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
深夜,周彦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抱着被子,来到温以初床前。
温以初睁眼,“你要做什么?”
周彦委屈脸,卖萌,泪眼汪汪全套齐上,答道:“长老,小榻上很凉,还硬的跟石头似的……”
温以初:“……你都睡了快两年了。”
“年龄大了,身子骨没以前硬实了。”
“贵庚二十。”
约么是相处久了,周彦胆子大了点,上前抱住温以初的腰,笑嘻嘻道:“两个人睡,不是比较暖和啊!”
温以初一脚把他踹下去,“上房揭瓦。”
第二日,周彦丧失在其屋内的居住权,搬到鱼齐色目前的屋子,鱼齐色则搬入温以初的卧房,与其同床共枕。
这待遇差别之大,让周彦三天啃坏了两双筷子。
他就差对着温以初嘱托,“人小鬼大,小心那小破孩夜里窃玉偷香!”
最可悲,没人理解他的悲哀。连周顼觉得,他只是想要孩子了,托童无悔传信来,“哥,我以后成婚生子,可以过继给你一个。”
这个……
周彦瞅了瞅在窗边泡茶的温男神,岁月静好,对方被阳光笼罩,侧脸完美无缺。
算了吧,已经栽了,就不能随便弃坑。这涉及人品问题,以及,审美问题。
岁月静好,他是这样想的。
温以初却不然。
他明面在泡茶,眼睛却盯着水面,出了神。
有一天没一天了……
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从前周彦受他连累,被罚跪在戒律堂外。他不辞辛苦赶回清正,找到少年,将那天瓢盆大雨挡在手中伞之外,强行带走少年。
眼下风雨欲来,他这把伞却无法再将人牢牢护住。
是否该寻一把合适的新伞呢?
☆、周彦的故事(8)
白莲盛放千里,红莲古城招摇。
历史悠久的古城,正是名门银莲的驻地。与所在西洲的名门清正不同,银莲位于灵界另一方大陆,今洲。
驻地在今洲的门派,名门,相比西洲,只多不少,然而有分量的却一只手数的过来。银莲在其中,颇为特殊。
特殊之处,与其现任掌门不无关系。
木莲夫人在厅内设下好茶,招待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温以初坐下,端起身前的茶,转身微笑道:“周彦,你先出去和银莲弟子认识认识。”
这有什么好认识的?不是来送东西吗?周彦不解。
剧情中并没有这一段,事实上,他和温以初近来的遭遇,也并未在书中提过。
书中温以初出场,已经是高阶灵尊了,现在的他,还没突破这一层。
“温长老,听闻你七日后要与本门弟子童命新一战?似乎负者要重新通过内门试炼,不然只能被赶出清正?”
木莲夫人眼神带着探究,似乎在问,在这紧要的关头,你为什么还要来银莲?
名门清正既然是名门,其内门试炼自是其难无比的,光靠修为境界无法通过,还要一些运气。这些年,凡是重新经历试炼的内门弟子,无不失败,沮丧消失。只是,外人不曾料到,身为前掌门之子的温以初,也会有这么一天……
以温以初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清正那个声名鹊起的新秀,很有些难度,不怪木莲夫人担忧。
她与温以初相识数年,自然不忍看其落败被驱逐。
“夫人所说不错。”
温以初声音放缓,目光垂下,取出一块宝石般的灵物。
“本门规矩,想讨要内门新弟子,必付出对应的代价……”
“以你身份,何愁担忧无人讨要?”木莲夫人笑道,“怕是其他名门,早想要你去做个客座长老了。”
“我怕是不能了……也算是个解脱……”温以初的眼神有些黯淡,看得木莲夫人一愣,“你这是何意思?”
“今日来银莲,是求夫人收下门外那个弟子,他今年刚过二十二,正年轻……”
木莲夫人看向门外的周彦,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你确定?”
“在最后这一段,只有他陪着我了。算是离别前送他的最后一样礼物。”
温以初带着一些苦涩的笑容。
“我知道他天赋低下,银莲只收女弟子,【回瑟】是钥匙,可取出我在浮生洞中所有藏物。其中除了明月扣与纵横双环两件神兵,尽归夫人与银莲。待适宜时间,还请夫人把明月扣与纵横双环交给周彦。”
“你还真是信得过我。”木莲夫人幽幽道。
“名门虽多,称得上正人君子的,不过我与夫人二人。在我逝后,必有小人出没,还望夫人助周彦顺利来到明洲。”
两人对视良久,一时场面安静无比。
木莲夫人叹气,将【回瑟】收入袖中。
周彦则跟着温以初回到清正。
一路上,弟子对他俩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周彦心里有气,上前捂住温以初的耳朵,“走走走,我们回家。”
“周彦。”温以初无奈道,“别担心。我习惯了。”
他们是怎样到这个局面的?
