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临安接过碗,这才露出点笑。
三口喝完,擦了嘴。望着顾渊上火起的嘴泡,“我还没上火,你还先上火了?”
他伸出手便要去戳,顾渊顺势抓住。攥起来,拉倒唇边轻吻道,“还不是替你焦躁。”
慕临安叹了口气,“我有些怕。”
“我也怕。”顾渊道,“要不,咱别生了。”
慕临安怪异地瞧他,“还能憋回去不成?”
两两无言,半响,顾渊认真道,“不会有下次了。”
“可闭嘴。”
顾渊心底慌,男人生孩子对于他来讲便是天方夜谭。虽说这个世界本是如此,但古代的医疗技术比不上现在的。生育,自古以来便是难题。一脚踏入鬼门关,怎能叫他不慌张?
顾渊不愿叫慕临安更害怕,于是扯了人的脸,“同我笑一个。”
自己却先笑了起来。
预计的产期在腊月,可实际却提前了。一场雪下过,原本抱着暖炉看阿细同顾渊玩雪的慕临安便开始喊疼了。顾渊吓得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将人扶回房喊来程大夫。
幸而稳住了,可莫约也在这几天。递了消息到洛阳,顾家人带着经验的接生郎连夜赶到青阳镇。
屋外还在下雪,屋内热火朝天。
火炉光火、人声、进出换水动静,叫顾渊同外边的雪一般冰凉。
他隐约听到慕临安那头难忍痛苦的哼唧,自己冷汗直下。
“莫要担心,当初也是这个阿姆把你接生出来的。”顾老爷安慰道。
顾渊胡乱点头,大雪天,后背湿了一片。
从申时到亥时,第一声啼哭终于响起。
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恭喜!恭喜!是双生子!两个大胖小子!”接生郎满脸喜色抱着孩子出来。
顾渊却来不及看,颤着声音问道,“人如何了?”
“郎君有些脱力昏睡过去了,并无大碍。”
顾渊才微微松了口气,刚想进去却被接生郎给拦住,“要等给郎君清洗一番才能进去。您先看看孩子,俩娃儿,多可爱。”
顾渊忙忙应好,看着啼哭的俩孩子心底竟一时间无措。
“您不抱抱?”
顾阿姆见顾渊无措笑着同顾老爷接过俩孩子,笑道,“痴儿,怕是满心都在里头去了。”
“蛟儿。”顾阿姆喊了声一旁顾蛟,温和道,“看看这俩孩子,多像你二人。”
顾蛟闪神,半响伸出手碰了碰孩子的脸颊。
顾阿姆哄着孩子,笑道,“多好,日后有伴,相互照顾。”
即是对这对双生儿道又是对顾渊二人道,大人心底自有明镜。顾蛟望了眼顾渊,张了张嘴,半响,涩然喊了声,“……哥。”
顾渊虽不知味,心底却几分动容。点了头,同顾蛟说了几句。
“你同表弟现今如何?”
顾蛟抬头望了眼他,淡然道,“便是这样。”
“欢喜久了便也习惯了。”顾蛟补充。
顾渊大概知道他如何打算了,不过此时他无心多问。接生郎走出房门,他便像个愣头青似的跑了进去。
“可莫急得摔了!”后头是接生郎的打趣。
顾渊来不及理会,进了房便瞧见睡着的慕临安。他脸色苍白,连着嘴唇也泛着白,直叫人看着心疼。
顾渊握着他的手,凉的。搁到怀中,暖了又暖。他不忍打扰人休息,趴在床边望了会。
好似刚来异世时的惊恐,心底急切盼望临安快点醒来的念头疯长。
人好似有感召,缓缓睁眼。
顾渊望着他,情绪翻涌。
“好似一场梦。”
床上的人疑惑又虚弱地嗯了声。
“一场不愿醒的美梦。”
慕临安听了,嘴角荡出一抹笑。
虚弱,却字字清晰,“那就别醒了。”
眉眼间的焦虑终于散去,顾渊握紧他的手,笑着应道,“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追下去,辛苦啦,鞠躬!
