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真有不测,不止秋写意不会原谅我。我自己也不会原谅我自己啊。
所以……
我的拳头越捏越紧。
果然,随着城楼聚集的士兵越来越多,守城的倭国二皇子与各先锋官都闻讯赶了过来。
没有过多的犹豫,众将统一指令:放箭。
放箭!
放箭!
数以万计的士兵拉开自己的弓,向着城楼下孤单的三个人射来。
箭矢如雨,呼啸着死亡的声音。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马车一声碎裂,一个黑衣人从碎裂的马车里跳了出来,挡在了花晚晴和琴师前,拔剑,格挡。
与此同时,定安王腰间的佩剑也拔出。
“叮叮叮叮”声音四起,以极快的频率。
战场上、箭矢下,四个人、两把剑,舞出一团剑花,将四人包了个严严实实。
“叮叮叮叮”,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依然能听见,密如细雨敲打屋瓦。那是箭矢碰到剑光,被生生遏住走势,掉落地面的声音。
琴还没有停、歌还在唱。随着城头一声接一声的“放箭”声、和“叮叮叮叮”的格挡声,形成一一曲独特的生死合奏。
我紧握拳头,心提到嗓子眼。
撑下去、定安王、南风,一定要撑下去!再多撑一刻、再多一刻……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我的眼睛都看痛了,那剑光却依然如故,丝毫没有疲软之势。
终于,远远听见焦急的警报鼓,自对方城内发出。
鼓声很急,敲得很重,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能听见。
我闭上眼睛,流下了眼泪:我知道,我们的先锋军队已经到了。那鼓声,是城内倭寇求救的信号,也是他们濒临死亡的讯号,也是……他们四个人生的讯号。
我回头,迎上秋写意早已泪流满面的脸。
我们紧紧抱住。
我们都知道,如果花晚晴死了,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安生。
果然,对面城头有了片刻的骚动,然后……箭矢齐止。
“杀——”剑光一分为二,定安王一声大呼,手中长剑直指敌军城池。
我军吊门缓缓放下,千军万马如水涌出,冲向对方的城池。
我知道,我们赢了。
对方已经守不住了。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可守的了。他们的侧城门,已破。
胜利快得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似乎,还来不及希望,就成功了!
众将士乐得像孩子,在阵前又蹦又跳、酒肉行欢。
定安王当晚也摆下庆功宴,犒赏三军。
庆功宴上,定安王举杯畅怀大笑,告诉大家已将倭国二皇子就地正法,派人立刻将胜利的消息加急传回帝都,而我们,也拟将在明日处理完所有交接事务、后日班师回朝。
果然聪明!他这么快班师,显然是想先斩后奏、先发制人,以免皇帝抢先一部下旨让他永留边疆。而将倭国二皇子就地正法,也是很高的一着,一方面迎合了百姓们的对倭寇憎恨的心理,让自己成了老百姓心中的民族英雄,另一方面也是不给我国与倭国任何转圜和解的可能,直接将边境矛盾上升为血海深仇……想必倭国天皇收到自己最心*的儿子被人俘获后杀死的消息,必然对我国恨之入骨吧,只怕几个月后就该整顿军队与我国决一死战了。届时,皇帝依然需要这个定安王。
高,高!
心狠手辣、当机立断。果然有几分跟当今皇帝一拼的实力啊。
1、46意乱迷
这一次回京,与以前多了一份激动。
不止是为这场胜利,也是为心中隐隐的那一点盼望吧……不知为何,一想到回京,心里总还是会燃起一些希望。
起码,京城是离她最近的地方啊。
一路上见我嘴角掩不住的微笑的,秋写意斜睨过来,有些嘲讽的意味,却是认真道:“怎么?一启程回京就这么高兴,盼着见谁呢?”
