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玄弟子皆有午休习惯,用过午膳后便早早睡了去。
陶然然摸索一阵,看见两个人躺着睡得正香,低头轻笑几声,然后走近,伸手推了推谁在外头的陆易春。
陆易春睡得正香,没有一丝反应,陶然然掐起他的肉,旋转一圈,然后将自己头上的布扯去。
陆易春吃痛惊醒,睁眼便看见一张红得渗人的脸出现在眼前,张着血盆大口,眼睛周围都是黑的,心下一凛,拔起榻边的剑便欲朝他刺去。
好在陶然然眼疾手快,立马跑开了,指着陆易春骂道:“你这小子真不长眼,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谁?”
陆易春呆住了,傻傻地看着陶然然,脑中涌现了一个惊人想法。
陆雨眠也醒了,看清楚陶然然的装扮,嘴角轻抽,不确定地喊了声:“陶,陶姑娘?”
第3章 出嫁
陶然然故作高傲地扬起头,双手插着腰,不屑道:“认得本姑娘就好。”
陆易春不可思议地看着陶然然,然后迅速移开目光,还真是丑爆了,心里开始替自家宗主抱不平,好好的,选这个丑八怪。
陆雨眠眸光微闪,起身对陶然然拱手道:“不知陶姑娘进在下二人这院子,是何故?”
“何故?”陶然然挑了挑眉,“背后不语人是非,这道理二位该懂吧?在别人屋檐下,还应管好自己的嘴。”
陆雨眠已知晓之前的话被陶然然听去,他们理亏,应当赔罪。
“还望姑娘见谅。”陆雨眠说道。
陆雨眠这么彬彬有礼的,陶然然还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转过头看见坐在榻边的陆易春,嘲笑道:“小子,自己的嘴巴好生管着,这次,本姑娘便不与你计较。”说完,抬脚离去。
陆雨眠看了眼陆易春,淡淡道:“陶姑娘的话,你可曾记下了?”
陆易春低下头,喃喃道:“记下了。”
眼瞧着婚期越来越近,陶然然愈发闲着,这几日对这里也更加熟悉了,一个拿着杀猪刀闯入仙门榜的家族,即便是最后一个,好歹也算仙门。周围环境也还不错,到处都是栽满荷花的池塘,夜里蛙声一片。
“然然!”一道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传入耳中。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衣少女款款走来,五官精致,眉如远山,朱唇轻启,一双杏眼里散发出动人的光芒,许是跑久了,两腮微微泛起粉红。一缕秀发垂落下来,随风轻抚着脸颊,多了一丝俏皮可爱。步摇垂下的流苏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个人陶然然已经见过三四次了,天河沈家唯一的女弟子,沈海月,那个放言要嫁给陶肆的姑娘,三天两头往百川跑,明明西洲与长风隔着千山万水,可这姑娘丝毫不在乎,多少次兴冲冲地来,却又扫兴而去,不过她那股不服输的韧劲还是很让人佩服的。
“沈姑娘。”陶然然放下手中的瓜子,起身相迎。
沈海月从袖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陶然然,笑道:“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我这不是来给你添妆嘛。”
这锦盒单从外观上看便能识出不是寻常之物,陶然然将锦盒放入宽大的袖里,羞涩一笑,“多谢沈姑娘了。”
沈海月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提起裙摆坐下,拿起桌上的杯子倒茶喝,道:“什么谢不谢的,多见怪,我可是准备当你嫂子的人。”
“也对。”陶然然点点头。
沈海月放下杯子,盯着陶然然看了一会儿,然后摸着自己那如豆腐般光滑的肌肤,叹道:“能嫁给陆鹤青,你上辈子是积了多大的善啊。”
陶然然眨了眨眼,无辜地摊手道:“没办法,姻缘天注定。”
沈海月闻言,不禁嗤笑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
陶然然嘿嘿一笑,脸上那扑得厚厚的粉都掉了些。
“陆鹤青究竟何许人也?”陶然然将压在心底多日的问题给问了出来,本想等嫁过去后自己慢慢摸索,可听到沈海月的话,勾起了无限的好奇。
“以后你少关注点胭脂水粉,青年才俊,跟你大哥好好学学。”沈海月鄙夷地看着陶然然,“陆鹤青,名榆,众玄宗主,十一岁父母双亡,继承宗主之位,将几近没落的众玄发扬光大,使得所有人对他心悦诚服。凤表龙姿、出类拔萃,只不过为人清冷,使得姑娘们黯然神伤。”
“这么说来,我真是捡到宝了?”陶然然出声问道。
沈海月翻了翻白眼,道:“废话。”
陶然然单手撑着脑袋,眼睛直直盯着一处,在想着日后在众玄如何安然度日。
沈海月见状,起身离去,她可没忘了自己来这的真正目的。
婚期如约而至,卯时不到,月亮还悬在天上,夜色还未散去,陶然然却被人从舒适的软榻上拖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坐在了凳子上,眼睛都睁不开,嘴里不时嘟囔着。
沈海月从全福婆婆那拿来绞合的双线,凑近陶然然的脸,唇边扬起一抹坏笑,手用力一拉,只见陶然然“噌!”地一声弹跳起来,捂着脸直呼:“哎哟,疼疼疼。”
