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眼中似有风暴聚集,“你是朕一手提拔,若是你没有枉视法纪,兢兢业业,如何承不起朕的厚爱。”
“是皇上将臣引入朝堂。”,孙景肯定的说道,“只是皇上既然提拔了臣,为何又要将臣打落下去。”
“京都之中,受到重用的皆是寒门之弟,名门之后在短短的十几年内竟是被排挤出了朝堂。”,孙景微微眯起眼睛,“皇上,您为太子求取了没有母家势力的太子妃,不正是为了将世家清扫干净吗?”
燕帝闭上眼睛,缓缓出声,“若是朕没有记错,你孙景也不过是寒门子弟中的一个,甚至比不过寒门子弟。”
“皇上记错了。”,孙景眼中闪过恼恨,面上却是笑的自在,“臣出自清山孙家,当日皇上亲自承认了臣的身份,清山孙景。”
燕帝轻笑一声,看着孙景的目光说不出的轻蔑,“朕当日可以承认你是清山孙景,如今也可以将你打成无名无姓之人。”
“不过是一条看门狗,不好用便打死。”
孙景目露阴霾,“皇上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用不上力吗?”
燕帝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臣耐下心来和皇上谈及往事,不是因为臣胆怯,不过是在等皇上身体里的毒素蔓延。”,孙景笑的肆意,“皇上英名一世,臣还是叫皇上做个明白鬼。”
“奏折上有毒,皇上最近甚是喜爱平贵人,总是叫平贵人陪伴龙体左右。”,尽管是站在下首仰视燕帝,孙景却是一副成胸在竹的模样,“平贵人身上的香气是不是叫人头脑清晰。”
“两者无毒,柔和到一起便是剧毒。”
燕帝只是笑笑,“看来在太子身上找不到利益,你便把目光放到了出身卑微的平贵人和骄横的五皇子身上。丞相?看来是他许给你的鱼饵。”
“父皇明智。”,从殿外走进来一个少年,赫然是五皇子,当日在宗人府中的骄横模样此时沉稳异常,站在燕帝面前也不见避让懦弱。
燕帝摇摇头,“朕堂堂大燕的天子,却被人蒙蔽。皇儿一个蠢笨如斯,被人期满撺掇却不自知。一个放着好好的龙子皇孙不当,勾结朝臣,同大燕的敌人突厥狼狈为奸,一同断送大燕的根基。”
“朕这个皇帝可真是做的失败。”,燕帝摇摇头,缓缓的坐在身后的龙椅上,“既然皇儿出来了,怎么助你一臂之力的逆燕卫首领不出来吗?”
五皇子轻轻一笑,“父皇不必多言,母后陪伴你多日,您中毒已深。太上皇和皇陵,朕会为父皇安排好。”
“朕总是要知道自己输在谁手中。”,燕帝没有害怕,更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平静的说着,“皇儿总不会连朕最后的心愿都不满足。”
五皇子没有说话了,不一会儿,一个人从侧边走出来,一袭青衫随着走动缓缓飘动。一张儒雅的脸上笑意温和,此时看着燕帝,“燕帝。”
“度衫。”,燕帝眯起眼睛,看着这个胆大包天喊他名讳的人,“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
度衫轻笑一声,没有理会燕帝的挑衅,转身看向五皇子和孙景,“是时候了,送燕帝上路吧!”
五皇子和孙景点点头,身边的侍卫便将手上的兵刃对上燕帝。
只是不等侍卫动手,便从殿外传来破空声,度衫蓦然瞳孔紧缩,抓过身边的侍卫挡在身前。“噗嗤”,是利箭没入肉体的声音。
度衫死死的抓着身前的尸体,挡住来自殿外的铺天飞箭,不着痕迹的藏到盘龙柱后。眼睛飞速的转动,明明皇宫中的防守尽数落在他们手中,这一股势力从何而来。
直到薛懿领着一群人走进殿中,这一幕,同前些日子的场景何其相似。
度衫只觉得腮帮子上的一块肉都要被自己咬下来了,铁锈的味道在嘴中蔓延开来。度衫将身前的尸体缓缓放开,摆在身前挡住自己的身形,偷偷的便要离开。
“逆燕卫首领,也不过如此。”,清亮的声音在殿中炸开,直叫度衫要离开的手脚僵硬起来。一瞬后,度衫从容转身,在薛懿的目光中从盘龙柱后走出来。
薛懿挑眉,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果然是个聪明人,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了。”
“燕帝也是这般认为?”,度衫朝着薛懿和善的笑着,眼中却是外露的轻视和玩弄之意。看着薛懿却是对燕帝提问,□□裸的挑衅。
坐在龙椅上的燕帝仿佛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朕觉得,甚好!”
