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翠翠知道药苦,可良药苦口,不用药你的伤……”
顾清打断她,语气生硬地一字一顿道:“我,说,倒,掉。”
翠翠噤了身,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把空碗放到托盘里端着跑开了。
他是不是有点凶?顾清自我反省,对着床顶长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入了冬,大雪纷飞那一日,护城河都结了冰。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顾清借病在家养了两个月。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还是没躲过那一道圣旨。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边塞八月便开始飞雪,满地的白雪就好像一夜之间吹来了春风,千万颗梨树都催开了花。
直到入冬,雪季还很漫长。
顾澈捏着信角的手指骤然攥紧。
阿清病了?
应当是病得很严重,不然怎会让旁人代笔。
他心知顾清不想让他担心,不然不会让人临摹笔迹给他回信。但此时顾澈只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他没有办法在顾清的身边照顾他。
“敌袭——蛮人来袭!”
哨台上的传令兵高声大吼,营帐外士兵整装待发。
顾朗已率十万士兵先行。
顾澈换上铠甲,腰佩重剑手执□□,骑上马背,身姿挺拔,低沉而有穿透力的嗓音响彻在军营中:“迟副将,你率五万兵马从奇行渊杀入后侧,切断敌军后路。”
迟胃朝他颔首,带领士兵出发,顾澈转向一边:“两万士兵留守军营,祝参谋,这里就交给你了。”
“其余的将士们!随我上阵支援大帅!”
望过去黑压压一片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慷锵有力的高声呼喊。
杀喊声回荡在北疆边界。两军交战,战马嘶鸣,黄沙飞扬,挥洒的是战士们的鲜血。
蛮人搞来的大批军用器械,其中就有数百架巨弩车,足有两指粗的重箭在天空中化作一道弧线,距离顾朗不过几步的副将身体被重箭贯穿,破碎的残肢跌落开来,顿时鲜血四溅。
那巨弩车威力巨大,需得十名强壮的九尺男儿才能拉动。
成千上万支重箭如雨点般落下,不过刀剑一起一落间,已经折损大半士兵。
顾朗杀红了眼,北大营从未如此打得如此惨烈,作为一军主帅,他不得不下令撤兵。
蛮人见他们要撤退,嘴里齐声呼喊着听不懂的蛮语,气势更是凶猛。
顾澈远远就能听到喊声,他略懂他们的语言,知晓意思大概是“拿下中原人头领的脑袋。”
他眸光晦暗,带领着兵马长驱直入。
重箭朝顾澈飞射而来,他左手拔出剑抵挡,右手执枪破阵杀敌。他挥舞着银枪杀入重围,刺为主,横扫为辅,所行过之处无一蛮人幸存。
北大营不再是一面倒的劣势,顾澈一方配合从后方攻入的五万兵马,扭转了局势。
就在这时,顾澈眼见着不远处的顾朗被重箭擦过摔马而下,蛮子趁他不备一刀刺穿了他的腰腹,鲜血喷涌而出,顾朗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砍下了蛮子的头颅。
这一役持续了十个时辰。
蛮子渐渐开始退了,顾澈一开始的计划是切断他们退路打得他们无路可退,借此安稳局势,他也能早日回京探望顾清。
然而现在主帅身受重伤……他下马扶住顾朗,传令鸣金收兵。
全速赶回军营,士兵用担架抬着顾朗进帐。顾朗的鲜血染红了顾澈雪白的里衣,他握紧了拳头。
军医出来的时候面色沉重,“大帅腰腹的刀伤倒是止住了血,但右侧肋骨断了七根。”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顾朗的伤不可谓不严重。
顾澈走进帐内,顾郎正靠坐在床头。
那双漠然的眸子深不见底:“澈儿,我们的敌人,并不只是蛮人。”
顾府正堂,薛倩与顾清跪在最前面。
面前一个着皂黑宫装的女吏手执卷轴,面无表情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顾家次子美貌过人、德才兼备,朕很是喜爱,今特册封为皇贵君,即日入宫。”
她身后还站着一排侍卫,看这架势,顾清要是抗旨不从,结果就是被强行带走。
顾清头埋得很低,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旨意。
他顺从地接过圣旨,啼笑皆非地说了句,“谢主隆恩。”
丫鬟搀扶着薛倩起身,她惊怒地声音都在发颤:“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恭喜顾夫人、皇贵君,还请皇贵君即刻随臣入宫。”女吏波澜不惊的眸子望向顾清。
顾清道:“我与我娘道个别。”
女吏朝他颔首,带着侍卫走出正堂在外面等候。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皇上怎么会要你入宫?还让你做……做……”薛倩说不下去了,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着顾清,身形不稳地朝他走近。
顾清扶着她坐下,弯下膝盖蹲在她面前,“娘,不必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言罢他露出个笑容想让她安心,站起身离开时回头看了看那块先帝钦赐的牌匾。
世代良将。
是讽刺还是侮辱?顾清说不清楚,他跟着女吏上了马车。
薛倩眼睁睁看他被带走,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得她险些晕倒,忙撑着身子对老管家道:“快!快给老爷传信!”
