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加长版树袋熊从浴室走出来，摁到床上，摊开被子, 左边翻了翻，掖住，右边翻了翻，掖住，脚跟一抬，裹好。
“你睡吧。”
“等一下。”青年抓着被子，两只眼睛像是盛着小星星，期待地看着他，“你把我的小夜灯打开。”
“……在哪儿？”
“不告诉你。”
“……”
青年哼起旋律奇怪的歌来，“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我有个小秘密……”
宋文耀重重吐了口气，坐到沙发上。
心很累。
眼前忽然一黑，他转过头。
青年不知何时打开了光脑，用远程遥控把天花板上的大灯关了。
“看！”
天花板上传来一声“叮”的轻响，不知什么投影设备被他打开了，一瞬间，灿烂的彩色图案落满了床铺。
不管怎么看，都无法否认这就是他的签名的事实。
宋文耀幽幽地看着那不断旋转变色的图案，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倒映出猫一样诡异的光芒。
室内骤然一亮。
青年又把天花板上的大灯打开了。
“不行，我还没洗澡，我去洗白白了。”他把宋文耀包好的被子“唰”地拉开，三两下把自己脱了一个精光，堂而皇之地经过了坐在沙发上的某人，赤条条地进到浴室里去了。
……
冰冷的水滴溅在凹凸不平的地砖上，在玻璃底部蒙上了一层透明的斑点，向下拖动出一条条迤逦的湿痕。
忽冷忽热的身体下意识避开了自上而下的水流，倒退咚的一声贴上玻璃。
“你还好吧？”
遥遥地传来朦朦胧胧的声音，但陷入泥泞的意识却不能及时地反应。
门开了，一双皮鞋迈进来，剪裁得体的西装裤脚在穿着灰色长袜的脚踝处摩挲。
宋文耀站在浴室门口，遥遥地看着蜷缩在淋浴间角落，浑身赤-裸的青年，他脸色潮红，环抱着自己，无助地透过湿漉漉的灰发看着花洒，像一只在大雨天被淋湿导致无处可去的幼犬。
“唔……我摔倒了……”青年眯起眼睛，看向朝他走来的人。
他的手穿过了水流，透明的液体濯湿了他的手指，他的手背，像一条长蛇，缠绕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下，在躯干上覆上一层透明的一戳就破的薄膜。
青年的额头抵上了玻璃，那我见犹怜的湿润睫毛眨了眨，一滴晶莹剔透的圆形水滴落到了他的眼角，因为他向上仰视的角度而在那处停留了片刻。
他的指腹在平滑的面上移动，直到视角上刚好和男人的嘴唇的位置重合。
宋文耀站在浴室门外，微微低着头，看着他缓缓张开口，无声道。
“抱我……”
男人的双眸中掀起了飓风，犹如深夜远洋中的变幻莫测的风浪，犹如深邃海底沉睡的火山爆发……
昂贵的皮鞋被留在淋浴间外，真皮腰带的金属搭扣锒铛落地，西装裤被随意对折扔到洗手池中，浴室门的把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朝外拉开……
水温被调节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氤氲蒸汽逐渐升腾，将玻璃上交错的人影一层层模糊……
……
“喵。”
脸上传来些许瘙痒，紧接着颈侧，仿佛有个沾了水的小刷子正在上面轻轻地涂抹。
“早上好，总裁，现在是上午7点整，早餐已经为您准备完毕。”
躺在洁白宽敞的大床上的男人睁开了那双湛蓝的眼睛，抬起手臂把他脖颈边上的灰色毛团子捞进怀里，坐起身。
他从床头柜拾起光脑戴在手上，掀开被子走下床，踩着拖鞋经过明亮的落地窗，走进了浴室。
……
“ 宝贝，该起床了，上班要迟到了……”
昏暗的房间中，灰发青年抱着快到掉到地上的半截棕色羽绒被，挠了挠脑袋，翻了个身，凑到了床头柜的光脑边上。
zzzzz……
……
伴随着电动牙刷的声响，镜面上划过一条条实时财经新闻；
男人漱了口，将牙刷放回底座上，在脸侧沾上白色剃须泡沫，用剃须刀一道一道清理胡茬。
……
“卧槽！怎么又这个点了！”
灰发青年懊恼地低咒一声，从床上翻下来，光着脚冲进了浴室。
……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停了，男人穿着浴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了衣帽间。
提前熨烫好的暗色格纹衬衫已经吊在了衣架上，从上而下扣好扣子，绕上领带，手指灵活地翻动，系好之后再对着镜子把领结的位置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最后整理好衣领。