度衫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着,索性将话挑到了明面,“燕帝难道不想知道逆燕卫的秘密?我是逆燕卫的首领,不论是逆燕卫还是你身上的剧毒,我都知晓。”
“斩草除根。”,燕帝仿佛没有听懂度衫的话,“何况,你怎么知道朕身中剧毒?”,说到这里,燕帝看着孙景和五皇子震惊的神色松快一笑,“既然朕算到了今日,如何会对你们不加防备。”
在薛懿进来的那一刻,度衫便明白了他的结局。只是他不能接受他所有的谋算全部都败在曾经的手下败将,薛家的最后一个血脉之上。
所以他想要挑拨燕帝,只要活下去,便有机会。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薛懿抽出腰间的长剑,驾到度衫的脖子上,“我很欣赏你为了自在活着而做出的努力,只是这不代表薛家该为了你的自在而付出家毁人亡的结局。”
度衫儒雅的脸上青筋跳动,“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被你们当做棋子般利用。永生活在见不得人的黑暗之中,即便死都不能有自己的名字。”
“可是薛家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跟着明主走了一条正确的路,便被人算计至此,将整个薛家赔了进去,还得不到一声好。
薛懿手中长剑轻轻划过,一道血痕浮现,度衫狰狞的面容定格,缓缓的软倒在地,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瞪着燕帝坐下的龙椅。
那是他的!
给死去的“薛懿”报了仇,也叫死去的薛书儒夫妻可以瞑目。薛懿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长剑扔到一边,跪在地上,“皇上,臣有一事急需处理,恕臣先行告退。”
燕帝点点头,目光落在了一旁被侍卫压着双臂跪在地上的五皇子和孙景。
孙景一脸灰败,低着头已然放弃挣扎。
五皇子却是身体微微一僵,随后激烈的挣扎起来,“父皇,儿臣是鬼迷心窍,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一时受不住诱惑,父皇……唔唔。”
在燕帝的示意下,一团布塞进五皇子的口中,将五皇子的求饶尽数堵了回去。
一辆马车从皇宫中疾驰而出,不一会儿到了一座府宅前。薛懿从马车中出来,不等人去敲响大门,两扇大门便缓缓打开,管家走到薛懿面前,“侯爷,夫人已经等着您了。”
“带路。”,薛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着管家快速走进李府。
顺着精致的长廊,薛懿来到一间卧室之外。管家在带到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薛懿缓缓伸出手,将房门推开。
房间里,一个妇人端正的坐在桌子前,身旁是一个安静趴在桌子上男人,桌子上摆着一小壶酒和三个小酒杯,以及四五碟精致的菜肴却冷冰冰的菜肴。
男人面前的酒杯中还残余这些许酒液,剩下的酒杯一个摆在女人面前,一个孤零零的放在一边,仿佛在等待他的主人到来。
房门被推开,妇人却久久没有看过来。半晌儿才反应过来的招呼薛懿,温婉的面上满是笑意,“懿哥怎么不进来?”
薛懿沉默的走进来,坐在桌子旁唯一剩下的凳子上,正对着方才孤零零的酒杯。
“若是你在迟一步,或许便看不见姑姑最后一面了。”,薛凝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叫人心底发冷。
薛懿一言不发,看着薛凝动作优雅的提起酒壶,为她满上面前的小酒杯。透亮的酒液缓缓流入酒杯,刚刚好七分满的样子便停下。
酒壶轻轻放回桌子上,薛凝执起酒杯,将寒凉的酒液长袖掩面一饮而尽,酒杯“磕”的一声放回她的面前。
薛凝用绣着七彩蝴蝶的锦绣帕子轻轻按了按唇角。对上薛懿的目光,薛懿将帕子仔细收起,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柔的说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薛懿看着这个动作优雅,生活精致的女人。若是外人在此,如何也叫人想不到这个女人刚刚喝下的是一杯毒酒。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猜到啊,之前有写到的哦
第83章 抵达边疆
薛懿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小酒杯,陡然提起酒壶给小酒杯满上,又站起身给薛凝面前的酒杯中倒满酒,“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薛凝看着薛懿做下这一切,微微一愣,陡然笑出声来,“他是寒门子弟,孤身一人在亲族的帮助下来到京都赶考。”
“那年我年纪正佳,是出嫁的时候了。”,薛凝的目光落在趴在桌子上的男人身上,“身在镇远侯家,我没有什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