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远就看到了,这准是铁蛋!”林爷爷老眼昏花,一点都没感受到刁大少的敌意,还乐呵呵地上前说道,“铁蛋啊,不认得我了?我还认得你呢!你小时候去人家树上偷枣子吃,叫人发现了,放狗追你,你一滑,喀嚓一声,双腿分开坐,树枝正卡在裆上了!就这样都一声没哭,是个好样的!”
刁大少脸上挂不住了,在这老人口中他简直就是还在穿开裆裤露屁股蛋的乡下孩子!这对于辛苦摆脱农村身份的刁勇锐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老家伙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穿得这么寒酸,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离他几千块的衣服远一点?
看老大面色不佳,跟班们得到鼓励一般,将林家爷孙半包围起来进行全方位嘲讽劝退。
“你谁啊?我们少爷认识你吗?”
“你认错人了吧,什么金蛋银蛋的?”
“在你面前的是谁你知道不?说出来怕是能把你活活吓死!”
“整个江州打听一下,刁百万的名字听过没有?”
“老头,我跟你说,要是乞讨,出门右转,上天桥拉二胡去!我们刁少爷没有你这号穷亲戚!你这种人我看一眼就知道你肚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听到“穷”这个字,林正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林正:鄙人生平听不得穷字,都让开!
林爷爷:孙子,大声把你爷爷的名字告诉他!
☆、第3章
我有钱,我不想花是我的事,你不知道那就是你的不对,林家祖孙二人非常生气,是时候被迫显露出自己的实力了。
“既然刁铁蛋不认识我们,”林正对他爷爷说,“我看江北矿山的生意也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就你们,还跟刁少他们家谈生意?跟天桥拉二胡的抢地盘去还差不多!”小跟班们发出嗤笑,且笑得是前仰后合。
连楚星洲都听不下去了,活这么大岁数,可算是知道什么叫牛皮吹破。
听着林正在那自我感觉良好的发言,楚星洲头皮都在发麻尴尬到不行,那刁家是什么背景?江州赫赫有名的煤矿主!为他们家煤矿拉活的卡车首尾连起来能绕江州一圈!鉴于江州在全国地图上不过芝麻大小,光一听并不知江州到底多大。
那便再讲一个故事,说是有一年两贼趁刁家无人,翻进去偷东西,一个在楼上搜罗,一个在楼下望风,楼上的那个说“找到个好东西,你接住了!”楼下的那个道“我准备好了,你倒是扔”,这一扔不打紧,竟把楼下那笨贼给砸死了,最后打开那塑料袋,一袋子红纸钞,警方清点足足有百万之多,问刁家人为什么将巨额财物随手放置,刁勇锐他爹说“这是给孩子的零花,谁知道为这么点钱闹出条人命来”,此事一传出去,顿时成为大街小巷谈资,刁百万的名号也因此而来。
虽然跟班在笑,但刁勇锐听到“江北矿山”这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定格了,有些笑不出来。刁大少心里飞快盘算着,江北矿山的事情虽然算不上绝密,可只有两边的少数核心人物知道,这小子一开口就直接点出这等机要,难不成真是有点本事的?可如果真是大人物,自己怎么可能不认识?
楚星洲注意到刁大少的表情变化,心里也在嘀咕,这姓林的小子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狗嘴随便一开就把刁铁蛋唬住了?
“何止是江北,”一直沉默的老头说话了,“回去告诉一根,跟刁家全部的生意往来都要切断。我早跟他说过,做生意头一件事就是看对方的品行……”
“一根?一根!”听到这名字,刁勇锐脸色大变,手在微微发抖。
一根作为小名太俗,可名字是越贱越有福气,刁百万告诉过他,在江北地界横着走的那位传奇人物发达之后便改了名字,只有那大人物的老爹还是面不改色地叫他一根!
刁勇锐颤巍巍指着中山装老头道:“难道,您就是林老师的爸?”
