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事本来也不能放到台面上,因此,最终只好叫人私底下追查,明面上追查的人手算是撤掉了。
而司徒毓如今算是戒掉了焚香的习惯,就算屋子里头需要熏香什么的,干脆直接拿了新鲜的花果放在屋里,那点花香果香也足够了,真要是再糟了什么算计,只怕这一次可不一定这么幸运了。
至于圣上,熏香的习惯同样戒掉了,谁知道居然还有这些猫腻啊,万一有什么人配置出了什么更加可怕的香料药物什么的,通过香炉之类的手段投放,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后宫一帮嫔妃比较郁闷,这年头,用香料熏屋子,熏衣服都是常规操作,结果如今谁宫里头熏香,圣上都不来了,那这香熏得有什么意思呢!宫里这边许多香料不用了,倒是叫内务府省去了不少开支,毕竟,香料可都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当然,负责进献香料的皇商就比较悲催,那些高档的香料圣上娘娘们都不用了,他们采购回来卖给谁啊!
司徒瑾压根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多文章,直到他收到了贾赦捎过来的一份礼物。
这份厚礼是薛家这一代的家主薛俭送过来的,的确是厚礼了!
如果说前朝的时候,薛家跟贾家王家其实还是差不多条件的话,如今已经是天壤之别。薛家原本就是商家出身,一向讲究稳妥,因此,薛家那时候就是献上了家产,至于其他的,薛家也做不了。
等到新朝建立,薛家先祖被封了紫薇舍人,又领了皇商的职务,前期的投资算是千倍百倍回来了。薛家作为皇商,负责的就是供应宫中布料,香料之类的东西,如今问题大发了。司徒瑾搞出来的纺织机还有更好的棉布让薛家进贡上去的布料一方面成本太高,另一方面还有些失色,香料更别提了,如今内务府的采购量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叫薛家快要崩溃的地步。
薛家自然不知道宫里的情况,只知道圣上和太子突然就不喜欢熏香了,因此,上有所好,下必行焉,其他人自然是有样学样,既然没人用了,谁还没事屯上一堆香料做什么。
哪怕薛家的主业不仅仅是这个,几乎什么铺子都有,什么产业都做,但是,皇商这个身份对于薛家来说,却是个保护伞,如果上头不需要他们了,薛家这个皇商的职位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薛家也是无奈啊,虽说跟贾家王家都是老亲,好几辈子的交情了,但是,等到没了紫薇舍人的位置之后,薛家除了个皇商的名头之外,压根没这个资格跟原本几个封爵的老亲往来了。好不容易,薛家这一代的继承人薛俭花费了不少代价,搭上了王家,娶了王家的女儿,结果这边人才过门呢,王家就事发了。
薛家可没有贾家的底气,便是贾家,过了那一阵,也没真的拿王氏如何,薛家这边对小王氏,自然也不能真的将人休弃了,但是商家最重利益,薛俭后来就又纳了个二房,是另外一个皇商家的女儿。
结果几年之后,这事又尴尬了,王子腾又起来了,王子腾奈何不了贾家,还奈何不了薛家不成,薛家在边关上头本来就有些不那么规矩的交易,被王子腾一搅和,路子算是断掉了。
薛家如今算是雪上加霜了,再不解决问题,都要被其他皇商挤压了生存空间了。尤其,薛家金陵就有十二房,一贯是一起出本钱做生意,如今薛家几次受挫,已经有几房表示要将自家的份子取出来,自家自个做生意了,尤其有强势的几房早就对皇商的名额虎视眈眈,主支要是干不好,有的是人想要做。
薛俭这次跑到京城,就是想要走一走门路,王子腾那边对薛家不冷不热,薛俭前些年的时候,家中竟然是叫那个二房当家,小王氏的性子可不比王氏,相对软弱一些,又没了娘家依靠,很是受了不少委屈,如今,薛俭连庶长子都生出来了,小王氏还没怀上。王子腾要是乐意给这个妹夫什么好脸色,那才叫见鬼了,因此,薛俭上门之后,王子腾敷衍了几句,表示自个帮不上忙,就把人打发了。
贾政跟他好歹算是连襟,因此,薛俭紧接着就去了贾家拜访。贾代善对于薛家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薛家原本在江南那边,是掌管着一部分通政司的,只是,之前海关的事情,薛家也有私心,薛家自个也有船队出海呢,要不然,他们家那些来自南洋的香料宝石什么的从哪儿来的,自然将海商的事情瞒了下来,圣上心中不喜,虽说没有直接问罪,却也夺了薛家在通政司的位置。而为了保住薛家,薛俭的父亲也直接服毒自尽了,免得叫圣上疑心,薛家在通政司留了后手。
薛俭对于通政司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他父亲暴毙前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薛俭也能猜出来,薛家肯定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以至于他父亲为了保住薛家,不得不死!留下薛俭就很是焦头烂额了,这边勉强除了服,就赶紧跑京城来找门路来了。
贾代善对于薛家的选择可以理解,但是既然出了纰漏,自然也要承担后果。
贾代善没给指什么明路,苦闷的薛俭病急乱投医,找上了贾赦,希望贾赦做个中人,他想要干脆投靠司徒瑾这个丰裕亲王。
在中原,商人一直以来,虽说非常有钱,但是,也仅仅是一般情况下,遇上权力,商人的那点钱财,不光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安全感,反而是惹祸的根苗。
薛家丢了通政司的差事,皇商的位置也岌岌可危,不找个靠谱的靠山,哪里还混得下去。薛家倒是想要投靠太子呢,但是,薛俭也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何况,如今皇子的夺嫡之争已经开始白热化了,薛家如今这点小身板,可真是经不住风吹雨打了。
因此,数来数去,还是选择丰裕亲王更划算,虽说薛俭也觉得丰裕亲王大概未必瞧得上薛家,但是,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试不是!
