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玩儿了一天早就累了,这会儿就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等着司韵回来抱他上厕所,然后睡觉。
“爸爸,抱!”见司韵回来,平安立马伸出了小胳膊。
司韵笑着将他抱起来亲了一口,只觉得自己儿子越长越乖巧可爱。
平安也回了一个亲亲,“爸爸爱平安,平安也爱爸爸,所以可以亲亲,可素……可素姑姑不喜欢大伯,为什么也要亲亲?”这情景让他突然想到这一茬,就顺口说出来了。
却不想司韵脸色骤然一变,“平安说什么?表姑亲了大伯?”
小家伙狠狠点头,“嗯!”
司韵眉心紧拧,眸光一沉。
又问:“谁能主动亲的?”
平安想了想,回答道:“表姑。”
简明霜,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即便司韵对简明霜又再多不忍,却也不愿再容下她了。
只是大哥呢?他又是什么想法?
司韵心里犯着嘀咕,可转念一想大哥如今都有女朋友了,又怎么会做出再和另一个人不清不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
或许,是时候和大哥坦诚布公地谈一次了。
简明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司家两兄弟都嫌弃了,她也确实不想在司家待下去了,伪装这种事她确实擅长,也确实喜欢,可任何一件喜欢的事都有做腻的时候,伪装的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爽快感早已经因为成天将真实的自己藏着的憋闷感而消磨地差不多了。
何况她又不是啥,司家所有人明显防备着她,说到底,这里又不是她真正的家,更别说即便是真正的家,她也不会全然无防备。
离开,是早就注定了的事,是必然的,区别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而与其被人明里暗里赶走这样没面子,她还不如自己提出离开。
于是,没多久,她就在司父在家的时候提出了自己住的想法,司家两兄弟自然支持,司父虽然不解,可既是她自己做的决定,那他也不想阻拦,也没资格阻拦。
说到底,简明霜已经成年了,她自己也有一些钱,她本就是个体,无论是司家的戒备还是她自己的防范心,都表示他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他们自己当然也清楚。
司父找人给她重新找了房子,就在她学校不远,比以前她自己找的还要方便,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是千古不变的定理。
离开的时候,是司夏送的她,虽然并不是再也不见,可和常驻到底是不一样的,临走前简明霜冲他笑了笑,“大表哥,上回和你开玩笑的,毕竟我还不想被你和二表哥追杀,唉,明明我长的这么美,怎么你们兄弟俩一个比一个防得厉害?跟我是瘟疫似的,有空你帮我问问二表哥,为什么从我刚来这儿他就防着我和你?说实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告诉他,他想多了。”
看着司夏紧拧的眉,简明霜开心地笑了,那是比上回整司夏还开心的笑容。
临走还不忘给那两兄弟挖坑,说她无聊也好,说她黑心也罢,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生在一个无趣的世界上,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司夏并没有找司韵质问什么,因为司韵主动找上来了。
面对哥哥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司韵还是很心虚的,毕竟他确实有很多事都没说,也不能说。
可这时不能露怯,凭司夏那敏锐的直觉,要是他露出半点破绽,对方就能抓住这机会挖出那些他不想说的东西。
于是他编了一个故事,说他最初对简明霜的主动只是出于对一个表妹的好心,可去简家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对方的真实性情,这才对她防备起来,至于简明霜说的专门防着他和简明霜,那是没有的事,是她离开时故意这么说的,给别人制造麻烦就是她的快乐,我们正常人理解不了。
司夏只当自己没听出这番话里面的漏洞,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打发人离开。
见司韵傻愣在那儿,他没忍住笑了笑,“怎么了?觉得哥不会相信你而去相信一个相处并不久的人?”
“不、我就是……太惊讶了。”司韵回神,疑惑问,“你都不再问点什么吗?”
