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粉末轻轻吹开,红娘不屑的挑起一边嘴角,道:“宁县没有什么焦姓大户,更没有池塘养鱼浇田的这种做法,你们早就露馅了。”
谎言突然被揭穿,焦七心中一惊,没想到红娘竟然都知道!
就在焦七心内慌乱之时,杜墨缓缓睁开眼道:“姑娘既然知道,却没有告知村长几人,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红娘本以为二人只是离家出走的断袖之人,刚刚看到粉末她隐约有了猜测,此时见杜墨如此淡定,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即使二人服了泻药,也只能拖延一时,总有痊愈的一日,那么他们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稍一联想,红娘嘴角的笑便消失了,她看着二人,问道:“你们是官府的人?”
见二人互相对视,红娘的猜测便得到了印证。
焦七略一皱眉,道:“我们不是官府的人。”
红娘注视焦七良久,才道:“也对,知府衙内有内应,你们不可能是知府的人,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从红娘的话来看,她若不是来诈二人的,便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焦七决定赌一把,他道:“近日有人要来剿匪,”说罢,他还添了一句,“不是知府的人。”
听了他的话,红娘将村长给的两颗药丸递给二人,道:“吃吧,这药确实有效。”
焦七二人决定相信红娘,利索的将药丸吞了。
红娘面色和缓,又到门边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才道:“若是能等到人来救最好不过,若是不能,明日与村里人一同出海,你们便趁机逃吧。”
与红娘又聊了许久,焦七二人才知道红娘竟然是河船女。
宁县靠河,离东海不过几十里。
两年前,红娘与姑娘们陪着几个公子游河,船沿河道向东海行。
待船即将驶入东海的时候,他们与海寇的船遭遇了。
公子哥们虽然带着家丁,但他们哪里是海寇的对手,死的死,逃的逃,徒留一船女人被海寇劫了回来。
骤然受到惊吓,红娘当夜便发热了,高热不退。
海寇自然不会拿药救这么个卑贱的女人,这种用来发泄的人他们想要多少有多少。
就在红娘即将被扔到海里的时候,平日里与她关系不错的一个姑娘跪求海寇施药。
海寇们劫了钱财,又掠了人,正是高兴的时候。小虎见那女子长的不错,言道只要她能将自己伺候舒服,便给红娘治病。
河船女本也是妓、女行当,那姑娘也未犹豫,当即答应了小虎的条件。
几日后红娘得药病愈,那姑娘却被糟践致死。
知道真相的红娘悲痛欲绝,她想过自尽,却不想毁了那姑娘的心意,她也想过手刃小虎,可她打不过小虎。
辗转反侧之后,红娘决定将仇恨埋在心里。
经过两年的努力,如今红娘在海寇中已经能说上话,她等了这么久就是要亲眼看着海寇被一网打尽,她要亲手将小虎千刀万剐。
红娘虽然坦诚,但焦七到底没有告诉她援兵何时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因为轻信一人,导致最终计划失败,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这一日天阴的很,一眼望去灰蒙蒙的一片,预示着暴风雨的到来。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渔村内突然燃起大火,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焦七三人冲出房子,发现除了他们的住处,别的房子全都着了起来,可怕的是没有喊叫声,更没有救火的人影。
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松油味,红娘看着已经完全着起来的村长家,咬牙启齿道:“他们金蝉脱壳了!”
第21章
村长屋内有一条通向海边的密道,密道的出口处停着海寇们的船,此情此景不难猜测,他们已经逃了。
村里火光冲天,更显得远处海面漆黑一片。
短暂的震惊过后,焦七与杜墨便决定去救人,那间上锁的屋子的地下藏着不少女人,她们有些是渔村原来的村民,有些则是被海盗劫回来的。
焦七抬步要走,杜墨却一把拉住红娘的胳膊,皱眉问道:“你要去哪?”
原来红娘已经向海边的方向走了几步,明显与二人不同路。
杜墨本以为红娘要逃,待看见红娘的脸时,他知道自己猜错了。
转过头来的红娘早已眼眶通红,她咬牙道:“我去追那些海寇,今日让他们跑了,不知何时才能报仇。”
漆黑的大海对于人类来讲是恐怖的地方,焦七略一犹豫,便下了决定,他道:“你们去救人,我去杀海寇。”
不等焦七窜出去,杜墨早已松了红娘,一把拉住他,将他扯进怀里。
吃了止泻的药,又在床上躺了一日,杜墨的力气恢复了七七八八,他将焦七禁锢在怀里,道:“你上哪去?”