因此,为了打动贾赦做这个中人,薛俭可是下了血本了,直接找来了前朝名家亲手绘制的一整套花鸟扇面,勾得贾赦心里直痒痒,最后硬着头皮,找到司徒瑾这里来了。
司徒瑾一看就知道,贾赦肯定是收到了不容拒绝的好处,不免有些失笑,问道:“你收了什么好处,可得给我分润一份!”
贾赦顿时脸色一苦,说道:“殿下,别的都可以,这次可是我的心头肉啊!”
司徒瑾当即就明白了,不由笑了起来:“又是什么古扇?”
贾赦点了点头,兴致勃勃地说道:“这可是前朝那位西崖居士的手笔,还是他最擅长的花鸟,那笔触,那姿态,简直是绝了!唉,殿下,今儿个我是没带上,回头我就带来给你欣赏一下!”
司徒瑾点了点头,西崖居士乃是山东某个世家之后,原本也在朝中为官,妻子去世之后,就辞官归隐山中,自号西崖居士,西崖居士书画双绝,不过存世并不算多,薛俭一下子弄到了一整套他绘制的古扇,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贾赦眼巴巴地瞧着司徒瑾,试探道:“那殿下,薛俭的事?”
司徒瑾算了算时间,然后说道:“明儿个让他过来吧!”
贾赦顿时松了口气,既然司徒瑾松了口,那么不管事情成不成,他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那扇子收得也就不烫手了,他当即笑道:“今儿个我可是占了殿下的光了,回头我也给殿下搜罗点稀罕的东西,殿下就当是个热闹看一看就是了!”
司徒瑾笑道:“行啦,你自个回去看你的扇子吧,小心荣国公知道了抽你!”
贾赦顿时脸色苦了起来,然后又露出了一丝忧色:“唉,我家那位老爷子,如今也是不如从前了,他现在想要亲自打我,也快打不动了!”
司徒瑾顿时默然,贾代善去年的时候就上折子要告老,只是圣上一直不许,贾代善年纪跟圣上一般大,都还没到五十的人呢,结果,因为年轻时候的那些事情,如今看起来简直要比圣上老十岁,圣上看着,哪里有不感怀的道理。瞧着这些同龄人开始老去,圣上自然也觉得惆怅,因此,愈发看重这些老人。
贾赦振作了一下精神,说道:“算啦,我得赶紧回去了,老爷子一向看我们这些儿子不顺眼,一瞧见就是吹胡子瞪眼的,我也不想惹恼了他!殿下,那小臣就先告退了!”
司徒瑾摆了摆手,说道:“行吧,你明儿个带上薛俭过来吧!”
贾赦点了点头,薛俭毕竟是他引荐的,回头自然也得将薛俭带过来。
贾赦走了,贾敬那边却是得了消息,没多久就过来求见,说道:“殿下,恩侯有的时候就是一副不着四六的性子,他若是有什么不当的要求,殿下还是不要跟他计较才好!”
贾敬自然知道薛家进京到了荣国府拜会,贾赦这次跑过来,难免跟薛家有关,作为司徒瑾的长史,贾敬也得考虑一下司徒瑾的立场,因此劝道:“薛家不过是个商户,殿下也没必要屈尊相见!”贾赦说得含蓄,就差没说,薛家这等不上档次的人家,也不配向你这么一个亲王效忠啊,他们能给丰裕亲王带来什么呢?说不定只有麻烦。
司徒瑾摆了摆手,说道:“我就是见一见而已,至于要怎么办,还是要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