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的,就在李尚书认为时机差不多可以借此收回的时候,郑凌歪着身子,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娘,这可不仅仅是灵芝和人参,更重要的是它们代表了展之兄的和解之心,您若不收,就是不接受他们的和解,这不接受,那世伯与展之兄回去一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为了他们的身体着想,为了能让他们吃得香、睡得好,娘您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丞相夫人瞪道:“渊儿”
郑凌抿了抿嘴。
见事已至此,李尚书只能尴尬地说道:“世侄说的很对,夫人您就莫要推辞了。”
盛情难却之下,丞相夫人只得收下:“那就多谢尚书大人了。”说完又微抬起手,向李尚书示意道:“尚书大人请用茶。”
“夫人请”李尚书笑着回道。只是这茶比之先前喝的要更苦了些。
待一盏茶饮尽,李尚书借口公务繁忙,不便久留,起身告辞。
郑凌跟着起身,热情地说道:“再忙也得吃饭啊,既然来了,世伯与展之兄不如留下一道用膳如何?”
丞相夫人点点头,边挽留,边招来丫鬟前去准备。
李尚书是一刻也不想多呆,边走边推托有要事待办。
见他面色急切,丞相夫人心知耽搁不起,只得将人送至门口。
郑凌却又扭过头说道:“展之兄,你应该没甚要事吧,且不妨留下来,与我小酌几杯?”
李成憬忙拒绝道:“多谢贤弟的好意,可……可我突然想起来,我与人有约,委实抽不开身,还望贤弟见谅。”
郑凌怅然道:“这样啊,那好吧,那只能改日再聚了。”
目送两人走远,丞相夫人转过身唤住儿子,来到客堂,拧眉教导:“往日是我太由着你了,才会让你这般无所顾忌。李尚书好歹也是从一品官员,且今日他们是来和解的,况你落水一事,也并非全是李展之的过错,你怎可给他们这般气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逞那一时的口舌之快。”
郑凌低着头乖乖说道:“娘,孩儿知错了。”
至今丞相夫人还不知道徐渊落水的真相,一直以为是他自己走路没留意,这才失足跌落湖中。而郑凌也没打算告诉她去徒增她的烦恼。
本还想再告诫一番,但见儿子认错态度诚恳,且大病初愈,丞相夫人心疼,便也舍不得再责骂,末了还夸奖几句:“刚才你就做得很好,这才是待客之道。”说罢,便让他留下来用膳。
膳毕,郑凌又陪着丞相夫人在园子里走走。
待回到卧房,郑凌挥退了众丫鬟,伸了个懒腰坐到床上,脱着靴子。
金凤凰憋了许久,这才说道:“郑凌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妥协呢?你应该坚持要那些千年灵芝和人参的。”
郑凌翻身上床,掀开被子盖在身上,眯着眼睛反问它:“真有千年的?”
金凤凰摇摇头,说:“没有,就算有也成精了。”
郑凌捂嘴,打了个哈欠:“那不就得了。”
“没有又怎样?那李成憬害徐渊落水,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饶过他啊,你得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的找啊。”
“然后呢,我们什么也捞不到?与其这样还不如要点实惠的。”
“以前你穷,我也就不说你了,现在你是丞相之子,要什么有什么,能别再这么见钱眼开了行吗?”
郑凌迷迷糊糊地敷衍着:“嗯,你教训的很对”
金凤凰乜他一眼:“懒得跟猪一样。”
又过了数日,阖府上下全集聚于相府正门,静候丞相出巡归来。
郑凌与丞相夫人站在前列翘首以盼,等了一个多时辰后,远远行来数十人,一众奴仆打叠好精神,毕恭毕敬地站立在旁,丝毫不敢懈怠。
待行至府前,从轿内步下一人,身着官服,体格高大,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众人齐齐行礼:“恭迎相爷回府。”
丞相扶起夫人,二人一同入内,期间看也未看儿子一眼。换了便服后,丞相来到书房,这才招来仍在客堂候着的儿子。
郑凌甫一进去,迎头就是一声怒喝:“孽子,你给我跪下,没我允许不准起来。”
郑凌依言跪地。可等了许久也未见声响,正当郑凌纳闷之时,丞相却说:“你是我儿徐渊?”