“不是说了去杀海寇么!”靠在温暖的胸膛,焦七皱起眉毛,他凑近杜墨的耳边道:“到了海里就是我的天下,就是有一船的人,我也能让船翻过来,那些人类不是我的对手。”
“咱们都被海寇看光光了,若是不除去他们,日后他们回来报复咱们怎么办!”
“你别抱着我,我是不会带你去的,你太沉了,背着你游泳可累呢。”
这一刻抱着可恨又可爱的小鲛人,杜墨无能为力,他非常希望自己投生为鲛,那么他就可以代替焦七去追海寇。
听着焦七说到“咱们”,杜墨闭了闭眼,他将下巴垫在焦七的肩膀上,道:“你若不回来,我们之间的契约便作废,你若回来,日后我给你挣好多好多银子。”
“好。”
目送焦七的背影没入黑暗,杜墨才缓过神,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红娘,道:“我们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放心吧,他一定能帮你报仇的。”
无人阻拦,杜墨带着红娘砸开了上锁的房门,进了屋。
顾不上屋内的余粮,杜墨拿着火把跟在红娘身后,向地下走去。
在火把照亮地下空间的那一刻,杜墨是震惊的,这里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近二十个妇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她们平日里吃不上什么东西,每日一个馍将将够生存,个个面黄肌瘦。
入鼻的味道尤其熏人,杜墨控制再控制,才没有吐出来。
看着几个日前见过的妇人,杜墨心中的难受无法用语言形容,好在他们回来了,不然这些活生生的人不知会怎样。
看着红娘与十几个妇人交涉完,安排她们一个一个往外走,杜墨面上的表情严肃的可怕。
杜墨毕竟是现代人,心中想的不是女子的三从四德、贞操名节,他想的是这么多人为什么毫不反抗。
待妇人们都出去了,红娘以为他对妇人们不屑,解释道:“不是她们苟且偷生,怨只怨海寇扣了她们的孩子。”
离海岸几十里的地方,数个火把照亮了一小片天地,两艘船正在对峙。
冯倾是江亭府丐帮分舵的舵主,今日援兵到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早了一些,他领命带人埋伏在海边。
本来他们发现了海寇的船,只要将船上的人一网打尽,不管海寇是死是伏,任务就算完成。
可当他们赶上了海寇的船,搭好了弓箭,才发现海寇手上竟然有人质,那人质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傅的嫡长孙——十二岁的董子枫。
董子枫的爹死的早,他一直居在京城,养在祖父身边,今岁本家有老人去世,他便代替亡父回去悼念,谁知他竟阴差阳错被海寇劫了去。
董子枫有他祖父坦荡的风骨,即使钢刀横在脖颈,他也不怕,他道:“海寇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被海寇一肘砸在脸上,董子枫的嘴角随即流下了血道,见此情景,冯倾急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海寇归来不足一个月,董子枫失踪被掳的消息还没传来,他无法判断真假,他不能就此退却,亦不能冲动害死董子枫。
就在冯倾两难的时候,焦七缓缓浮出水面,他悄无声息的爬上了海寇的船。
刘三挟着董子枫,道:“赶紧将船撤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就在冯倾即将下令后退时,他突然看见刘三身后出现一个人,那人身着浅蓝色外衣,正是焦七。
冯倾顿时瞪大眼睛,道:“你莫要轻举妄动!”
以为他服软了,刘三刚要再言语,突然船身倾向一边。
刘三站立不稳,晃动中又怕钢刀抹了人质的脖子,失了逃离的机会,他赶紧将刀撤向一旁。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刘三想要稳住身形的时候,有人扯住了他的衣领。
焦七深谙一快降十会的道理,他拉住刘三的衣领,拿匕首刺了刘三后腰一下,便又给鱼群发了命令,船身再次倾向另一边。
焦七一闪身借力将刘三踢向一边,他自己就势滚到董子枫身旁,一手扯住他的衣服,一手勾住船上的木板,对冯倾道:“放箭!”
值得庆幸的是,海寇没有把所有被扣押的孩子都押上甲板。
焦七突然发难,不仅救了董子枫,也将甲板上的海寇都闪到船的另一侧,刚好给了冯倾机会。
一时间箭若飞羽,纷纷射向船上的海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