拉开抽屉，从收纳格中挑选出配色相同的羊毛袜，坐在凳子上，从脚尖开始往上拉，直到包住两只脚踝突起的骨节，达到相同的高度。
将折叠整齐的西装裤从衣柜中取出来，将系进腰中的衬衫按照车线整理得没有一丝褶皱，然后从另一个抽屉中卷起的众多款式不一的皮带中掏出一条，穿进腰带，咔嗒一声扣上。
……
“衣服衣服衣服……我的衣服呢……”灰发青年光着上身套着一条大裤衩猫在衣柜前翻了半天，将本来就折叠得差强人意的衣服翻得一团糟，“啊……昨天又忘记开洗衣机了，算了，就这件吧……凑合着穿穿……”
他找了件渐变灰的套头衫往身上一套，扒拉出一条侧边有着字母花纹的黑色小脚运动裤边套边踮着脚去够鞋子。
……
宋文耀站在落地镜前，伸出手挤一些定型啫喱，将额前落下的碎发用五指向后一薅。
镜面中露出一双气势凛然的蓝色双眸。
……
张良绍凑近浴室的镜子，偏了偏头，伸出手拨了拨自己头上翘起来的一撮呆毛。
“啧。”
他把整个头发揉乱了，大隐隐于市，呆毛成功隐藏进了他的同伴之中。
挺好的，这款造型讲究的就是蓬松、随意、虚长身高。
……
“总裁，您在IL Mio Amore预定的蛋糕已经做好了，今晚下班后可以前去门店领取。”
“嗯。”
吃完早餐的男人接过管家递来的大衣披上，用鞋拔把脚踩进皮鞋中，从容地走出了大门。
……
张良绍叼着一片吐司，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盒装鲜奶，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把落在茶几上的背包往肩上一提，走了。
……
谁还记得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啊……
第154章 又初恋了（七）
张良绍刚走进公司就发现, 今天似乎有一些不同。
大厅的中央多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楼层和楼层之间多了好多彩色的飘带和全息投影着的气球, 前台AI安妮小姐头上戴了一顶红色白边的绒帽。
来到47层的产品研发部，穿过安检门，身穿一身金红色圣袍的奥薇拉神女对着他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平安夜快乐，我的守护骑士。”
啊, 原来快到圣诞节了吗？
张良绍恍然大悟，马上就到了年末了啊。
真是的, 一个人按部就班住久了，连最基本的日期观念都没了。
偌大的研发中心中, 无数程序员在座位上对着自己面前的光屏敲敲打打, 不少人已经提前穿上了圣诞专属的红绿色毛线衣，身后的椅背上缠着一圈红围巾的也不在少数，空气中除了咖啡的香气以外, 还多了姜饼人的甜味。桌面上投影出来的迷你游戏角色各个穿着美术宣传们精心设计的圣诞礼服，摆出自己惯用的标志性动作。空中悬浮的大数据云成像似乎比平常更加闪耀了，如同宇宙浮尘一般缓缓地流动着。
就连空气中的愉悦含量都比平常要高, 坐在座位上就可以体会到大家躁动的内心, 而这种气氛伴随着下班时间临近越来越明显了。
毕竟轮回作为一个跨国公司, 虽然总部在联盟, 但圣诞也会连着周末一起放三天假呢。
“小绍，你过来帮我看看这边几行代码哪里有问题呗，我调试了好几次了还是跑不起来。”隔壁桌的老王面对着眼前的光屏眉头紧皱。
“嗯？我看看。”张良绍放下手里的工作, 蹬了把地面，带着滑轮的椅子滑向邻桌的同事。
“啊，这个嘛……这里是不是少了个大括号？”
“咦？对哦，肯定是刚刚整理语句的时候不小心删掉了……现在可以跑了！真有你的！”
“嘿嘿。”张良绍挠了挠头。
“多亏你了，你进来我们组之后，项目进展快多了，看来今天不用加班了，平安夜终于可以好好回家陪老婆孩子了！”
老王伸了个懒腰，无心之言引起了周围一圈单身狗的注意。
“老王你一个人回家陪老婆孩子去吧，哥几个无伴儿一身轻，组长请客聚餐，吃完火锅去KTV通宵唱歌！”
“聚餐结束我跟小姐妹们约好要去商场平安夜大血拼了！”
“我早就订好了加德兰三日游的机票，下班立马拎着行李箱直奔机场！”
几个小组成员立马就聊上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咱们老百姓今个儿真高兴”的笑容。
“小绍，你呢？”老王不忘关怀自己组里的新人。
张良绍脸色有些茫然，“我……我不知道哎，还没想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