周彦呆呆地想。
先是朱鸿长老没有征兆地坐化,清正掌权者换位,后是温以初灵力不断逸散,渐渐无法担任长老之位。
按清正的规矩,他应当把位置交给新弟子。
偏偏那个站出来的新弟子,是周彦无比熟悉的童无悔。
以boss君目前的实力,温以初自然不敌,毕竟对方带着作者开的无数挂。
但温以初作为剧情人物,并不该在这个时期与boss君对上啊!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半夜。
周彦挑灯来到龙牡丹花田中央,那树下,果真坐着熟悉的人。
“明天就是比试,怎么不早点休息?”温以初状态不太好,周彦没敢多问,只轻声念了一句。
温以初盘起腿,用右手支住脸蛋一侧,声音缓缓,“小鱼睡了吗?”
“睡了,我看着他闭眼的。”
“你出来做什么?”
“担心你。”
“周彦。”
“嗯?”周彦放下灯笼,坐到他旁边。
温以初轻笑道,“你可想好明日之后去哪里?”
“自然是继续跟着你,放心,我很好养,三餐管饱,你指使什么我都去做,要是卖命的活,那我考虑考虑,你若有理,我也愿冒险试试。”
温以初笑得弯起两眼,像两弯甜甜的月牙:
“你不能跟着我。”
“为什么?”
“跟不了的。”
“怎么就跟不了了?”周彦有点急,“你嫌弃我天赋不行啊?我跟你说,真正的勇士,是靠智慧吃饭的……”
“我记得你以前答应我,若我想乘船去天涯,你便手持木桨为我划船?”
这样的承诺,两个人都有过不少。周彦应下,又提醒道:“想让我划船,你的白糖桂花糕呢?都拖多久了?做的不好吃我也不嫌弃啊。”
“还想着吃。”温以初笑容愈盛,轻敲了一下周彦的脑壳。
萤火虫随光,一群群飞了出来,映着月色,添了几分良辰美景的滋味。
周彦伸手,抓了一把,献宝似的凑到温以初面前,“你看。”
温以初抿唇笑道:“放了吧。”
“放了?”周彦有些失望。
“放了。”温以初起身,看着漫天的萤火虫,火红的龙牡丹,道:“让它们再飞会儿吧。我们回去。”
他转过身,忽生了兴趣,“你背我回去,如何?”
“又偷懒?”周彦嘴上不答应,却直接蹲了下去,“你说你老这么偷懒,怪不得灵气散开……”
温以初笑答:“我从三岁去上早课,上到大半夜,师兄弟皆有母亲接送,背着回家,独我跟在老仆后面,走回自家庭院……”
周彦知晓这一桩事,不再开口,只是背着身后人的动作又卖力几分。那点玉臂缠于颈间的旖旎,转而消失换成沉默。
月悬于空,顺着他在□□间的脚步,仿佛跟着两人一起移动,影子落在身后。
今夜,温以初的话格外多,像是把几年的都说了。
“我小时候,大概七八岁,父亲的一个朋友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有福煞,劫数不定,进可英年早逝,退可长寿齐天,若要避却劫难,需在他那里修炼至一定岁数,我父亲半信半疑,将我送去,中途又周游数年,至现在……我一直不怎么信他的话。”
听着书中没写过的剧情,周彦暗自感叹,男神还有这番遭遇。
“我在那位师父收下修习时,养了一只灵兽,名,浮厝(cuo),它很温顺……却不知为何入魔了,师父叫我除去它,我不忍,废了大半功力为其驱除魔障,失败后开启法阵将其送入魔界……之后生死,便与我无关了。师父知晓后,长叹一声,告诉我,我可以下山回家了,认我在玄关跪拜多时也不为所动。于是我离开他那里……”
温以初絮叨着少年时的一些事,听众只有周彦一人。
说到最后,他笑道:“我倒是从未后悔过。”
周彦把他背回绿篱小院,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贴心交待:“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