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和霍承毅事先商量好的口供,其实也是霍承毅的打算。
周爹自从前几年在县城被人家的马车撞伤后,身体就一直都不太好,很少在村里走动,不怎么有存在感。
但实际上周爹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有名的能干汉子,不仅能干活,更是自个儿跑去学了一门烧陶烧瓷的手艺,是个技术含量颇高的技术人才。
只是虽然有手艺,可一来周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太过操劳,没法去瓷窑工作;
二来自己接活,大的买卖家里人少做不下来,小的连本钱都赚不够,所以周爹的手艺也就荒废了下来。
酿酒的时候霍承毅就把周爹给归到他的计划里了,反正他要买瓷瓶,与其去县城瓷窑中途运输麻烦,还不如把钱给他未来岳父赚。
他现在要的数量不算多,等到果酒酿成也还有好几个月,时间并不着急,足够让周家慢慢把瓶子给他烧出来。
周唯白刚才听到他这个提议的时候,先是震惊了一番他竟然会酿酒,然后就是举双手同意,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他拒绝就是犯傻啊。
而周爹也差不多,刚刚被儿子叫出来看到霍承毅时还有些表情淡淡,不欢迎也没不像周大花那么排斥,但等他把来意说完,想法就立马变了。
又见他样子实在陈恳,再加上最近听到关于他‘改过’的英雄事迹,这事儿周爹就十万分个愿意了。
不能怪周爹对这个以前害他儿子没了亲事的仇人没有防备,而是男人的自尊心和责任心作怪。
这几年周爹嘴上虽没说,但心里却一直自责愧疚。
别人家都是男人赚钱干活养家,他家却要他女人撑起来,还得媳妇儿子常年冒险进深山给他采药,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都觉得羞愧。
此刻忽然有了一个给家里赚钱,体现自我价值的机会,周爹要是不上套那就只能说明他对周大花母子没感情。
而事实上在周爹心里还是有他彪悍媳妇的。
不过周大花把这事儿听完后却是不愿意了,一是担心丈夫身体吃不消,二是像周唯白说给她听的那样,觉得霍承毅不可靠。
“不行,相公这事儿你不能干!”
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乖儿子和某个混蛋交换的眼神,当下就着急的跑进屋,生怕她好脾气的相公被人骗。
周大花这个女人性格强势利落,也没办法,她是在土匪窝里长大的女人,彪悍早就刻进了骨子里,脾气一急起来什么规矩都忘了。
要是换成别家男人被媳妇这么驳了面子,硬气的都得觉得脸上不好看,也就周爹当年被她给磨软了,现在又老夫老妻感情深厚才受得了。
“大花,你坐过来听霍贤侄把话说完嘛,是好事儿……”
看着自家彪悍的媳妇周爹是一脸无奈,这边更是被某人给忽悠得叫上文绉绉的贤侄了,显然被收买洗脑得非常成功。
别说周大花惊得不行,就是旁边周唯白都不得不再次对霍承毅刮目相看。
这厮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糊弄人的本事儿实在太强大了!
但心里想归想,现在还是演戏的时候,为避免合谋嫌疑,周唯白跟着上来。
他先是表情非常嫌弃的看了一眼霍承毅,然后才嘟囔:
“爹,他能有什么好事儿啊……”
嫌弃偏见的语气不要太明显,不对付仇人的样子冒充得十足像样,按照霍大牛和他以前的关系,这样的态度才正常。
果然,周大花半点没怀疑,非常赞同她乖儿子的话,一起附和,“反正好事坏事都不行。”
那天帮着仇人说话仗义直言的周大娘纯属一个意外,霍大牛还是她心目中的黑名单。
周爹体现自我价值为家里做贡献的机会就这么被媳妇儿子给无情的否决了,表情十分打击,被彪悍媳妇压榨惯了的他不在关键时刻是震不起雄风的。
霍承毅见状,是该他上阵的时候,赶紧站起来。
态度恭敬到殷勤的把周大花拉到椅子上,才从屋里找了根相对矮一些的条凳坐下,用不经意间的行为恭维两老的长辈地位。
周爹无比熨帖,觉得以前看走眼了;周大花非常不自在,觉得他今天抽风了。
但不管两老什么眼神儿,霍承毅脸皮一向厚得可以,端起桌上的碗喝了口水,就开始自来熟的忽悠人了,目标是周大花。
“周婶婶,以前大牛做的那些事情您就不要放在心上了,生气会变老,为我您多不值啊,是不是?我来是真有好事儿找您家,我保证这事对您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别人我信,你甭想蒙我。”
周大花压根对他口中的好处没有半点期待,说话意思简单粗暴,恭维奉承话更加没用。
霍承毅难得噎了一下。
周唯白想笑但忍住了,赶紧搭腔,“就是,你别想蒙我娘,你能有啥好处,还能让我家发财不成?”