天渊国的皇宫分别有东华、西屏、北午、南林四门,四个城角都有精巧玲珑的角楼,十字屋脊,三重檐迭出,四面亮山,多角交错,建筑结构奇丽。格局按前朝后市建造,以宣武门为界,分为“外朝”和“后宫”。
金黄的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金丝楠木牌匾——临渊殿,皇帝的寝宫。
顾清踏进殿内,殿内云顶檀木作粱,水晶玉璧为灯,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摆着一张六尺宽的沉香阔床,罗帐上遍绣洒银珠花纹,地面铺白玉,塌前铺虎皮。男人一身明黄色龙袍,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睨看他走来。
顾清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低着头跪下:“草民顾清,参见陛下。”
男人遣退了旁人,走到他跟前,屈尊降贵地扶着他起身,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笑道:“枍之莫要跟朕如此生疏。”
顾清低眉顺眼地回道:“草民不敢。”
他挑起顾清的下巴,让顾清不得不与他对视。
熟悉至极的那张脸,却已是物是人非。对上那双深邃桃花眼,顾清一掌拍开了他的手。
“七年的情谊,你非要毁得这么彻底吗?”
君遗墨面不改色:“也许朕一开始就是对枍之心怀不轨呢?”
顾清怒道:“莫无己,你到底想做什么?”
“把你留在身边罢了。”他云淡风轻地答道。
起初,君遗墨化名莫无己不过是出宫寻乐,未料遇上顾清。
少年那双清澈的眸子着实很吸引他。
那时候他确实对顾清感兴趣,后来也确实很欣赏顾清的才情。若是没有骊山一游,他会一直以莫无己的身份跟他相处。君遗墨也心知,从他下旨召顾清进宫的那一刻起,便是真的无己了。
顾清现在才搞懂这化名的含义。
真是好一个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作者有话要说:
皇宫的描写是仿照的故宫的格局,自知文笔水平有限,所以也经常反复修改,希望能成为读者喜欢的文文感谢支持(笔芯
第13章 第 13 章
“枍之,你最好乖乖听话待在朕身边,朕可以让你一朝飞升,让顾家安然无恙,自然也可以让你跌落尘埃,让顾家荡然无存。”
写对联呢?
顾清愤恨地闭上眼睛,在心里后悔无数次:他特么的为什么要救这么个玩意儿,让他死了多省事。
进宫间必须上缴兵器,此时顾清腰间空空,仍耐不住一时急火攻心,赤手空拳的就对他大打出手。
不过数招,君遗墨轻而易举就擒住了他的双手,男人嘴角带笑:“枍之,别忘了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顾清当然知道,简直是悔恨当初,恨不得时光倒退,重头来过,他定会离君遗墨远远的。
顾清奋力想挣开男人钳住他的手,然而两人实力差距悬殊,只得冲他吼道:“操/你妈!给老子放开。”
君遗墨似笑非笑地睨他,放开了手。
顾清立马又是一拳直向君遗墨那张俊脸,后者大掌握住他的拳头,手臂使力,将顾清带到怀中往床上倒去。
顾清横眉怒瞪他,君遗墨亦是直直盯着他,如此近距离注视着他清隽秀极的面容,心中微动。
少年有一双清澈如水明亮如星辰的眸子,秀挺鼻梁下天生嘴角微微上扬,唇瓣带着点点嫣红,他咬着一口银牙,瘦削的下巴扬得老高。
不知何时间,顾清已经长成了个如此眉清目秀的少年。
君遗墨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钳住他的手腕撑在两边,俯身就要去吻那诱人的唇。
顾清心里警钟大响,他膝盖弯起向男人下面踢去,男人眼疾腿快地将膝盖并拢夹住他的双腿牵制住顾清。
“莫无己,你要是敢碰老子一下,老子……老子,咬舌自尽!”顾清慌得口不择言,断断续续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