听到这话,郑凌心知近段时间徐渊的体型骤变,令丞相一时还接受不了,于是他壮着胆子抬起头回道:“爹,您不认识孩儿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丞相大人捏着儿子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就在丞相打量儿子的时候,郑凌也在打量着他,剑眉、锐眼、挺鼻、薄唇,简直就是美男子的标配啊,还有那无形中久居高位的势压,要不要这么酷啊。郑凌心想:怪不得徐渊瘦下来能变得这么好看,一半原因归功于他的美貌娘亲,另一边则是继承了他老爹的优良基因。
想罢,郑凌垂下眼眸,委屈地说道:“前些日子孩儿不慎落水,一连数日高烧不退,又着了风寒,醒来后已瘦成这样,其实孩儿也不想的。”
知道面前之人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儿子,作不得假后,丞相也不再追着这事了,走到椅子上坐下,刚想命人奉茶,但转念又气不打一处来,便重重地拍着桌子,板着脸说:“孽子,你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多吗?”
郑凌跪在地上,低着头撅着嘴说:“孩儿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府中不曾出去,不知爹因何而恼。”
“我且问你,数日前你可曾参加城中诗会?”
郑凌点了点头,坦白道:“去了。”
丞相又是重重一拍,桌子上的器具被震出响动:“愚蠢,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就你这胸无点墨还去参加诗会?简直就是自取屈辱,我怎么养了一个你这么笨的儿子。”
郑凌趴伏在地,告饶道:“爹,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他发现他穿来说得最多的就是认错。
“这话你自己数数你说过多少遍了。”丞相叹了口气,摆手又说:“罢了,从今日起你就乖乖呆在府里,没我的准许不得私自出府半步。”
郑凌抬起头蹙眉苦苦哀求道:“爹,孩儿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别啊,你把我关在府里,我还怎么出去寻找目标人物啊!
“不用再说了,爹这次会给你找位名师,好好教导于你,免得你以后再出去丢人现眼。”
“爹。”
丞相态度坚决地制止道:“此事不得再议。”说罢,便让儿子回房好好反省。
第49章
退出书房,郑凌拧眉深思,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纵使以往徐渊犯下大错,丞相也从未像今日这般言辞狠戾,更遑论是严加管教了。这其中必有隐情。
金凤凰闲闲地说道:“或许他这一次完全是因为忍无可忍呢?万事都有个临界点,过了就会爆发,要怪也只能怪你自个儿倒霉,赶了个巧。”
郑凌斜睨道:“如果想早点找到目标人物,就少说点风凉话。”
一提起任务,金凤凰立马抖擞精神切入正题:“对了,你有想到怎么对付那位即将到任的老师吗?”
郑凌边走边说:“学肯定是不能好好学的,否则不定得学到猴年马月,但若不好好学,那只能像电影里播的那样,把老师气走,可气走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前仆后继。”末了,叹了口气。
金凤凰急了:“那怎么办?要不你再回去好好求求丞相?”
郑凌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你刚才又不是没看见,他那样就差拿根鸡毛掸子抽我了。”
“正好啊,他把你打伤,然后你就不用去上课了”说到这,金凤凰眼冒金星地自恋道:“哎呀,我怎么这么聪明呢!”
郑凌白了它一眼:“除了说风凉话,还尽出馊主意。”
金凤凰不悦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郑凌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叹道:“只能见招拆招了。”
金凤凰还在怂恿着:“既然你没办法那就听我的,我的这个法子一定行的。”
突然郑凌打了个哈欠,装作没听见地摆手说道:“怎么这么瞌睡啊,一定是起来太早了,不行哦好困哦,我得回去再眯会儿。”说着郑凌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卧房。
沿途经过的奴仆们无不远远避开,然后聚在一起小声议论:“少爷这是在练习轻功吗?”
刚回到卧房,郑凌就被众丫鬟们包围了,边上下其手,边七嘴八舌地说:“少爷,相爷没责罚您吧?”
“少爷,相爷都说些什么了?”
“少爷,您饿了吗?”
“少爷,您渴了吗?”
“少爷,您……”
“停”被围在中间的郑凌动也不敢乱动,只能言简意赅地高声说道:“我好着呢,只是被禁足了,还有从明天开始要跟着夫子学习。”
众丫鬟惊道:“少爷您要读书?相爷这次怎么动这么大肝火?”
怨不得她们会如此大惊小怪。在徐渊很小的时候也曾被送去府学读书,奈何他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天分,手只要一捧起书就开始昏昏欲睡,待到歇息时间又十分精神,还经常扰乱其他同砚学习,为此不知受了多少责罚,但他屡教不改,最后只能被丞相大人接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