,却见屠安手里拿着一块啃了一小半的软糕没有吃,而是抬着脑袋直直地朝房顶看去,屠林顺着他的视线也抬头看,却只见一根横亘在正中的粗大房梁,不由有些莫名。
屠林收回视线,刚要问屠安什么,却听到小厅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却见有男有女,数个皆是府中下人打扮的人急惶惶地冲进到了小厅里,嘴上还喊着什么“琪少爷,琪少爷”的,到处翻找起来。
屠林坐着没动,倒是阮堂忍不住站了起来,看了看屠林,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屠林没说话,只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阮堂的心立时就平定了下来,又坐了回去。
他们三个人就这么在厅里安安稳稳地坐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自然是都注意到了的,其中一人便去问了王管家留下随侍的人,得知是王管家请来的人后,便不再多说,转而又问随侍的人是否见过琪少爷,随侍那人则摇头说没见过。
此时小厅里已被这些人找了个遍,也不曾找到他们口中的什么琪少爷,一群人便又风风火火地出了小厅,想是去往别处找去了。
屠林此时也看出来了,应该是周家里某位少爷找不见了,不过他们是外人,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便没有多放在心上,就只安心等着王管家就是。只是不想最后王管家没有出现,反倒是另一个自称是账房的人来见了屠林他们。
“两位对不住,让你们久等了。我姓钱,是府里的账房先生,王管家他有急事实在脱不开身,是以让我来代他将契书和银两交与二位,还请两位见谅。这契书上王管家已经签过字了,你看看有无问题,若是没有便可签字画押了。”这位钱先生说着,便将王管家拟好并且签过字的契约放到了屠林的面前。
王管家虽有有些失约,但屠林也能理解,毕竟府里的少爷丢了,他作为一府管家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是以并不介意。没有多问什么,便拿起契书细看。
契书一式两份,上头还盖着周家的印章,屠林将两份都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才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屠林签好后,钱先生便收起了其中的一份契书,另一份自然是留给屠林的,之后又拿出了已经准备好的银钱,总共是一两八钱银子。其中有一两二钱是买那百斤银霜碳所需,另外六钱则是订金,在三日后,屠林还需往周家再送三百斤银霜碳来。
契书签了,银子拿了,事情便算了了,屠林他们也该离开了。只是刚要走,屠林发现,屠安又在看头顶的房梁,不由问道:“小安,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