正文已完,自个撒花╮( ̄▽ ̄")╭
果然,我们只谈恋爱,发财随缘233
——
好dei,现在是推文时间。
新文,《宠娃一流[娱乐圈]》,现代,主受。
下次再见√
第64章 番外
“呕——”
应酬到凌晨的男人趴在马桶前吐得天昏地暗,胃酸混着酒馊味在胃里咕噜咕噜冒泡,灼得胸口发疼。
脚边的手机不停闪烁,男人的声音一顿一顿像似卡带般冒出。
“顾渊啊,今晚的应酬辛苦你了。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
窗外呼啸的风,凌晨施工的机械声,楼下烦人的狗叫,模糊了所有的话语。只听得清挂钟在空荡客厅,滴答滴答叫人心慌的声响。
年轻人倒在了地上,短暂地阖上满目迷茫无望的眼。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河水粼粼,垂柳依依。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孩,哼着不知名的曲儿,挽起裤腿,跑到河里抓鱼。
“爹,我抓到了!”小孩兴奋地举起手中的鱼,眼底溢出光彩,笑得开怀灿烂。
那鱼摆了尾巴,扫了一把孩子的脸,噗通一下又跳进了河中。徒留痴愣的小孩,垂头委屈道,“……没了。”
岸上青色长衫儒雅的先生无奈地摇头,“痴儿,跟上来罢。”
“你怎地还学起抓鱼来了?”先生皱起眉教导,“那是俗人的乐趣,书中自有黄金屋,何必往外寻?今日的圣贤书可能倒背如流了?”
小孩听着教诲,咬着唇不敢多语。
“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窗边的孩子摇头晃脑念道,透过窗却见一群孩子在河中嬉戏。
“哥,能喊他出来玩么?”河边的孩子指着背书的小少年问道。
带头漂亮的哥儿一笑,“他们都说,那家跟咱们不一样。莫要打搅,喜欢读书的瞧不上咱们哩。你若去打扰,许人家还不高兴呢。”
话出,旁侧的孩子忿忿不平,“哪儿不一样,是因为没有阿姆么?”
话音大,窗内的小少年猛地竖起书。嘴里念叨着,“天道远,人道迩……”,豆大的眼泪却滑到因为委屈而瘪起的唇上,叫人看着心疼。
旁观的男人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却直直穿过了书本,徒徒望着手心一阵懊恼。
又是一日,小少年对窗读书。嘴里背着圣贤手中却掀开书本露出笑意,满眼新奇同认真。顾渊几分好奇,弯下腰望去,就见纸张上赫然写道,“第三十二回,青狐案,狐妖柳下寻公子……”
他忍俊不禁,心道,倒是个小机灵。
看至入神,稚嫩的声音渐歇。满腹经纶的先生走入室,一把夺过小少年的话本,满眼痛心骂道,“还敢糊弄圣贤!你……真是叫我失望!”
满天残页坠地,砸在小少年的头上,遮住了先生恨铁不成钢的眼。
“我愿与月对饮,月却匿云不见……”衣衫不整、颓然的先生抱着酒缸跌跌撞撞进里屋,“安儿,过来!爹的好孩子,让爹瞧瞧。”
小少年吓得瑟然,先生一把抱过他,笑着道,“安儿都长这么高了?阿姆见了一定会高兴的……你阿姆,他……何为怎么走就离开了?是嫌弃我这个穷苦书生,才如此狠心抛下咱俩离开人世?”
“考不上进士,乌合之众又排挤我。你说在这俗世该如何存活?何时才有人能懂我?”先生悲痛。
“而你……你却少年不知愁,背了圣贤却不懂它的意思。这世间,连你也与我不同!连我的儿,也与我不同!”先生嚎啕大哭,“我撕了你的书,你可怪我?我不是好父,不是你的好爹爹……”
小少年吓得边哭边替先生擦眼泪,认错,“爹爹不哭……我再也不看话本了……读圣贤书……我读圣贤书……”
春来秋去,新枝又抽了嫩芽,青衫少年依旧站在窗前捧书研读。他束了发,面容沉静,眉眼如黛。
顾渊微微屏息,端详着少年的变化。
“高山流水,曲高和寡”,先生常年挂于嘴巴的话,今日却难以发出。
少年跪在床前,通红着眼,“爹,我的圣贤书还未学透了,您不能……丢下我。”
先生眼旁垂泪,艰难生涩问道,“……你恨我吗?我……从未照顾好你……我不是好父……”
“别说了……您别说了……”少年崩溃地大哭。
先生一度哽咽提不上气,“这是我的解脱,可我闭不了眼……我不忍心……”
“安儿……安儿……”先生胡乱抓着少年的手,抓出一道又一道红痕,“安儿,我死后,你便把我和你阿姆葬在一起。我对不起他啊......还有我的那些书……藏在后院的竹叶青……你自由处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