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修偃还劝过他,人家夫夫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不必多管,说不定是情趣呢。
呸!
柳放舟觉得, 这分明就是一个不要脸,一个瞎了眼!
气归气, 发觉暴力无法让沈御岚清醒之后,柳放舟便转而担忧起来。
若是沈御岚知道了自己看上的人,是一个会给仙门人间带来灾厄的不详的邪魔,定会痛苦不堪,陷入两难。
他会选择大义灭亲, 还是为了一个‘情’字不顾一切?
大概会被逼疯吧。
于公于私,他都不愿逼迫沈御岚, 要在道义与私情中取舍, 对修道之人来说实在太过残酷。
现在的当务之急, 不是谈经论道,而是想办法让沈御岚从不知伤痛的诡异状态中脱离出来、及时疗伤, 然后赶在乐正白恢复实力前下手,哪怕不夺他性命, 保险起见也得废了他。
柳放舟最终决定什么也不说,“算了。你就当我是为人报仇才想杀他的吧。”
“报仇?”沈御岚困惑地皱着眉,“为谁报仇, 花无欺么?”
几步远的地方,乐正白仍在打坐调息,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像是成了石雕,而花无欺则靠坐在一块石头边,半死不活地闭着眼,像是昏了过去。
柳放舟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不置可否,“先不说我,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御岚只摇头,“说来话长,柳兄,你先把剑收了。”
这份关切不假,沈御岚看得出来,同时也明白,柳兄对于花无欺之事的回避,也是真。
越是如此,心中便越是困惑。
在他的印象里,任何人都可能做出预料之外的举动,唯独柳放舟是最不可能改变的那个。
重生了那么多世,柳放舟从来都只是柳放舟,仗义、潇洒,到时候就飞升。正是这份安稳如初,让沈御岚每一世都放心地信赖着柳兄。
当柳放舟突然赶来,告诉他这里危险让他离开,并对乐正白拔剑相向的时候,沈御岚并不觉得惊讶。
因为他也曾无数次设计让乐正白身死,他也曾认定了这人是头号邪魔,除魔卫道,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让邪魔外道自相残杀,更是最省力直接的办法,他也曾这样做过,柳放舟也曾一次次鼎力相助。
这一次,他不再想让这两个魔修死了,而柳放舟依然如旧。
只因柳放舟如所有其它人一样,相信着那个关于降世邪魔的卜算结果。
奉天魔尊陆虞,便是上一个被卜算找出的降世邪魔,十二仙门被血洗的惨剧让仙修们对再一次的卜算深信不疑。
偏偏沈御岚不再信了。
他发现了霜绝,看到了容霜存在里面的记忆,通过那些梦境认识了真正的陆虞,真正的容霜。
在这之后,他便开始质疑这所谓能窥见天机的卜算,从原先与柳放舟无二的深信不疑,变成了疑信参半。
于理,哪怕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乐正宗主是被冤枉的,他也不能为了剩下的十分之九放任宗主在眼前死去。
许多凡人信奉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道理,他却不能认同。
可这些,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他只得拽着柳兄的袖口,直直看着那双清澈如酒泉的双眼,请求道,“柳兄,你可愿信我?”
这是沈御岚第一次从好友的眼中看到游移不定,他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柳放舟从来都是无条件地信任他,哪怕是仙魔大会上也未曾动摇,唯有牵扯到宗主的这次,他却看到了犹豫。
半晌,柳放舟终于收了剑,“在你替魔君说话之前,先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伤势当真影响不到你?”