一副语气不屑就是不看好的模样。
甭说他还蛮有演技天赋的,要换成村里其他姑娘小哥儿干这事儿,不说露馅儿,但绝对没有这么逼真,因为骗自家爹娘心虚啊。
周唯白其实也心虚,但一想到要是和霍承毅把这事儿合计好了,他娘不用进深山,他爹吃药他能赚钱,巨大的诱惑就给他无比的勇气,什么都不怕了。
他现在态度越是跟霍承毅不对付,周大花就越是没怀疑,心里还给自己儿子拍手叫好,对霍大牛要什么好态度!
只有周爹总感觉有异,他家小白表面性子随他媳妇的凶悍利索,但骨子里却和他这个爹一样,温吞良善,今天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呢。
不管周爹心里嘀咕,周唯白一搭腔,霍承毅就找到了说话的切入点,立刻顺着说,朗笑。
“发不了什么大财,但赚点小钱还是可以的。周婶婶,我找周叔帮忙是经过深思熟虑,我要的瓷瓶数量不多不少,暂定五千个,在县城瓷窑也是一笔生意,但到时候运回来路途颠簸肯定有损耗,中间还有各种人工费用,算下来瓷瓶的成本就增加了……”
“但是周叔不同,周叔就在村子里,离得近不用运送方便,而且瓷窑细瓷瓶价格是十文,周叔收我八文,质量还有保证。东西我也不急着要,过年之前能完成就行,与其给别人赚钱,当然不如咱们村自己人互惠互利的好,婶婶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是相当的有理啊,哪怕一个瓶子比瓷窑少了两文钱,可对于周家来说如果做成也是一笔大生意。
八文钱、五千个瓶子数量,总价就是几十两,除去成本尽赚少点也有十几两,还不急着要,秋收之后闲着时间多,这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不得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很有道理,尤其对于缺钱的穷人家来说。
周大花忽然有点心动了,这还真是好事。
“你有这么好心便宜我家?要是瓶子烧出来你不要了怎么办?”
尽赚十几两的生意,不急时间的话她帮她相公一起打下手这活还是能干的,有了这笔钱,她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轻松多了。
儿子的婚事更加不愁了,有钱她还招什么婿啊,直接找牙子买个男人回来给她儿子当相公多听话,之前也是因为不够银子她才降低要求招婿的。
幸好霍承毅不知道她心里具体想什么,要是知道这娘们打着给他未来媳妇买相公的主意,直接闭嘴走人。
现在为了得到正大光明勾搭人家小哥儿的继续,这厮劝说的是非常努力,嘴巴特别甜。
“婶婶您放心,咱们一个村我骗你还跑得掉吗?我可以先给点定金,不过小子也还有一件事情想婶婶答应。”
“什么事儿?”,周大花一副我就知道没这么轻松好事的表情。
“我想让你家小白来帮我做了一个月的工,我要去码头摆个小摊,我家人手不够,小白力气大能干,不晓得婶婶应不应?我这也实在找不到人了,村里其他人可不像婶婶这么人好……”
铺垫了那么半天,他总算找到机会把最最主要的目地说了出来,表情无奈,语气真诚,说到最后还不忘拍马屁。
这边不等周大花反应,周唯白跟着配合,立刻摇头大声道。
“不行,娘,我不去,我不要和霍大牛呆一起,他就是个混蛋。”
直接堵住周大花的嘴,让她拒绝的台词根本没机会说出来。
霍承毅再接再厉,配合无间,一副不乐意他的话表情,脸垮下来不高了。
“周小哥儿,人家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以前是得罪过你,可你也不能那么小气老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记在心里啊,张口闭口就混蛋,我霍大牛好歹也是一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就说你,你还不服气?!”,周唯白瞪着眼睛,举起拳头威胁。
霍承毅立马条件反射的身体往后一点闭嘴,一看就是被人揍怕的样子。
周大花很满意这效果,周爹有点头疼。
随后他又一副反应过来自己大男人怕小哥儿太丢人,面子挂不住的表情,把目光重新看向周大花,做最后的劝说和告辞。
“总之我刚才说的婶婶考虑下吧,要是周小哥儿来帮忙我一天给四十文的工钱,干到秋收就行了,婶婶考虑好明天之前跟我说,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