我扭头看她,怔了怔。
秋写意的为人我是清楚的,表面看着洒脱不羁,其实本人敏感细腻,却偏偏又别扭,有时候明明对有些事想知道,却偏偏不直接说,而是拐弯抹角的打探自己想知道的结果。
我想,她其实是猜到我心里有人的,不然,以她的行事作风,应该早就跟我表白了。除非她喜欢的人也不是我。但只要我稍微肯用脑子想一想,就不难猜到:能让花晚晴都留不住的,恐怕也只有我了。不止因为我比晚晴更好,也因为写意对我的无条件信任已经超过了正常友情的范围。
可是偏偏别扭如她,自然不可能直接找我求证,于是便甩出这样不冷不热的话来。说实话,这些话听着有些扎耳,毕竟我也是女人,没有男人故作的大度,我并不喜欢女人对我冷嘲热讽使小性子。只是,这人是秋写意,而她心底的委屈是我一手造成,所以,我只能默然。
见我不答,秋写意毕竟是玲珑心肝的人,自然不会再苍白追问,而是云淡风轻般笑笑,继续读手中的书卷。
马车本来就不大,车里装着秋写意、花晚晴和我。经过了那晚点破之后,我们三人之间气氛总有些怪怪的,此时秋写意在看书,花晚晴一直在闭目养神。我也懒得再打扰她们,只能一个人靠在那想事情。
回来的前夕,定安王到过我房里……
那晚,我正在灯下挑灯芯,突然他就走了进来,没有士兵的禀报,显得有些唐突。
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唐突,而是淡淡一笑:“你来了?”
他似乎有些意外:“你知道我要来?”
我没答,笑了笑,算是默认。
其实,如果我面对的是一个妒贤嫉能的人,我定会收敛锋芒不让对方觉得其行动处处落入我的预测,但对于这样一个绝对自信的人,我要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触及他的逆鳞,让自己的才华光明正大凌驾于他之上,只有如此他才能对我刮目相看。而让他动心,这是唯一的突破口。因为,他不会*一个女人,只会权衡女人的价值利用女人。
果然,他见我处处料定先机,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明亮……终于,他笑叹:“可惜你不是男儿。”
“哦?若是男儿又怎样?”
“若是男儿,我定当收你到帐下,与你……共谋一番事业。”
其实他想说的,是“与你共同逐鹿天下”吧?
我知道,我要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于是,我笑,用尽我所有的媚态来笑,笑得他意乱神迷、神情恍惚。
在他半醉半醒间,我终于轻轻开口,用柔得如露水滴落花瓣的声音道:“王爷,你可知……女人也可以收入帐下?而且,是比男人更近的帐下?”
我婉转回头,将眼光移到我身后的帷帐上。
他一怔,继而舔了舔唇。我知道,他懂了我的意思。我说的帐,不是中军帐,而是帷帐。
我偏着头,再不说话。甚至,连眼神也不再转向他。
因为我知道:对付骄傲的人,你只能比他更骄傲!而有些事,即便你再想要,也不要乞求,你只需跟对方摆明条件,孰轻孰重他自然会取舍,不会因你的乞求而改变。
果然,他想了想,伸出手来,捏住我的下巴,转了回去。正面我的眼睛,他道:“你一个有夫之妇,说这等话,可知背后是死罪?”
我直面他火辣的目光,笑:“与他本就是父母包办、有名无实。再说,以我之倾城无双,若一生只与这样的人为伴,即便寿比千秋,又有几分乐趣?”
他不动,眼里的火辣更盛。我知道,我的这些话戳中的是他最心动的地方。他,只怕早已如此认为吧?
“倾城平生自许,一直未遇倾心之人,所以也就让自己随波逐流。然,直到阴差阳错在两军阵前遇到王爷,才知道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一个男人可以完美至此……以你的风度、你的才华、你的心志,我料定,他日定可带我携手九天、傲视天下。”
“好……好狂妄的女人。”他捏我下巴的手更重了些,嘴唇凑了过来,“不过本王喜欢。”
“不然呢?”我的唇几乎碰着他的唇,“我想做皇后,难道却要伴一个昏老头子么?”
他笑。我亦笑。
他的唇轻啄下来,我却莞尔低头,一个旋身,从他怀中转了出来,道:“等你做上龙椅,再来要我。”
昂首,我笑看他。眼里,是无言的挑衅。
他咬了咬唇,最终洒然一笑:“好!”
“不过,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嘴唇轻动,木然道。
“何事?”
“你不可以再沾惹温言。”我定定看着他,轻轻道。
他一怔,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想了想,他失笑:“我还以为你是成大事的女人不拘小节,居然也会介意这等小事么?我对她,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啊。”
虽然明知是如此,虽然原本也没想撮合他们,但此刻听到“逢场作戏”四个字,还是没来由心里一痛。温言啊温言,你可听到?在男人心里,长相平凡又心思单纯的你,只是被利用的相府千金而已啊……定安王啊定安王,你这样对我家言儿,我一定会让你死。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