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被他烦得连书都看不进去了,拿着书照着柳泉头上就是重重一拍,“你怎么话这么多?你得多无聊,满嘴跑火车?”
“跑火车?”柳泉来了劲,“那是什么?你快与我说说!”
顾渊:“……”
“说说嘛!”柳泉忽然躁得跳了起来,“你怎地这么小气?我还当真无聊得很。不如……这样,你陪我到镇里去玩玩?”
顾渊本不想理他,但柳泉说去镇里却把顾渊给说动摇了。来这里这么久,去镇里也不过一次。他对外边的世界实在是不了解,如同井底之蛙只能瞧见四方小角的天空。
想在这个世界立足,就必须先走出去。
柳泉瞧他动摇了,心一喜,“还等什么?走啊!”
说着便火急火燎地拉人,顾渊一阵无语,“你好得先让我放下书,跟程大夫说一声吧。”
柳泉急得不行,一把将顾渊的书夺过来朝桌上一扔,大喊,“程老头!你家顾渊我借会啊!我们走了!”
没等里头程大夫反应,拉着人一溜烟跑了。
俩人随便搭了辆驴车,便离了村。
镇里比他们那小庄子可热闹得多,满街的新鲜玩意。柳泉拉着顾渊东瞧瞧西看看,卖糖人的卖包子的卖小玩意的……通通瞅了个遍。
柳泉捧着两个肉包子啃得专注,顾渊瞧着眉一跳。这哪儿是来玩的,分明是下来吃东西的,净往卖吃食的摊子蹭。
许是顾渊瞧得有些久,柳泉刚想再咬一口,愣了。看着顾渊,眉眼纠结。纠结了好半会,忽而伸出了手,露出手中的包子。那包子还被咬了一口,就听他道,“行吧,分你一个。”
“……还真谢谢你了。”顾渊嘴角抽了下,“没你好吃。”
柳泉也不恼,不吃刚好。自个又美滋滋吃了起来,三两下吃完,问道,“你想去哪儿么?”
“你陪我去医馆瞧瞧。”顾渊出了声。
柳泉不知他去医馆干什么。心想,在程大夫家一股子难闻的草药味还没闻够?还要去医馆?真是怪人一个。他想着倒着没多嘴,跟着顾渊去了医馆。
医馆是那日程大夫义诊的医馆。
进了门,便看见药师在给人开药。药师不是正宗的大夫,只能诊些伤寒类小病,更多是给人照方子拿药的。若说大夫,还属对街的那个医馆,专门给人诊病。小到伤寒大到疑难杂症,都可诊一诊。
两家明明兼容,合作起来多好,可偏偏闹了矛盾。对家想揽了整个镇的生意,却不愿跟人分一碗羹,那还得了?
药师有些愁,那日钩吻了事怕是对家搞得鬼。
若是能请来程大夫坐镇便好了,可那老头子又倔得很。不就是看了他一眼么?这也能计较个十日半月,真是个小心眼!
药师正开完药,抬头便瞧见了顾渊,有些眼熟。他不免多看了几眼,人就到了跟前。
顾渊看着药师问道,“您还记得我么?”
“那日程大夫身边的小伙子?”药师反问,心思一动,“程大夫今日可还好?”
顾渊笑了笑,胡编乱造,“大夫最近挺好,还念叨着什么时候再与您一起义诊呢!”
“可不是好得很么?老顽皮就爱跳脚,上蹦下跳的。”柳泉插了话,顾渊瞥了他一眼,让他兜着话儿,收敛点。
药师心底倒认同柳泉的说话,的确是个老顽皮。那程亩羊半会可不会消气,小伙子明显在打圆场。他便领了话,面上和蔼地笑着,“程大夫医者仁心,想必也不会计较什么。我这搜到了新方子,等会我找来还麻烦你拿去给程大夫瞧瞧。”
药师做了个人情又问道,“瞧你们这些年轻的,身子骨就是硬朗。也不像来看病的,是有何事?”
顾渊这才接过话,斟酌语句,“我惦记着那日食了断肠草的少年,不知他现在……?”
说起那个流浪儿,药师脸上多了几分感慨,“娃子也是命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不是么?被阮家的少爷招去当小厮了,苦日子也算到头了。”
顾渊听药师说到阮家的少爷,心下微动,“可是那日与我们一起,几分病弱的公子?”
药师点了点头。
“是那个阮家么?”柳泉咂舌,“前头的乡绅?”
