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换了一个姿势的平安也扭过脑袋看向严瑞,似乎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和这个陌生的叔叔说话,在陌生人面前,平安有点内向,乖乖地抱着司韵的脖子,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严瑞,可爱的孩子怎么都是让人喜欢的。
严瑞对着他善意地笑笑,平安立刻将脑袋埋进司韵脖子里不说话。
严瑞觉得有趣,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向司韵,回答道:“不好意思,我爷爷正在看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让我看看,一会儿等我爷爷有空了,再让他老人家瞧瞧。”
司韵愣了愣,虽然他并没有不相信对方医术的意思,可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他当然不会推辞,便答应下来。
看完后,严瑞说的话和之前那位李医生说得差不多。
白血病确实是重病,可好在现在发现得早,孩子身体没受到多少损伤,它又并不是绝症,治愈并不难。
得了他这话,司韵的心又安定了几分。他感激地朝对方笑笑,“谢谢严医生!”
或许是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老大夫看病都在后院,而前面多还是卖药,看病的也是稍微年轻一点的。
好歹是朋友介绍来的,即便兼顾着医馆的生意,严瑞也没有冷落司韵,甚至还抽空逗平安玩儿,弄得这会儿平安都不跟这个叔叔见外了,一逗就给笑,跟个送喜娃娃似的。
可严瑞依然察觉到了司韵紧张不安的情绪,“孩子很可爱,如果我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他,可无论如何,你都是他爸爸,如果你都害怕了,又怎么有能力保护他?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坚强起来,做他的保护伞。”
司韵怔怔抬头,半晌,“谢谢,我会的。”
“爸爸!”平安不高兴,因为他刚刚喊了好几声,爸爸却只顾看着陌生叔叔,却不跟他说话,这让他连刚刚还喜欢的严瑞都不太喜欢了,紧紧搂着司韵的脖子,小脸看向严瑞,好似在示威说他是我爸爸,最喜欢的是我!
严瑞被逗得直笑,只觉得这小家伙真是越看越可爱!
“好好好,是你的,叔叔给你拿牛奶喝!”
司韵抱着平安的手紧了点儿,按严瑞的话说,平安是因为从出生就没喝过母乳,所以即便看上去和寻常孩子差不多,可实际上身体并没有同龄人健康,身体比一般人弱,需要补,而牛奶就是一种很好的食物。
司韵心疼地看着一无所知的平安,只觉得是自己的疏忽,平安的存在和出生,本就与一般人不同,他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以至于忽略了这些地方,是他的错。
终于见到那位老大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司韵没吃饭,平安倒是喝严瑞给的奶就饱了。
老大夫给平安看完诊,见司韵一脸的担心,抬眼一声道,“着什么急,好着呢,不是什么大问题。”随后就开始开方子。
被扔了这一句就没半点话的司韵愣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没了?
严瑞看了笑道,“你别紧张,我爷爷就是这样,可能看病的人多了,一人说上半天就会很浪费时间,所以一般他都只说重点,既然他没多说什么,就代表平安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按时吃药按时复诊,就会康复的。”
那老大夫写方子的动作一点耽搁都没有,很快就写好了递给还想说什么的严瑞,让对方去抓药。
“一个小病也能着急成这样,你这心还有的练呐!”那老大夫甩给他一个略带嫌弃的眼神。
平安听不懂,可敏锐地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话,眼神也不是什么好眼神,于是礼尚往来地也想给对方甩个白眼,却怎么也没翻出来,却有一种故作如此的可爱,小嘴还嘟着道:“不喜欢……你。”
老大夫一愣,抬头看去。
司韵尴尬,将平安抱得趴在自己肩上,“小孩子,开玩笑呢!”
老大夫摇摇头,“这话就说错了,小孩儿才是最真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都说了不喜欢我了,那我也不想喜欢他,严瑞,你算算这小子喝了我多少牛奶,一会儿给这小伙子算个账,结清了再放人走。”
司韵:“……”
严瑞……严瑞也尴尬了,“爷爷,你不要开玩笑了!”
这老爷子越老越长回去了,现在还跟一个话都说不整的小孩儿过不去,外人面前他也觉得不好意思,都要脸的好吗!
