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之前那具尸体上也搜到了一块铭牌,今晚只要顺利拿到这两份奖励,他就能再撑三五天。
时间到了,天空中烟花盛放。
芙蓉路702号门口,降落伞施施然坠落,巨大的伞面盖住包裹盒。
几乎是同一时间,枪响和咒骂声响了起来。
“庞泉,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为什么对自己人开枪!”
“自己人?哪个自己人偷大家的水和压缩饼干这么恬不知耻!”
“……我操,谁说的,别闹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大家应该团结一心——”
包裹边已经有人了,不止一个,全都打得头破血流,子弹与刀刃横飞。以庞泉为首的那帮人,常干的事儿就是把奖励包裹都抢了,然后威胁手握铭牌的人跟他们“分享”。
趁着混战,凌修冲了过去,包裹散乱一地,他先翻到一个,捡起来抱在怀里。刀片刮过他的后脖,凌修一个激灵,但没有回头。他抓紧时间找到第二个,在枪林弹雨中快步跑开,一路上,他紧张得胃部痉挛。
跑回刚刚那个拐角,凌修把包裹塞进了包里。
他抹了一把后脖上的血,疼得龇牙咧嘴。深呼吸,放眼望去,整座城市的建筑物错位得厉害,在月光下显得光景荒诞。
他不能在大街上闲逛,得尽快回到自己熟悉的居所。
现在有更多的人学会了杀人越货,他们在投放的时候盯紧了那些拿奖励的人,等那人走到偏僻或熟悉的地方,放松了自己的警惕心,暗处的人就上去杀了他,抢他的铭牌和奖励。凌修遇见过,那人运气不好,挑中了他,凌修反杀了那个人,扒光了他身上能用的东西,不过也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凌修刚到自己这两天待的小屋的门口,后脑勺立刻挨了一闷棍。
他眼前一黑,在眩晕中下意识把藏在袖中的把刀抽出来了,转身扑到那人身上,看都没看就拿刀捅了过去。
那也是个少年,瘦削,嘴唇干裂,眼里是走到末路的疯狂。
他嘴里叫嚣着什么,凌修懒得理他,平复两秒,不那么晕以后,他把那柄刀抽出来,往少年的脖子上抹去。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杀的第几个人了。
杀汪恒时,凌修觉得快意,那时候他觉得爽得整个脑袋都充血了。但现在,他只觉得无聊,麻木和恶心。
有些事没尝试过之前让他心心念念,初尝试时觉得滋味甘甜,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以后,就变成了枯燥无趣。
凌修不再管那具尸体,他坐下,感受着因饥饿而发疼的胃,干得冒烟的嗓子。他拉开背包的拉链,把那两个奖励包裹拿了出来,一盒是两瓶气泡水,一盒是四个清水蛋糕。
凌修吃了半个的清水蛋糕,喝了半瓶气泡水。
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把包装重新封好,塞回包里,凌修去搜了搜少年的身,结果一无所获。他叹了口气,也并不觉得失望。时间越久,大家能剩下的东西越少,就连城市里的便利店都被搜刮一空。凌修还记得有一天白天,他路过刚来时和萧至疏待过的便利店,那里躺满了死尸,死尸上爬满了虫子。即使这样可怕的景象就在眼前,还有人忍受不住,拆开包装,把东西往嘴里塞。然后虫子就进入他的嘴、喉咙、食道、肠子、胃,再钻破他的皮肉,从内到外啃食掉他的身体。
凌修把尸体拖出去,找了块毛巾擦了擦手,之后靠在沙发上,抱紧了包,准备小眯一会儿。
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下来,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凌修打着呵欠,模模糊糊地想,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有点儿想念萧至疏,要是他在身边,自己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
凌修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
他觉得自己只是闭上了眼,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动,睁开眼睛时,房间里还是黑的。
也许是天还没亮。
他伸了个懒腰。
屋子里没开灯,空气也算不上多么清新。四周很安静,没有风。
凌修在沙发上呆愣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时间显示是早晨7:11,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从沙发上跳下来,去检查门和窗。