“嗯,不错,终于醒了。”沈海月双手环胸,得逞地笑道。
陶然然现在的困意消失殆尽,拼命揉着脸,待脸上的痛意消散得差不多的时候,说道:“我说沈姑娘,今日我好歹也是新娘,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啊。”
“你也知道你是新娘,我在这累死累活的给你梳妆打扮,你却睡得香甜,这算什么理?”沈海月没好气地说道。
”好好好,我不睡了。”陶然然回道,然后转过头对着一旁的全福婆婆讨好地说着,“婆婆,您可要温柔点。”
全福婆婆眉眼一弯,柔声道:“好。”
开面在陶然然龇牙咧嘴地呼痛下终于结束了。
由于今日有沈海月在这,是以妆面这事就轮不着陶然然亲自动手了。
沈海月打开妆奁,将胭脂水粉取出摆在桌上,逐个往陶然然脸上抹去。
差不多一炷香后,沈海月终于停止了手上的活,细细打量着陶然然,五官端正,面容比较清秀,不同于旁人的眸色倒是为这脸蛋增添了几分看点,额间的花钿比平常还更耀眼。火红色的嫁衣穿在身上,衬得身姿愈发修长纤瘦,衣上绣着大簇的牡丹,显得雍容华贵。
“真是羡煞旁人啊。”沈海月眸里的羡慕抑制不住。
陶然然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时间呆住了,要不是知晓自己为男儿身,还真会以为这是哪家的娇娥呢。
外头传来热闹的喜乐,沈海月回过神,拿起挂在屏风上的盖头,盖住陶然然,然后搀着他走出门。
陶肆一直在门口候着,看见门从里面被打开,看着走出来的陶然然,隔着薄薄的盖头,依稀只能看清轮廓,眸子突然红了。
“阿适。”陶肆轻唤一声,这声带着不舍与无奈。
陶然然刚想开口,却见陶肆半蹲着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头,道:“这一路,就让为兄背你出去。”
“好。”陶然然松开沈海月,双手圈住陶肆的脖子,双脚从一层又一层下裙的包裹里抬了出来,环住陶肆的腰。
陶肆起身,背着陶然然往前走,走得很慢,话却说得很快,带着哽咽,道:“阿适,记住,在众玄一定要好生收敛性子,你这身份也给我守护好,若是被发现了,便回西洲,咱们百川虽弱,可护着一个你,足矣。”
陶然然只觉得鼻子一酸,“好,记下了。”陶肆对他,是真的好,让他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
“本来答应陪你把西洲所有的莲子都给采了晒干熬汤喝,哪里料到莲子采了一半,你便嫁了。”陶肆遗憾地说着,“母亲临终前让我好生照顾你,我本想着这一辈子你就待在我身边,去哪都随我一起。可惜啊,不能如愿。”
陶肆说了很多,直到送上花轿,这才止住。
“阿适,好好照顾自己。”陶肆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陶然然掀开盖头,对上陶肆的双眸,声音微微颤抖,道:“保重。”
花轿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影了,陶肆这才收回目光,余光瞥见身旁的沈海月,微微错愕,道:“沈姑娘还不走?”.
“去哪?”沈海月被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众玄。”陶肆回道
沈海月了然,挽着陶肆的手,羞涩道:“沈浊去了,我自是不必再去。再说了,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
陶肆闻言,眼里划过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拂开沈海月的手,迈开步子朝前方走去。
沈海月毫不在意,继续跟上。
众玄位于秋水城,与西洲相隔数里,为了不浪费时间,迎亲队伍全是众玄弟子,陆鹤青没有亲自来,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众人直接御剑飞行抵达秋水城。
陶然然只觉得整个人突然悬在空中,还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偷偷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吓得立马闭上眼,紧紧抓着身下的坐垫。
陶然然也不知自己究竟坐了多久,忽然听见耳边传来阵阵鸟鸣,还有潺潺的流水声。心下好奇,掀开车帘,看见堆积落叶的土地,便放心走了出来。
抬轿子的几个人全部消失了,陶然然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被骗了,这荒山野岭的,该不会是要?”话还没说完,陶然然只觉得脖子间泛起凉意。
对面小溪有块巨石,石头上正坐着一位红衣男子,眉眼如画,双眼紧闭,正在打坐。
陶然然被吸引了目光,想走上前瞧瞧,结果踩到裙子,狠狠摔在地上,头上的凤钗也摔在地上,这正是沈海月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