“林老师?”林正反复咂摸了一下刁勇锐这一声称呼中的含糖量,感受到自家爹走名士路线的失败。
这年头,干什么都讲究个雅,叫中年发福男人老板摆明了透着股油腻,林正他爸林一根凑巧小时候学了两笔水墨,便穿起了白褂子留两撇小胡子,给自己起了个号便正式宣布出道,逢人就要显摆自己鸡爪画的水平,别人奉承他两句他就能当场收人为徒。刁家就是这么攀上的关系,一句“国手”吹得林一根不知道自己是几根了。
至于刁勇锐不认识他们两个,那是正常的,老爷子是真名士,常年隐居在小山村,与鸡鸭为伴,陌生人要是敢接近一步,家里的大黄早就扯着嗓子叫唤起来了,哪能容得欺名盗世之徒在他面前放肆,而林正是年轻一代,照理来说跟刁勇锐就算不熟也应当认识,事情却不然,原因说来复杂,那牵扯到林正的血泪三年,消失的三年。
“什么都不用说了,”林老爷子摆摆手,从兜里掏出板砖一样的老年机递给林正,“打电话,现在就打。”
“爷爷,您别呀,”刁勇锐陪着笑脸,一把抓住林老爷子的手机,把它送回原来的位置,“误会,这都是误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这些兄弟们平时爱开些玩笑,嘴上没个把门的,我回头就好好教训他们几个,给您赔礼道歉。”
跟班们不知道林一根是谁,但看刁大少在老头子面前这样一幅谄媚的姿态,也都明白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一个个扮做孝子贤孙,说自己如何如何眼拙才冲撞了您老人家,您看我年纪小家庭差没教养,别跟我一般见识。
刚才的恶少欺人就变成了大型认亲现场,刁大少那是热络地握着老爷子的手,恨不得把心肝脾肺掏出来。
“星洲,这个人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想不到你有这样的亲戚?”小刘藏在楚星洲背后问道。
“老子没有这门子亲戚,”楚星洲否认道,当然他对林正的来头也产生了微妙的兴趣,“能让刁家的狗这么低头,这姓林的究竟是什么人?”
林爷爷被众星拱月般包围着,急忙冲林正使眼色求救。
林正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就跳出来一把拍掉刁勇锐的手,表示你的心意呢我们也知道了,做生意嘛讲究个和气生财,看你态度这么好就交你这个朋友了,不过呀,你还需要向我朋友道个歉,今儿这事儿就翻篇了。
“我这人糊涂,办事不周到,经常惹出麻烦还不知道。惊动林少爷您我还真是不好意思,有错的我一定改正,只是不知道您朋友是谁?”
“他。”林正手一指,众人齐刷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刁勇锐和小刘的眼睛都同时瞪大了,楚星洲什么时候和林正成了好朋友?合着做这么长的铺垫,就为了卖楚星洲一个面子?
看来这姓楚的,并不简单。刁大少暗自在心里琢磨这件事,并立刻向楚星洲表达了真挚的歉意,还顺带向小刘承认错误,说自己不是东西,请他们原谅。
道完歉,林正冲他爷爷摆摆手,叫刁大少扶着他老人家在宾馆里四处参观下。
“你先去换衣服,我一会儿过去。”
楚星洲支开小刘,看林正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想不到两人这样快的见面,还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楚星洲双手抱臂冷眼看林正:“刚才你说的话,都只是在吓唬人吧。”
“不瞒你说,还真是,”林正道,“两家谈了好久,上亿的生意,怎么可能说停就停?”
停顿一下,林正补充道:“就算是为了你,也不能。”
楚星洲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着林正,摇摇头。
林正说:“你笑什么?昨天要你考虑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有了答案。”
“有钱人的脑袋还真是,”楚星洲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异于常人。”
其实楚星洲是换了个委婉一点的说法,按照他几年前的脾气,“弱智”二字脱口而出也不是没有可能。
“今天只是碰巧遇上,并不是我安排的,”林正说,“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能给你的有很多,超出你的想象。”
林正补充道:“而且,我长得好看,有钱,对你好,你是没有理由拒绝我的。”
“有病!”楚星洲冷笑一声,“识相的话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别怪我把你三条腿都给打断!死变态!”
一个人,富可敌国,长得不难看,偏偏眼睛还瞎,放着大把的人不去喜欢,唯独对一个平庸普通的你爱到死去活来欲罢不能,那简直就是上天显灵祖坟上冒了青烟,是人都不会拒绝,楚星洲曾经也这样天真地想着。但是上天,真的把这样一个选项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其中隐藏的陷阱,这样一个理想中的完美情人,竟然跟他一样是带把儿的……
如果不是林正错误地读取了楚星洲的肢体动作,摸了老虎的屁股,楚星洲也许还不会这样厌恶他。
楚星洲低头摸鼻子不是害羞也不是默许,而是在掩饰自己的怒气,这一点,林正记下了。
“你真的不考虑我?”林正最后问一句,虽然感到遗憾,但既然对方是个钢铁直男那也只能放手,此男不留爷自有留爷男。何况他名字里还带一个正,人会坏到哪里去?还真能把人绑起来跟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