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萧家那边,我来处理。”
萧氏张了张嘴,看着跪在地上的赵以敬,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等到赵以敬三人一走,萧氏面上的不甘和茫然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她接过郑嬷嬷奉上来的茶碗,润了润嗓子,而后款款说道:“去,取一匹素缎来,我给安儿做两身官服。”
“是。”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赵令武带了厚礼上门给萧德仁赔罪,却被赶了出去。
邢小雅认了兵部左侍郎贺大人为义父。
赵以敬和邢小雅成亲了。
赵以敬和邢小雅无媒苟合的事情被人传了出去,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邢小雅被萧氏逼着学礼仪,抄经书,跪祠堂……
又比如邢小雅流产了——
“母亲,虎毒不食子……”
还没进门,孟则知就听见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
听见这话,萧氏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恍惚。
赵以敬两眼通红:“就算你再不喜欢小雅,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亲孙子啊——”
他眼底藏着恨意,一半是因为萧氏害死了他的亲娘,一半是因为萧氏费尽心机的磋磨邢小雅。
既然萧氏仗着身份害得他不得安宁,那就让她消失好了。
“不,不……”萧氏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敬儿,我虽然看不惯她,却从没想过要害她……”
赵以敬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句的说道:“可小雅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孩子才两个月大……”
“说够了没有——”
赵以敬喉中一哽,回头一看,面色微变。
“娘亲。”孟则知一脸铁青,上前见礼。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萧氏眼前一亮,急急的抓住孟则知的手:“安儿。”
孟则知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而后回头看向赵以敬,说道:“大哥好气势,弟弟我见教了。”
赵以敬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说道:“九弟,你大嫂流产了。”
“我听说了。”孟则知目光如炬:“大哥,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可知道什么叫做子不言母过?”
“两个多月身孕?要知道她邢氏嫁入我国公府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我却不知大哥语气中的骄傲从何而来。”
“赵以安。”赵以敬面色一沉。
孟则知冷笑着说道:“退一万步讲,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妇人,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还不自知。大哥你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冲进娘亲的院子指责娘亲害的邢氏流产,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整件事情就是邢氏栽赃陷害。”
“你大胆——”赵以敬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热闹。
事实上,因为邢小雅身体不好,月事一直不规律,所以才没有察觉到自己怀孕了。
“连自己的亲娘都不相信,”孟则知冷声说道:“大哥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还真是让人心寒啊!”
“你说够了没有?”赵以敬咬牙切齿,孟则知气势太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既然大哥不爱听这些,那我最后问大哥一句,”孟则知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赵以敬一愣。
萧氏怔怔的看着他,心灰意冷。
直到他的小厮小心翼翼的提醒他:“世子,今天好像是夫人的生辰。”
赵以敬面如死灰,常年在外,加上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对与萧氏有关的事情就再也没有放在心上过。
他知道,他想借题发挥,然后把消息传出去,用舆论搞垮萧氏的打算彻底落空了。不仅如此,他还要为此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外如此。
第67章
原剧情里,赵以敬仗着萧氏的内疚和自责, 一边肆无忌惮的往萧氏头上泼脏水, 一边散布流言, 最后逼的赵令武把萧氏关进了佛堂。
这会儿孟则知二话不说就给赵以敬扣上了一顶不孝的帽子,要不是姗姗来迟的赵令武以雷霆手段压下了这件事情。但凡有半点消息传出去, 隔天御史参奏的折子就能把赵以敬给埋了。
