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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要抱抱 (木梓君)


  “反正把我当成了天地,死在我手中,不是再好不过吗?”
  原来,就是这种滋味。
  就像是线缠在了心口,又麻又疼又缱绻。 总之不舒服极了。
  于是方溯用她这辈子最轻柔的声音说:“本候是要杀了你,本候和陛下说好了。”

  第五十六章 对策

  方溯能感受到怀里的人一下子冷了下去。
  “本候和陛下说, 要杀了你, 要亲手杀了你。”
  方侯爷爱人的方式就是如此古怪。
  “你不是喜欢本候吗?不是本候给你的你都甘之如饴吗?”她在月明耳边说, “那生死呢?也愿意心甘情愿地接受吗?”
  你不是喜欢我吗?
  喜欢我就得受着, 你知道吗?
  再委屈再难受也得受着知道吗?   谁叫你喜欢谁不好,非要疯了一样地喜欢我呢?
  月明在她怀中一动不动, 最后才笑出了声,道:“好啊。”
  她笑得格外开怀, 眉目间的阴郁一下子就化开了。
  “好啊。”她说。
  “师傅要怎么动手, ”她几乎要碰上方溯的嘴唇, 抬眼间一笔一划皆是挑衅,“用剑, 用毒?”
  她发现装可怜对方溯来说好像不怎么管用了。
  “不如师傅你让我死在床上吧。”
  知道方溯的决定之后她居然一点都不难过, 自若道:“死之前都没能得偿所愿不是太可怜了,师傅,你就当心疼心疼我。”
  “师傅, ”她凑到方溯的鬓角旁,低声道:“师傅, 你心疼心疼我, 疼疼我。”
  狼子野心不加掩饰。
  眼中情—欲滔天。
  方溯一脚给她踹了下去。
  月明猝不及防, 后背贴着冰凉冰凉的地还有点蒙。
  方侯爷整理了一下衣服,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
  月明无奈地弹干净衣服上的灰,道:“师傅,我错了。”
  “你哪回改了?”
  月明只得缄默。
  “本侯和陛下保证要杀了你,鸩酒陛下送来, 本侯估计,应该还要南传拓来看。”
  “南侯爷?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父亲真的是于君兰,那就有关系。南传拓的妻女都被于君兰所杀。”
  “亲手?”
  “对。”
  “……”
  “我是于君兰的女儿,如果我是的话,”月明艰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父债子偿,”方溯道:“这么做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是本侯,不仅会杀了你,还要杀尽于君一族。”
  她真的不了解大齐军侯都是怎么想的,不过如果有人杀了方溯…….
  她一窒,发现自己的想法居然和方溯差不了多少。
  “所以师傅打算杀了我?”
  “对。”
  “就像你说的,权衡利弊,本侯是聪明人,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徒弟抛弃爵位军功荣宠圣心,实在太不值得了。”她笑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月明差点没给这个祖宗跪下,只能又道:“师傅,我真的错了。”
  “没错,你哪能错?揣摩人心揣摩得那么准,连本侯都要甘拜下风。”
  于是月明再一次道:“我错了。”
  这三个字太平常,但由她说出来就显得分外真诚,做不了假一般。
  “师傅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当着南传拓的面灌了你鸩酒,然后找个草席子把你裹上随便扔到哪处乱葬岗喂野狗。”
  月明笑道:“只要是师傅给的,鸩酒又有何妨?”
  月明的眼神很真,很深情。
  方溯见过很多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几分贪权几分爱色。
  可没有一个人的眼神能深情成这样,或许是因为天生桃花眼,或许是因为这双眼睛的颜色过于明亮。
  “你说真的?”
  “说真的,经过师傅手里,鸩酒都是甜的。”
  方溯认真地问:“你是在调戏本侯吗?”
  月明一愣,然后道:“若我说是,师傅会如何?”
  方溯道:“即使你如此粉饰太平,本侯还是想杀你。”
  “……”
  “既然师傅无论如何都要杀喔,不如让我调戏个痛快。”
  方溯点头道:“也好,本侯对死人向来很宽容。”
  这话不知道给了月明什么胆子,他居然敢上了榻,得寸进尺地往方溯身边近,贴着耳边小声地说:“师傅,我是真喜欢你。”
  方溯推开她的脑袋,道:“这话本侯听多了。”
  月明一口咬上她的嘴唇,在方溯想动手时及时抽身,得意洋洋的仿佛一个偷到了糖的孩子,道:“甜的。”
  方溯到底身经百战,小徒弟这点调戏在她这根本不够看的,但到底是被撩得心痒,要不是还要聊正事,早把人就地正法了。
