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刚将布拿开,顾沅便对着他啐了一口唾沫,紧接着大吼道:“杀了我啊,你们还留着我的性命干嘛!想从我嘴里得到消息,门都没有!”
他吼完一通后眼神发狠,在他用尽全力准备咬舌自尽的那一刻,顾澈点中了他的穴位。
第56章 第 56 章
顾澈那张俊逸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喜怒了,他点了顾沅的穴,沉声道:“什么样的人,让你可以毒害自己的亲生父亲,让你不惜付出性命也不愿透露出半点信息。”
顾沅梗着脖子瞪着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现在这个形势很不妙。
他要是给是给顾沅解了穴,那下一刻可能人就已经自尽了;他要是一直定住顾沅,那也别想问出什么了。
顾澈十分相信,哪怕顾沅乖乖地不再做出过激的行为,也不会透露任何信息给他。
他只能自己猜测,从顾沅的反应来推断了。
“你前些日子去大理寺后山,是冲着林丞相去的。”顾澈边说边观察着顾沅的反应,“根本就没有你口中说的好心大叔。”
顾沅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好像是……透着些伤感。
“有人救了你,但他的尸体并没有葬在那里,”顾澈紧盯着他,“亦或者是,那人根本就没有死。”
顾沅移开目光飘向别处。
见到这个反应,十有□□是他说得没错了。于是顾澈语气肯定道:“那个人,就是你的背后主使。”
闻言,顾沅又狠狠地瞪着他,似乎是有话想说。
“你保证不会再乱来,我便替你解开穴道,”顾澈说,“答应的话就眨下眼睛。”
顾沅乖乖地眨了眨眼。
顾澈指尖一点,解开了他的穴道。
“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顾沅冷笑一声,语气平静道,“我现在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了,我不会再寻死。但若兄长实在要逼我说出什么,那我奉劝你,收起你那伪善的面孔,赶紧杀了我。”
他料定了顾澈不会杀他。
顾澈也的确不会。
十四岁前的顾澈,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的。可在北疆多年,如今的顾澈,是起了杀心的。
若不是看到顾沅,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咐,他很有可能在顾沅对着父亲挥刀时就了结了顾沅的性命。
顾沅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样子了,顾澈亦不是。
他冷声道:“解药。”
顾沅笑了起来,“没有。”
“……”顾澈不再与他多费口舌,拂袖而去。
本就没打算他能乖乖交出解药来,只不过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他会放下怨恨回头。
天已破晓,顾澈揉了揉眉心,感到无比困倦。
但他还不能歇息。
观望天色,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右眼皮跳个不停的顾清正躺在龙榻上翻来覆去。
澈哥没来看他,君遗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一直没回寝殿。
右手痛得不行,翻身的时候手动都不敢动一下。临渊殿的夜明珠也是,亮得都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刻。
“参见陛下。”
顾清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张开腿霸占更多位置,闭上双眼假寐。
龙涎香的香气越来越近,熏得他皱起了眉。
君遗墨好笑地看着装睡的某人,之前的怒气也一下子消散了。
“行了,别装了。朕会去别的寝殿歇息,就是先来看看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始终透着股慵懒的感觉,说起话来又温柔得让人不禁沉迷其中。
顾清睁开眼,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当时是不是猜错了。君遗墨对他这么好,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你……”
顾清“你”了半天,愣是啥也没说出来。
君遗墨笑笑,“朕方才见了你兄长,他将事情都与朕说了。至于你治伤需要的药材,他一力承担下,相信不久就会送来的。”
“药材?”顾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药材?”
君遗墨解释道:“你治伤需要一味名为‘麒麟竭’的血竭,朕听太医说,此药只有南阳之地才能寻到。正恼火如何寻药,哪想,朕跟世子一提起,他就自告奋勇地应下了寻药之事。”
如此这般的话,澈哥定是想起那古族之人,去终南成衣店替他寻药去了。那像君遗墨这样的疑心病重症患者怎么会不起疑?
说不定已经派人盯着澈哥了,顾清如是想到。
果不其然,从君遗墨微微挑起的嘴角,顾清看出了几分阴险。
好在君遗墨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毕竟君遗墨是自以为很温柔很有魅力地对他微笑的。
“陛下。”殿外传来一声呼唤,听声音应该是郑蔷。
君遗墨敛去笑意,提高声音道:“何事?”