托这件事情的福,之后的两年,赵以敬和邢小雅都没敢再在人前蹦跶刷存在感。
转眼便是广德二十三年。
一方面, 半年前, 因参与编纂《宋史》和《元史》有功, 孟则知升官了,在广德帝的提拔下, 从翰林院调入户部, 任从四品江浙清吏司郎中。
江浙清吏司掌核江西和浙江两省赋税钱粮, 是个油水十足的位置。
另一方面, 本应在今年病重垂危的赵令武活的好好的,最近一次患病还是在年前, 因为受了凉, 咳了几天。
用赵令武的原话来说, 这都是萧氏每日烹煮的药膳的功劳。
孟则知越发猜不透萧氏的想法。
六月初五,广德帝五十大寿,于皇极殿宴请文武百官。
与赵令武恰恰相反, 剧情里原本身体硬朗可以活到六十岁的广德帝近几年来身体每况日下,隔三差五的就要病上一场, 百官们心知肚明,广德帝只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也由此,朝堂上二皇子党和七皇子党之间的夺嫡斗争越发激烈。
但这些都和孟则知无关,他所在的户部一直都牢牢的掌握在广德帝手中,二皇子和七皇子万万不敢虎口拔牙,也没那个闲工夫拉拢他这个从四品小官。
孟则知也无需站队,因为他头上顶着六元及第的光环,只要不作死,无论下一任皇帝是谁,都会优待于他。
“来,试试我给你做的这件新袍子。”
萧氏从郑嬷嬷手里接过一件绯袍亲手给孟则知换上,袍服的胸前和后背缀着云雁补。
孟则知低下头,由着萧氏帮他戴好乌纱帽。
“真俊。”萧氏替他理好头发,嘴角噙着笑,看起来格外温和。
今天的萧氏,身着一件大红色袖衫,佩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头戴珍珠翡翠冠,看起来尤为端庄郑重。
孟则知总觉得萧氏的神情之中带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意味,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相比于这个,他更想知道,蛰伏了两年的萧氏会如何应对即将在广德帝寿宴上发生的事情。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就在今天中午,邢小雅会被曝出是已故孝恭钱皇后遗落在外的女儿,然后被大喜过望的广德帝封为宁国长公主。
“夫人,公子爷,车马都已经准备好了,该出发了。”识琴走进来,提醒道。
听见这话,不知道怎么的,一股伤感之意袭上心头,萧氏别开脸,不让孟则知看见自己眼眶里的泪光,她缓声说道:“那就走吧。”
另一边,筑玉院。
赵以敬也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嗯?”他摸了摸衣领,总觉得触感不如以往的舒适。
像是猜到了赵以敬心中所想,那丫鬟躬身说道:“回世子的话,前段时间府里发下来的素缎都被世子夫人拿去裁制小公子的衣裳了,所以……您身上这件袍子用的是云缎。”
赵以敬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
这要是在以前,府里但凡有了什么好东西肯定都是紧着他来。可自打两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萧氏对他的态度便大不如从前,免了他和邢小雅日常的请安不说,反而对孟则知掏心掏肺起来。凡是他有的,孟则知必然也有,而且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想想也知道,占的自然是他以前的份额。
赵以敬原本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萧氏疏远他更好,他也懒得和萧氏虚与委蛇。没了萧氏作怪,他和邢小雅的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反正他有赵令武撑腰,孟则知动摇不了他在国公府里的地位。
直到一年前,萧氏在孟则知的成人礼上放出话来,等她百年之后,身边所有的体己都留给孟则知。
赵以敬当场就变了脸。
为何?
别看萧氏只是一介深闺妇人,可她的身家却同样不菲。
萧家作为传承了两百年的耕读世家,底蕴非比寻常,萧父作为家中嫡次子,分得了萧家两成的家产,且多是一些孤本字画,这些东西在乱世不值钱,到了盛世,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价值百金。
而这倒还是其次,萧父可是最早投奔起义军的氏族,期间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攻城陷地,所得战利品不在少数。只可惜萧父死的早,他要是能熬到大扬立国,一个伯爵的爵位肯定是跑不了的。
萧父只有萧氏这一个女儿,他死后,这些家产自然也就都归了萧氏。
赵以敬原本视这些为囊中之物,结果却被孟则知虎口夺食,他能不恨吗?
正想着,邢小雅抱着一个盒子走过来。
“以敬。”邢小雅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块羊脂白玉佩,她把玉佩拿出来,弯腰挂到赵以敬身上。
赵以敬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他问:“这玉佩哪儿来的?”
失去了豪商光环的邢小雅,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唯有依附赵以敬,她才能在这深似海的国公府大院里生存下去。
因为她出身太低,又毁了名节,刚嫁进国公府那会儿,就连赵以敬身边一个小小的丫鬟都能欺负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