“可不是么?”药师道。
乡绅属乡镇里的大头,管着田地和税收,都赶着巴结。那可是有头有面的人物,据说多是隐退的官吏。那个阮老爷的确也是个官吏,只是不知以前担任的什么官。总之,一屋子读书人。
光想想便觉得可怕,整日读那些个四书五经,柳泉是不愿的。
他们正说着,从门外进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一名衣着靓丽的阿姆,后边跟着几个仆人。
阿姆莫约三十多的年纪,皮肤白皙,也不见得什么皱纹。与那乡里干农活的哥儿们一比,更是光彩靓丽。
柳泉不免多望了几眼,白嫩倒白嫩。自家哥哥也白嫩,但还是慕哥儿好看些。
就听那阿姆道,“大夫我可惦记着您家的何首乌,上回说没了,现在可来了?我这头又生了几根白发,可愁得我!”
药师不紧不慢从药柜里找来何首乌,包好,“这会有了,不过这哪能愁?越愁白发便生得越多。”
那阿姆急忙接过,又道,“哪能不愁!您可还有什么美颜的药材么?人老了就是比不上年轻的,你瞧瞧年轻的多白嫩。一个汉子都白得很。”
他说的是顾渊,又朝着顾渊微微一笑,“我刚才没仔细看,才发现一个如此俊俏的小伙。”
顾渊几分尴尬,面上却礼貌颔首。
药师又捣饰着柜子,边道,“给你找些白杨皮、木兰皮、石榴皮。中医有‘以皮治皮’之说,皮药入皮,直达病体,起到美颜效果。你自个也可采些花,像什么桃花、旋覆花啊。服用也可‘以色补色’,令气血上荣于面,使容颜姣好。”
“我可分不清什么花不花的。您啊,还是多找些方子,我也不缺这几两钱。”那阿姆点完头,又道。
顾渊听着微愣,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论哪个世界,美颜都是流行的。中药美颜,健康无害。他脑海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有些心动。
他不正愁没钱么?
自个还住在大夫家,学着医理。既然如此,这天时地利的,为何不投其所好?
顾渊想着,忽而笑出声。
“你笑什么”柳泉不解。
“这趟来得好。”顾渊高深莫测道。
柳泉不知其中的意思,听听既过。等来诊的人走完,药师才找来了方子递给顾渊。
话里不外是说程大夫的好话,只愿顾渊也能在程大夫面前说些好的。
“您放心,程大夫心胸宽阔。您约好时辰,他定会愿意来义诊的。”顾渊说道,这话说得连一旁的柳泉都啧了出声。
俩人这才与药师道了别,回村。
作者有话要说:
顾渊:慕哥儿是他自己的。
柳泉:我不管我就要我打滚!(滚了又滚)你不承认我就继续打滚!
顾渊:……
顾渊:加油,你高兴就好:)
——
顾渊:你怎么这么多话?(嫌弃)
柳泉:好久没出场了,憋久了,就多说了那么两三句。(傻笑)
第20章 第 20 章
顾渊回去后又朝程大夫要了几本医书,研究了几天,似乎有了些想法。
他偏爱早晨蹲在大门口看医书,不过半会,方哥儿也照旧开了门准备出门抱干柴。顾渊瞥见他抱着干柴过来,便轻轻地放下了医书,打量起眼前显得有些三大五粗的小哥儿。
皮肤黝黑干燥,尤其是抱着干柴的五指还皲裂着。大概是冬天冻了一道,初春又寒,哥儿的手指还是红紫皲裂的。他见方哥儿准备回屋了,便唉了声把人给叫住了。
“你先别走,等一下。”顾渊放下了医书,便朝里屋走去。
方哥儿不知所措,原本低着头此刻正伸长偷瞄里头。他与顾渊不熟,每回去抱干柴时都得途径顾渊。只要一想到别人注视的目光,他便浑身不自主、头皮发麻。方哥儿忍不住蹉着脚尖,惶恐不安,等瞥见飘出的衣角又瞬间低了头。
这人走路都带着风儿,可真不一样,怎地就与自己讲话了?
方哥儿想着,头抬高几分便瞧见顾渊朝他一笑。不笑还好,一笑方哥儿脸红得都要滴出血了。
“你这是想把脸贴在地上么?”顾渊打趣道,朝方哥儿走过去。
只见他伸出手,手里头露出了木头做的小盒子。顾渊将盒子打开,里边是白黄的膏状物。
他对着方哥儿低得只剩后脑勺的头道,“我瞧你手皲裂了,恰巧这几日我在医书里头瞧到了能治的方子。都是些滋润的草药,大概能缓解几分。你可愿意帮我试试?不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