“谁跟你开玩笑了?”老大夫瞪他一眼,“你不干那就去抄书,什么时候我说停再停。”
严瑞:“……”
司韵见这爷孙俩要因为他儿子闹起来,忙开口道,“严先生就去吧,喝了你家的奶,本就该给报酬的,你去算算,一会儿我连诊费药钱一起给。”
严瑞这下真是不好意思了,可老爷子还在那儿耍小孩子脾气,“那就不好意思了。”
司韵倒没觉得什么,反倒觉得这老爷子挺有意思的,那较真的劲儿其实还挺有趣。
于是,这顿奶钱到底是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老爷子这一闹,司韵的心竟也不再紧张,反而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逐渐放松了下来,离开的时候脚步都是轻松的。
抱着平安,看着外面的太阳,心情渐渐好转,感受着平安的依赖,他那被原著影响的心逐渐安定下来,竟也生出无限期望。
为什么一定会按原著走呢?他早就避开原著了不是吗?早在他拒绝盛宜年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是原著那本书了,都不一样了。
就好比现在,书里的平安被发现生病是在半年后,那会儿是恶化了没错,可现在早在刚萌芽的时候就解决。
他不该太在意原著的,明明很多都不一样,好比盛宜年,好比司夏,还有平安,其实早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或许真的有原著那个世界存在,但应该不是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了。
他走着走着,却又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下,目光凝重地落在虚空某个地方。
那司韵呢?
不是他,而是原来那个。
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原主。
他去哪儿了?还好吗?
这些通通都不知道。
其实,一直以来,司韵对原主都是心有愧疚的,尤其是现在越来越好,他的愧疚之心就越发严重,只是平时一般都压制着,他不能表现出来,也没法儿表现出来。
只要他一天藏着自己不是原主的这个秘密,他就一天没办法消除自己内心的歉意。
可他能说吗?想说吗?
一但说了,他在意的人又会如何看他?如何对待他?
盛宜年喜欢的人一开始就是原主,司夏司父更不用说了,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又会面对什么?
司韵不敢去赌,所以他只敢像个占据了别人身子的缩头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不敢轻举妄动。
可越是如此,他对原主的愧疚之心就会越来越重,这是个无解的恶性循环。
手越来越紧,抱得平安都不舒服了,事实上他从进医馆开始,就没舒服过,小孩子不喜欢闻药味,出来是好一点,可这会儿司韵手机就提着一口袋药呢,所以药味还是要闻的。
“爸爸~”拖着尾音撒娇的语气让司韵忍不住笑了。
“走,咱们回家。”
不再想了,可那些心结仍然存在于心里,让他难以释怀,或许某一天,他能坦然面对,但那大概是很久很久之后了,他心里,其实更希望还能得到原主的讯息,只有这样,他大概才能真正解脱。
人家的始终是人家的,他顶多算一个代管者,无论如何,心里终究是不安的。
何况原主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他就算不是什么身负功德的大善人,却也是有小善的平常人,既是如此,又如何会遭此横祸?得这么个魂魄在哪儿都不知道的结局?
这太不应该了,也太不公平了。
司韵不觉得自己哪里比原主更好,可为什么他就能好好的,原主却被取代了呢?
他本来虽然不是个无神论者,但对于鬼神灵魂什么的,还是不太相信的,可既然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那么鬼神什么的,也不是那么不可能不是吗?
他这个情况是不能见心理医生的,但是寺庙那些地方,或许还是可以去一下吧。
☆、上门
没多久, 盛宜年又来了,这回平安在家,他刚进门,就看到了正坐在大厅的垫子上玩儿积木的小家伙。
他用积木垒了一座山峰,可到底还只是个动作不稳的孩子,手上堆的积木根本不稳,才垒到一半, 就因为不平衡无法支撑而倒塌了。
半途而废的平安看起来不太高兴,小嘴一瘪,却没哭, 而是重新开始垒,颇有点坚持不懈的意思。
盛宜年越看越喜欢,心中隐隐的激动被他按捺着,如果他所想是真的, 那么眼前这个可爱到心里的孩子就很可能是他的血脉。
这年头说什么血脉至亲是有点封建思想,可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确实是不一样的, 在不知道的时候或许没什么,可一旦知道了,那喜悦和激动就会翻很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