  小徒弟无知无觉的样子在她看起来就像个露着尾巴大摇大摆撒娇撒痴的小狐狸,自以为勾人又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实际上一直被方溯拽在手里不能动弹。
  这不就是个小傻子吗?
  方溯咳嗽了两声,把目光从月明的脸上移开,道:“行了,别说废话了。”
  月明茫然地眨眼道:“师傅,我刚才根本没说话。”
  方溯似乎做什么被现场抓住了,板起脸冷冷道:“翅膀硬了,敢顶嘴了是吗?”
  小徒弟立刻摇头如捣蒜,道:“当然不敢,给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方溯心道你不敢但是干了的事还少吗?
  “本侯要把你送到南边去,呆个三年五载,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南边?”
  “素留侯鹤霖珺那边。”方溯道。
  “素留侯知道这件事吗?”月明忍不住道。
  “他马上就会知道的。”方溯道。
  她曾就鹤霖珺一命,鹤霖珺最不喜欢欠旁人人情,便立誓,只要是方溯让他做的,除了谋反,就都可以去做。
  “有素留侯庇佑,你在南边会好过很多,”方溯道:“而且,就算有人真的对你有疑心,也不会查到素留侯那边。”
  素留侯与世无争,在党争和王权更迭的问题上从不站队,别人就算真的没有眼色问起来了,他就递杯酒。
  喝完了送客,十分彬彬有礼。
  “信鸽本侯去见陛下之前就让府内的人送出去了。”方溯语气十分淡然,像是早就知道她和皇帝无论说什么都注定无疾而终一样。
  月明这时候才对此人心机之深沉窥探到了冰山一角。
  如果不是方溯有意,那她那些小小的心思与手段,在方溯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熬过了数年征战成了军侯,朝堂上十几年屹立不倒,荣宠不减,此人早把自己在一次又一次危机中磨成了精。
  “那鸩酒……”
  “他让你喝难道你就真喝吗?”方溯很想撬开月明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你这么多年的武都是白练的,喝进去再吐出来不就得了?”
  “闭息?”
  “对。把自己弄得像个死人一样,”方溯都不耐烦了,“本侯这有一口盈木做的棺材,人躺在里面和在外面无异,喘气自如,而从表面看这只是一口普通的香楠木棺材罢了。”
  “师傅,”她提出了疑问,道:“您留这个做什么?”
  “九死一生的时候保命的小玩意,”方溯显然不愿意多说这棺材的来历,道:“听明白本侯说的话了吗?”
  “之后,本侯会让人把棺材送到皖州,皖州重商,民风开放,常年与域外之人有往来,无论是哪一位在皖州手都不会那么长。”
  “本侯会跟你一起回去,因为你,或者说这口棺材要葬在方氏祖坟里。”
  月明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道:“我?方氏祖坟?”
  “有问题吗?”方溯理直气壮地问。
  月明干涩道:“自然是……没有的,只是我葬入方氏祖坟,就这么……嗯……不明不白?”
  方溯被气笑了,道:“你这么说,可是觉得葬入祖坟委屈你了?”
  “不是,”月明反驳道:“只是能葬入祖坟的都是有名有姓,族谱可考据的人物,我并没有写入方家族谱,自然牌位也没有资格放在祠堂。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后辈们修缮祖坟的时候只会看见多出来的,无名无姓的棺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大人违背礼法把小妾葬进去,又不敢给立碑呢。”
  方溯笑的都止不住了,道:“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不该这么想吗?”月明反问道。
  “你要是非要位分,行啊,本侯给你。”
  方溯露出一个今天晚上最真情实意和不怀好意的笑容来,“本侯写是本侯的徒弟,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如何?”
  “那旁人许就以为我是你在外头偷偷生的女儿了。”月明不依不饶。
  “笑话,本侯为什么要偷偷生一个?怕什么?”
  “……”
  “别板着脸,给本侯笑一个。”
  月明逼良为娼般地笑了。
  “……”这回换方溯无言以对了。
  “师傅,你总要给我一个名分。”
  “小徒弟这个名分还不够吗?既有名分,又有情分,你还想要什么?”方溯眯起了眼睛。
  方侯爷实在是人间绝色,月明觉得呼吸都停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方溯勾起月明的下巴,道:“贪得无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本侯难道从来都没教过你什么叫见好就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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