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闹哄哄的，耳边好像还有谁在喊他，又不像是在喊他，好像在哭，一直有谁一直在他耳边吵个不停。
顾凌之感觉好累啊，为什么不让他好好休息呢，皱了皱眉头，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在聒噪，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怎么睁都睁不开。
耳边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一点一点的都快听不清了，这时候顾凌之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睡了。
他梦到了自己年少时，拿着一把破木剑，跟着沈秋一招一式的比划着，小小的少年胳膊不得劲，同样的招式，师父舞起来比他威风多了。
由于少年心气，顾凌之一小会就觉得太枯燥无味了，把木剑扔到一旁哀叫着说要休息，师父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跟小小的顾凌之说，今日的功课就到这，以后你和你两个师兄一块跟着练吧，不懂的问他们。
对了！这套剑法，和之后师兄们交给他的不一样，那时候他本来就没记全，所以看不出来那些微小的变化，现在他才看清，原来自己学的第一套剑法和他在苍生派祖地壁画上看见的那套一模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苍生剑法，后来的经过修改变得更加简单易学，可是威力却大打折扣。
顾凌之脑海中出现一个小人，按照第一套的剑法认真比划着一招一式，每挥出一招，周围的嘈杂声就大了一分，直到整套剑法练完，耳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自己刚刚倒下时的大小。
华瀛走到顾凌之身边来，看着躺在他自己砸出的深坑中的顾凌之，正在疑惑之际，顾凌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刚看似很长的一个梦，其实不过只在瞬息之间。
人未动，剑先起，凌泽剑的剑灵已经完全和主人的神识融为一体，现在的这把剑，就像是顾凌之身体的一部分。
华瀛感受到顾凌之的变化后大惊，他只晓得这人间的有灵性的好剑能生出剑灵，主人修为到达顶峰后可以和剑灵沟通，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不容他多作惊讶，凌泽剑已经到了他面前，顾凌之也力量充沛的起来了。
本来就习惯于只用九分力的华瀛节节败退，他不敢使全力，若是全力以赴还是输了就只能力竭而死，他身后还有妻儿，他不能冒这个险，他赌不起。
全力一搏他不一定能赢，可一定不会输，毕竟经验老道还是能占顾凌之几分便宜，勉强打成个平手也是能行的，可现在他只能认输了。
魔族之王都败了，整个忠于王室魔兵军团都迅速的颓了下来。
不知道谁唱起了魔界的本土小调，声音倒没有多么优美，只是这首歌的内容是歌颂族人友爱团结万民一心的，许多魔人看着此刻自己和同胞互相残杀的场面，都沉默了。
混乱的场面在这首越来越多魔人一起合唱的歌声中渐渐寂静下来，魔族已经没剩下多少战斗力了。
“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道请你不要伤害我的族人和妻儿，不然我拼着最后的一丝力气也会拉你一同下地狱！”华瀛语气并无太多起伏，但顾凌之知道他前面的认输是真的，后面的威胁也是真的，他有那个实力。
华瀛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许多事都做错了，他不该因为害怕被夺权就暗杀那些有才能的人，不该怀疑跟随自己多年的南弦。难道是因为真的老了吗？
他彻底输了，不是输给了顾凌之，而是输给了自己，输在了猜忌，他输得毫不冤枉。
顾凌之看着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边的祁言，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毕竟今日之事是他一手促成的，该说话拿主意的是他这个正主。
“王上，我并不想要你的魔族，只是不想你们在南弦的牵引下来伤害我的族人。对不住了！”其实这个老魔王对他还不错，做了这件事祁言心里也是有愧疚的，但他不得不做。
三日之后，魔族上一任王退位，新王华幽登基，在渭河泮同人界仙家代表团、人皇、妖族代表团签下永世之好的合约，合约由各位代表的部分神识共同合成，若是谁违反了合约内容，那么那个人就要遭受相当于这里所有人相加的力量反噬。
从此两界毗邻而居，互不侵犯，在自己的意愿下普通民众们都可以偶有往来。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了，顾凌之却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慕白不见了，他问过了很多人，最后一个白巾军告诉他那天有一只银白的狐狸在他身边打转，在看到他醒来后就走了。
