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
人如其名,连雪西现在确实是面若雪色,纤细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谢禾赶忙扶住他的身子,内心涌上一阵自责。
连雪西比刚入宫时不知瘦弱了多少,身上几乎没有几两肉,最近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确实忽略了主角,不知不觉竟将其看护成了这副样子。
“整整六个时辰,你说好一会儿就回来的。”连雪西垂下颤抖的长睫,委屈的质问,牙齿控制不住打战的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谢禾注意到他说话时嘴边竟没有哈气,想来已经冷到骨子去了,忙揽着他的肩膀往屋里送,话音里克制不住的恼火:“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也用不着你等着啊!大冷天的你不要命了?!”
古代医疗水平非常有限,冻得厉害了一命呜呼也说不准,谢禾心里又气又急,更多的是懊悔,早知道连雪西是个脑回路不正常的,他就是没想到会不正常到这个份上。
连雪西没说话,任由他推进了房间,屋里的熏笼还是热的,看来不是下人疏忽,纯属连雪西自己倔着脾气不进屋。
因此谢禾心头的火气更忘了,将寒意都给压了下去,他小跑着去灌了两个汤婆子,一个塞到连雪西手里,一个放进了他的被子里,忙活完了之后才准备严厉教育一番任性过了的主角。
“你莫不是真把我当成小厮了,一会儿不在身边伺候着都不行?!。”谢禾没好气地说,看着连雪西瑟瑟发抖的羸弱模样,一股火气堵在胸腔,想发泄都发泄不出来了。
他用手背贴上连雪西冰凉的脸颊,惊得眼睛瞪大了几分:“…嘶!怎么这么凉!你今天到底抽的什么风!是不是和萧云衣闹脾气了?”
除了这个,谢禾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理由,便想当然的认为是在他离去的时候萧云衣来看望连雪西,两人因着什么产生了不愉快,才使得连雪西突然发疯。
连雪西没作声,谢禾当他是默认了,无奈叹了口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主角就是这么个性格,打不得骂不得改不了,却能轻而易举的将人气得肝疼。
说好听点这叫敢爱敢恨,说难听了就是偏执善变,本来矛盾的属性他偏生能融合贯彻的极其到位,将身边的人折磨到唯恐避之不及。
屋内静默了一会儿,谢禾瞧了瞧他固执绷紧的唇角,思来想去,决定给连雪西一点心理准备。
“这段时间我不能常陪你,以后别再任性了,得了病难受的还是自己。”
已经对连雪西的性子了解了七八分,谢禾知道他和萧云衣就是个小插曲,几天不见面,兴许连雪西就转头喜欢上那个宫女了,于是毫无压力的说:“你暂且在这忍一忍,等我找到出宫的办法,就带你走。”
他絮絮叨叨的安慰了一大堆,见连雪西没什么激烈反应,还以为他听进去了,正想着差不多可以回去时,连雪西竟突然发难,端起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瓷白盈握的手腕立刻显现出一圈淡粉的牙印,这下可咬得不轻,疼得谢禾只吸凉气。
“你到底去哪了?”连雪西目光盈盈,满脸写着怒意,明明咬了人,看起来倒像是比谢禾还有理委屈。
“这几日你要不就不出屋,出去也是和那小厮混在一起,总是将我敷衍过去!”
“那你也犯不着咬人啊!”
平白无故被咬了一口,谢禾心里更添了几分火,但对上连雪西那熟悉的眉眼,火气总是保持不了多久,最后只剩下一地零散的火星子。
听得出连雪西恐怕是觉着自己受了冷落,主角一个眼神能脑补出一出戏,因为被冷落而发脾气,好像也说得通,谢禾勉强捋顺了这个方向的思路。
因为一同进宫,连雪西将他当成个依靠,自己的行动才会如此影响对方的情绪,他也分不清楚算好事坏事。
“我就是出去逛逛,顺便琢磨着出宫的方法,不是敷衍你。”
他是真的不得空,自己都焦头烂额的,哪能顾得周全,而连雪西却像是打定了主意问到底,威胁似的梗着脖子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每晚都在外面等着。”
冻死你得了!谢禾气得眉毛险些竖了起来。
以连雪西的性子,要是知道他得罪了凤卓染,与钟余灯有商议,保不准哪天就告诉萧云衣了,最后肯定传到六皇女耳朵里,他可不敢冒险!
再说这些事不像是逃出宫,六皇女就是知道连雪西想逃出宫,恐怕也只会轻蔑一笑,不放在心上,可要让她知道了其他,不管连雪西会被怎么样,自己肯定是小命不保了!