“陛下,”郑蔷急急忙忙地走进殿中,难得的是,她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西境边关急报。”
君遗墨目光一凛,“拿上来。”
郑蔷上前几步,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君遗墨。只见他展开信件,一目十行地一扫,顿时变了神色,“传召,上朝。”
顾清察出事情严重性,紧张地看着君遗墨,不发一语。
郑蔷已经退下,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宫装打扮的女吏,开始为君遗墨更衣。
君遗墨张开双手等待她们为他更衣室,侧过头看着顾清,“你不用管别的,好生养伤。”
顾清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索性面无表情地阖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的时候,女吏已经为君遗墨换上了一身明黄色龙袍,系好朱缨,墨发锢在鎏金冠中,珠帘搭在额前,神色冷峻,浑身散发出专属于他的王霸之气。
在这严肃的时刻,顾清不禁笑出了声。
因为他想的是——王八之气。
闻声,君遗墨斜瞥他一眼,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待得他走了,顾清才忍着痛勉强单手撑着自己坐下来,他下了床,想去看那张被君遗墨放在了玉台上的信件。
伤在手上,却全身都痛。
顾清再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要去救那个讨人嫌的顾沅?
他用左手拿起信,放在眼前一观。
飞快地看了一遍信的内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直到看到信的最后一个字眼。顾清“嗙”地一声将信连着左手砸砸在了桌上,随后吃痛地下意识想攥紧右手。
。……
“嘶!”顾清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信的内容上。
番邦人竟然突然发兵对天渊国开战!
应付一个匈奴十八部落就已经够吃力了,如今还来了个番邦!
再联想到近一段时间来朝中的混乱局势,顾清的头都大了。
原先他是不用管这些的,可如今不一样了。
说句煽情的,如今的他不忍让百姓遭受战乱之苦。
咳咳,其实是因为澈哥心系天下苍生,所以他不得不管。
顾清理清了头绪,便开始设身处地地站在敌人的角度想。
敌人太多,分为很多方,他直觉站在天权国的角度在思考。假设他是天权国的国主,私下支援蛮人军用器械,又派人搅乱天渊内朝局势,那也不无可能怂恿番邦人朝天渊开战。
等待天下大乱,他坐收渔翁之利岂不乐哉。
关键在于,天权国武力不及天渊国,他如何确定自己的盟友能不反向将自己的国家一并吞噬?
顾清想到这里,激动地一拍桌案。
“嘶!”他整个五官皱在一起,等痛感消失,他走到床边坐下。
他要是天权国的国主,想要独自吞并天渊国,定会单独找各方盟友,且不让对方知晓自己还跟他方有所结盟。不管是哪一方胜利了,他都能撺掇着其他方去攻打那一方。而在最后,他要么就趁着其他人兵力被减弱来招黄雀在后,断了他们的后路,要么就提出丰厚的利益去谈判,让大家心服口服地看着他将天渊收入囊中。
妙啊!
顾清被自己的聪明所折服了,只担心那天权国主没有他这么聪明机智。
不过,若是他猜的不错,那便有一点值得深思——这个天权国,是如何令得对方跟自己合作?他们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顾清想起澈哥那带有朱雀图腾的青铜器,他是有一点思路了,但不敢肯定,大概只有亲自去趟南阳,才能揭晓正答。
就在身在后宫顾清想通这么多事时,前朝的大殿此时乱作了一锅粥。
西境被犯的消息一传开,朝中的文臣都已经乱了方寸,最急得跳脚的则正是那些朝中新贵们,根本一点实质性的建议都提不出来。
君遗墨恼火地揉着太阳穴,情绪被惹得十分暴躁,恐怕是一点就着。
没了林世泽,这批文臣竟没用到如此!君遗墨此时此刻是真的有些后悔,拿林世泽开刀这件事了。
文没了林世泽,武缺了定北侯。
慕容老将军也因身体抱恙,好些日子都是慕容席代他上的朝。
武将虽没有自乱阵脚,但也是个个都板着脸沉默。
唯有慕容席站了出来,“臣愿即日赶赴西境,带领西大营的将士们上阵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