仔细确定了那天慕白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并且是自己安全离开的，顾凌之才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但是那是别人的自由，他无权过问，在心里祝好就行。
小红那丫头忽然之间又愿意跟着苏临远了，她身上新伤旧伤一堆，不能同自己一起去梵刹寺接付昀泽了，只好暂时托付给苏临远照顾着，并且给了苏临远一箩筐的威胁。
现在只剩他一人了，还没有回过师门，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见某个人了。
第144章 没有这个人
梵刹寺的景色还是以前的样子，参天的古木，郁郁的翠竹中掩映着远远的寺庙一角。
盘香的烟雾缭绕，还有那些僧人恒古不变的低声吟唱。
自从渭水之战后，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顾凌之背着昏迷不醒的付昀泽，后来他就被空明大师带走了。
还未行至寺前，瞧见空音挑着一担水往这边走，他看见顾凌之后挤眉弄眼道：“来这里寻你老情人了？嘿嘿，可惜那位已经遁入空门喽！”
以前这空音也时常打趣他，顾凌之反调侃回去：“那我来接他还俗还不成？你一个吃斋念佛的和尚懂什么！”
“吓，不是我说，我年轻的时候啊……算了算了，不跟你讲，一会这破桶把水漏光了！”空音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回头又喊了一声：“我可没骗你，那位可真出家了！”
刚进寺内，在门口看到一个正在扫门槛的小和尚，顾凌之想起来空音以前告诉他这里的人实际年龄可都是他祖宗辈的，于是客客气气的开口问道：“前辈，你可知道付昀泽在哪里？”
扫门槛的和尚空情一脸迷茫：“施主所说何人？我们这里并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就是上次你们空明大师从罚场带回来的那个白衣公子，大概有这么高……”顾凌之急切的用手比划了一下，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
听到是空明大师从外头亲自带过来的，空情一副了然的表情：“你说的是空恨师弟吧，我们平日里只称法号，坠入空门之前的名字都不用了。”
“那他在哪儿？”原来空音说的是真的，付昀泽他真的出家了？
空情走到寺门外，指着远处的一片竹林：“空恨师弟在那里辟了块地自己盖了个小竹楼，他平常不喜与人往来，这会应该是在那吧！”
顾凌之闻言道了谢拔腿就走，空情在他背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竹林深处，一条幽深的小径弯弯曲曲，通向了一间别具雅致的小竹楼，前面有几块不规则的菜地，看得出来竹楼的主人是个散漫随性的人，地里的菜也长得参差不齐。
付昀泽正巧提了篮子，拿了锄头出来，看见站在门前的顾凌之，手中的篮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他头发没有剔，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高高束起，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身上没有和梵刹寺别的和尚似的穿着袈裟，而是自己以前的白袍子。
“昀泽，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顾凌之觉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干巴巴的。
付昀泽一声不吭的捡起了地上的篮子，才摆出端端正正的微笑说道：“甚好。还有，施主可以喊我的法号空恨，那个名字，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说完后付昀泽想越过顾凌之走过去，却被顾凌之死死挡住。
“你是因为我这么长时间没来找你，你生气了么？”顾凌之想伸手去抓付昀泽的胳膊，却被他后退一步。
付昀泽摇了摇头：“我已经出家了，施……顾公子还是另寻良缘吧。请回吧，别耽误我做事。”
“你头发都没剔出什么家？我没同意你凭什么出家？”顾凌之强硬的抓起付昀泽的手腕：“你还记得我最后让小红给你带去的那封信吗？我让你等着我去找你！我说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你就这么不信我？”
“空明大师说，只要六根清净，剃不剃度无甚两样，”付昀泽深色平静的抽回自己的手腕，“现在我在为过去的事情赎罪，就算你能原谅我，我也无法和你像以前一样相处了。”
“好啊，那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让我住在这里行吧，我爬上来很累的，你总不会这时候赶我走吧？”既然说不通，那就耍无赖好了，顾凌之干脆接过付昀泽手上的篮子，“走，你要忙什么，我帮你！”
付昀泽眼角抽了抽，一时没反应过来顾凌之这突然转变的画风，差点破了功……
“随你。”也是，若真是心无波澜了还在意他在哪里么？付昀泽想让他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