如同他心里最不好的那个预感,门窗都被堵死了。
凌修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建筑物就没有停止过移动。所有房间都会错位,有时候一栋高楼,对外的全是大门,有时候对外的全是墙体。有的房间颠倒、倾斜。现在他遇上的情况应该就是,这间屋子移动后,被别的房间挤压住了门和窗。他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手机发出低电量的提示音。
凌修在主卧房找到了插座,从包里翻出充电器,给它充电。
电是充上了,但他很怀疑电是从哪儿来的。按道理房间错位成这样,什么电路不得被扯坏啊。
不过这地方解释不清的玩意儿太多了,凌修没这精力刨根问底。
他检查了自己的水和食物,三个半清水蛋糕,一瓶半气泡水,还有之前剩的一瓶矿泉水,两包压缩饼干,一罐咸鱼罐头,三分之一板奶片。
凌修往床上一躺,没心没肺地想,正好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出路都被堵住了,也意味着不会有人或者怪物进来,他完成了任务二,房子里的东西也不会无缘无故飞起来伤害他。这些吃的喝的省吃俭用的话够他坚持好几天了,他在这小屋里睡睡觉,玩玩手机,不慌。
房间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只要它动,凌修就有机会出去。
实在不行,他还剩七颗炸/弹,总能炸出一条出路来。
第22章 第 22 章
手机里没有别的娱乐软件,也没网。凌修实在无聊,只能一个个去翻他加的为数不多的人的动态。翻累了就睡觉。本以为在一个安全又安静的环境下他能睡得好一点,结果房间四周总有细碎的声响,引得他生出无限遐想,24小时不敢关灯。睡眠质量依旧不好,睡一觉能接连不断地做六七个梦,要么是虫子,要么是镜子,要么是吃人,再要不就是从悬崖或高楼坠落,有时他会惊醒,有时会梦到有人抱着他平稳落地。
在梦里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有一些细节到近乎真实的感受。
风,布料,呼吸,腰上的力量。
有时候场景会串掉,梦见他还很小的时候,养父母站在台阶下冷冷地望着他,他往后倒去,倒进一个温暖的怀里。然后BGM突变,他的鼻腔充斥血腥的味道,萧至疏在他身后痛苦地大口喘气,哑声说,快走。
更多的细节会在清醒之后渐渐忘掉。
凌修忍耐饥饿和恐惧,反复把玩回忆与梦中的细节。
第三天,凌修就有点儿崩溃了。
他觉得太无聊了。
魔方盒里还有七颗珠子。
凌修选了离卧室最远的角落,把它放好,连上蓝牙,再回到卧室,关门,按下按钮。
石块乱飞,尘埃顿起。
墙壁豁开大洞,凌修盯着洞中景象,觉得十分光怪陆离。
正前方是一条倒挂的楼梯,左边的房间似乎是婴儿房,粉色基调,地毯上堆满了布娃娃,墙上挂着星星灯,安静地一闪一闪,透出几分诡异。楼下则是电玩城,凌修探头看了一眼,所有机子忽然都亮了,电子音乐骤然响起,他被吓了一跳。
谁开的?有人吗?
在安静的环境里待久了,突然响起的声音难免让他有点儿一惊一乍。
他镇定下来,回忆起萧至疏动态里的那些视频。这种事情似乎常有,就好像是真的有一位神,在高维度冷冷地看着他们,时不时还恶趣味地吓他们一吓。
凌修拆了窗帘,勉勉强强吊着把自己送了下去。
最后落地时还是不大不小地摔了一跤。
他揉着腿幽幽地叹了口气。
萧至疏带着他从二十七楼跳下去都能那么酷,他自己跳个一楼回回都弄得很狼狈。人比人啊。
电玩城很大,有一个安全出口。
安全出口的楼梯只有一截,剩下的被墙堵住了。
其余的所有门窗也是被堵住的。
凌修哀叹一声,他也太倒霉了吧。
电玩城很吵,而且不同的灯光闪得人眼瞎。这里是没办法休息的。凌修随便挑了个游戏玩了两把,很快就觉得无趣,而且总感觉瘆得慌。
他又炸了一回。
下一个房间是火锅店。
食物是没有的,所有本应该放食材的地方,要么空空荡荡,要么就是些腐烂的恶心玩意儿。凌修对着空的桌面咽了口口水,悲哀地察觉到自己喉咙干涩,唾液都没几滴可咽。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拧开气泡水喝了一口。这并不能满足他,但他不敢太浪费,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凌修尽量让自己乐观起来。
他放置炸/弹,走完流程后,像拆惊喜礼盒一样探头去看接下来的房间。
酒店。四周挤得严严实实,但床很大很舒服。
凌修眼巴巴看着那个摆设一样的浴室,特别特别想洗个澡。可惜他没能感动“神”,给他一盆热腾腾的洗澡水。
还剩四颗。
凌修有些累了,他往床上一躺,打了两个滚,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