他曾经随花无欺去过魔宗,调查过那些关于抑灵咒的记载,他相信一时半会儿,乐正白是清醒不过来的。
若是强行醒来,便会走火入魔,柳放舟不认为一个魔君会这么傻。
青泽入鞘,沈御岚也稍许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懈怠太多。
柳放舟并未正面回答,说愿意信他,愿意放过乐正白,若他此时就离了剑灵庇护,只怕会被伤痛影响,不能好好说话解释。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沈御岚并未看清,只觉得身子被猛地向后拽去,耳边响起一声鹤鸣。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刺目的阳光被刀锋反射,晃了眼睛,待他眨眼再看时,便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染了半边身子。
一条手臂钢铁似的将他箍在怀里,动也不能动,身后贴着的,是乐正白发烫的胸膛。
“呵。”
乐正白拔出含章,甩去刃上鲜血,贴着沈道长的耳畔嗤笑,“好一个感人至深的情种。”
他说的情种,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拼尽最后力气挡在柳放舟身前的魔修,花无欺。
含章刚一拔出,花无欺就瘫软倒下,落入了柳放舟的怀里,他的胸口破了个大洞,鲜血不断涌出。柳放舟伸手想为他止血,手掌只在伤口轻轻一压,肋骨便根根碎裂、扎进肉里。
若不是花无欺挡着,此时被含章砍中的,便会是柳放舟。他捡回了一条命,却觉得不如不捡,甚至没来由地觉得,也许含章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自己,而是花无欺。
数天以前,花无欺曾对他说,若自己死了,便由他去杀了乐正白,为自己报仇。
柳放舟觉得太不吉利,不肯答应。
如今花无欺真的快死了,却哭着求他,“柳放舟……我不要报仇了。”
柳放舟不明白,脑子里嗡嗡直响。
“别管我……成仙去吧……”
便没了气。
说什么杀乐正白是为了报仇,不过是柳放舟随便找的借口。
他想着,花无欺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就信了呢。
乐正白醒了,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便从抑灵咒的反噬中活了下来。
抑灵咒已解,修为层层跃进,不见停歇,隐隐还有着进阶到大成期的趋势。于此同时,也走火入魔了,每条经脉都在胀痛不已,周身魔气不受控制,心绪大乱。
他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一切并未照着他的步调安排发生,却仍迎来了他期望的结果。
乐正白曾为了计划,加速推进剧情,如今周遭一切变故,又反过来催促他,让他不得不将一切计划提前。
不出意外,柳放舟很快便会如原著中那样,修为猛增,飞升成仙。到那时候,无论人间发生什么事,柳放舟再厉害都无法插手了。
他将沈御岚死死抱在怀里,任其如何挣扎都不松开半分,挟着人向后退了几步,
“沈道长,本座该谢谢你。”
说着,便强行夺去了沈御岚手中寒鸢,归剑入鞘。
灵光散去,剑灵收回,怀里的人也没了支撑,变得虚弱无力,只被他手臂揽着,才勉强没有倒下。
沈御岚呕出一口血,脸色苍白,本就受了内伤,加上贴身被那些魔气侵扰,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团黑雾忽然在半空凝聚,化作黑鸦,接着又散去形状回归黑雾的样子,飘动着来到含章附近,厚厚一层裹在了刀刃之上。
时机到了。
乐正白笑了,将怀里的人调转过来,面朝自己,向前一推,摁在路旁的树干之上,也不管那唇上还有鲜血,便吻了过去。
极尽暴虐狠戾之势,似是要将人吞吃入腹般,连喘气的间隙也未给人留下。
直到快要擦枪走火了才停下。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眼底雀跃着亮光,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知道吗,只有随时都能离开的人,才会选择留下。”
沈御岚冒着虚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乐正白贴到他耳畔,叹息着说道,“所以,沈御岚,我会亲手帮你解脱的……不要怪我。”
死后的世界,我会带你亲眼看看。
肋下一凉,沈御岚低头看去,是弯刀含章自下而上扎进了胸腔之中,乐正白不愿他多看,便伸手将人抱得更紧了。
剧痛袭来,刀刃并未停歇,直直朝着更深处刺入,直至没入大半。
沈御岚方才被吻出的三分血色尽数褪去,他颤着指尖,不敢置信地看向乐正白。
却瞧不见宗主此刻的面容,两人贴得实在太近了。
他挤出最后的力气,掐了剑诀,唤回寒鸢,握在手中,这才有了些力气,将乐正白推开了些许距离。
他没有说话,只是毫无章法地挥着寒鸢,一剑刺向乐正白。
剑锋锐利,没入那宽厚的肩膀,然后拔出。
衣袍破裂了,乐正白被刺中的地方,却只破了层皮,渗出几滴血珠便自行愈合了。
沈御岚湿润着双眼看向他,似乎在问,你可看清了?
乐正白几乎要喘不过气,哑着嗓子说道,“我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上一次你刺中我的时候,可是一丁点皮肉都伤不到的。
然后便闭了闭眼,一狠心,猛地将弯刀整个拔出。
不远处,江淮远与容秉风似乎等得急了,放心不下,正好御剑赶来。
含章归鞘,沈御岚的手一松,寒鸢坠地,如同它主人的双眸那般,连最后一丝光彩也黯淡下去,没了生气。
霜绝没了依托,自行离开了沈御岚的身体,正好被乐正白抓在手中,红光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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