“别闹了!”谢禾气急败坏地低吼了一声,见连雪西因此吓得一抖,又憋屈着泄了几分脾气:“...我之前不是说我有个心上人么!我去跟他幽会,你凑什么热闹!”
冷不丁想起当初撒的谎,谢禾没过脑子就给当理由用了,哪成想效果竟出奇。
闻言,连雪西定着一张没多少血色的脸愣着,竟好半天没说话,许久后才艰涩地露出一抹笑:“骗人,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宫么。”
“我当然会带你出去,要是我能和他两情相悦,到时我就再回来。”谢禾随口说着,注意到连雪西身子还在发抖,赶忙催着他躺进被子里:“你快被窝里暖一暖,别再冻出什么病来...”
【提示:连雪西好感-10,望宿主谨言慎行。】
谢禾老妈子似的说到一半,被脑子里的系统音弄得卡了壳,下意识的向连雪西瞧去。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子浅浅地映着光晕,躺下后,连雪西的面容正对着纸窗上朦胧的月白,那黑珍珠似的眼眸里像是结了漩涡,数不清是几种情绪在里面翻滚沸腾,眼珠上无形凝结的冰霜则拼命阻挡着它们涌泄出来。
与平日里不懂得克制情绪的连雪西截然不同。
谢禾张了张嘴,头一次这般清晰的在连雪西身上看到纪尧的影子,一时间恍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的脸好骇人。”冷不丁的,连雪西打了个哆嗦,怯懦着说,方才的画面如同镜花水月般消散。
冰霜消融,他的眼眸立刻染上一片水光,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闷声道:“你既然已经和心上人见过面,明天总该陪我一天了,我一个人总是想家...”
他说的小心翼翼,细细听来还带着几分央求,谢禾的大脑还没从刚才的钝击中抽离,此刻面对他熟悉的面容,恍惚着就应下了。
第二天大清早被压得醒来时,他才回味过来自己头一天应下了什么事儿。
连雪西坐在床边,身体伏在他身上,脸颊凑得极近,谢禾感觉自己要是这会儿眨下眼睛,睫毛恐怕都能扫过对方的眼睛,两人的鼻息缠绵在一起,连雪西脸上隐隐显出几分潮红。
他不由自主地朝旁边挪动,身体却被连雪西压的紧紧的,那具小小的身体用起力来他竟然挣脱不开。
“…雪西,起来,我该去做饭了。”
“天色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
你也知道还早!那大清早的就耽误人睡觉!谢禾禁不住暗骂了两句。
闪神的工夫,连雪西已经脱了鞋子,像泥鳅一般钻进了谢禾的被子里,一股凉气袭来,谢禾不禁打了个寒颤,本来脑子里还零星残留的睡意可下是消散个彻底。
柔软的发丝扫过颈间,留下一片难言的痒意,谢禾缩了缩脖子,偏头朝连雪西看去,少年美丽得近乎妖冶的脸庞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一头长发随意垂落,将他白皙柔和的脸颊盖住,发丝间露出略有些干燥的红唇。
连雪西默默躺在他身侧,一双浅棕色的瞳仁里映着他的侧脸,那目光看的谢禾心中一滞,浅浅淡淡的酥麻感在心头缓缓扩散,原本的起床气再也发泄不出来了。
今天的连雪西变得格外粘人,以往两人的关系其实说不上多亲密,就算一起生活了将近四个月,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
因为心里有道坎,谢禾总是无意识地避着他,好感度到达及格线以后,对待主角总是能敷衍就敷衍,可因为昨天稀里糊涂的应允了陪他一天,起码这一天是躲不掉了。
不能出门,古代的生活就显得分外无聊起来,前些日子自己在屋里谢禾还能看些话本打发时间,连雪西怎么可能乐意被他晾在一旁,他刚拿起书,就被连雪西抽去放到了一边。
谢禾无言看了他一会,没过多久又坐不住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寻摸着做点什么,与他相比,连雪西就显得特别淡定,他拄着下巴坐在桌边,只是忽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好像就能看上一天。
最后闲的实在抓心挠肺的,谢禾咬牙从系统那里用五个积分兑换了一副扑克牌。
“咱们斗地主吧。”
连雪西眼见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副花了呼哨的纸牌,好奇地问:“什么是斗地主…?”
“等会儿我教你,要三个人才能玩,我把融叶叫来一起。”
“不行!”被谢禾神秘的模样带的兴致勃勃的连雪西,在听到要将融叶叫进来时,面色一冷,想也不想的否决了,气愤道: “说好了今天要陪着我的!”
“…只有你和我?”谢禾挠挠头,思索了一会,又忍痛兑换了一副五子棋,装模作样的从包裹里拿了出来,“那咱们下五子棋,输了的就沾着墨在脸上画上一笔,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