司夏起身上前,借着半个头的身高像揉平安那样揉了揉他的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司韵,“无论你隐瞒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货真价实的弟弟,从小宠到大的弟弟,就凭这一点,我就会无条件相信你。”
不知从哪个角落冲出一股热气,暖流汩汩地涌了出来,溢得心里满满都是。
这一刻,司韵竟第一次对原主生出嫉妒来,对于那个人,他有喜欢、怜惜、心疼、不平,这还是第一次生出负面的情绪,因为人性本自私而产生的独占欲,嫉妒眼前这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不是自己的,而是另一个人的,即便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却依然因为这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生出本不该有的情绪。
他微垂下眸,掩饰住眼底的心虚和伤感,故作只让感动充分流露出来,“哥,谢谢你!”
抱了对方一会儿,随即毫不留恋地离开,他怕自己演技太渣,暴露出什么异常。
虽然他的存在只是一场骗局,可为了这骗局中真实的温暖,容他自私放肆一点,让这场骗局持续地越久越好。
司夏看着自家弟弟离开的身影眸色深沉。
他知道对方有些东西瞒着他没说,但他也没问,只是告诉他他相信对方,也支持他。
但其实他自己也有一些东西并没有说。
对于司韵防着他和简明霜,他隐隐知道并不是对方说得那么简单,因为面对暴露后的简明霜,他虽说不免被那鲜艳的对方所吸引,可更多的,确实害怕和戒备,隐隐还有难以察觉的后悔。
害怕和戒备也就罢了,可后悔算什么?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好无厘头的情绪?
尤其还有那个古怪的梦,为什么会连续那么久都做同一个梦?
或许梦里看起来是香艳旖旎,可只有司夏自己知道,每一次,作为旁观者看这个梦的时候,他都是戒备和悔恨的。
怪力乱神这种事没碰到的时候谁也不会真正相信,可一旦亲身经历,只一瞬间,便会相信,这世上或许真的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所以,他想,司韵瞒着自己,或许也是和这个有关,那他就不问吧,只要家里人都好好的,他也没什么求的了。
司韵当然不知道自家老哥已经猜到点子上了,他现在正在反省自己,对他从刚来这儿直到现在的心理和行为进行反思。
结果就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进入角色了。
以前他会随时将自己认为是那个宅男司韵,可现在,绝大部分时候,他都没有这个想法,而是直接将他自己认作这个世界的人了。
他趴在桌上发了会儿呆,忽然又想到什么,他拿起手机翻找起来,没一会儿,便找到了他要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的许多字,写的都是他在原来世界的身份和经历,以及最后的最后,留下的那句:要时刻谨记,不能忘记!
手指在上面触摸着,良久,他释然一笑,他只有一个身体,只能做一个人,这个世界也只有一个司韵,更只需要一个。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讲,另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司韵,是不需要留下纪念和足迹的。
这是他从来的那天就该认清的事实,却直到现在才醒悟。
他轻笑着将那一长串文字给删除,心中似乎轻松了许多,或许是他身板太小,承受不住两个人,只能彻底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放在心底,或许很久很久之后,会有更多的事和人装进他的心里,将那尘封的东西一点一点掩埋起来,再也看不见,也再也想不起。
爬上床,看着平安恬静的睡颜,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晚安,宝贝儿。
平安不自觉地往爸爸宽厚的怀里缩了缩,陷在睡梦中的他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呢喃了好几声爸爸,语气却不像平时的轻快,而是不舍,小脸也似乎也并不轻松。
然而这一切都被掩在黑暗中,司韵并没有看到。
盛宜年情场失意,只好将自己埋在繁忙的工作中,可凭借高效率的工作进度,现在就连工作都没有他忙的了,他只得去做李明远负责的工作任务,却被李明远求爷爷告奶奶地哀求,“爷,爷嘞,您就给小的留口饭吧!您要把我的活都给包了,我就得下岗了啊!”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毕竟李明远也是有股份的人,就算想下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这却明确表明了他的态度,李明远丢下从盛宜年手里抢过来的文件,看着对方整个人颓丧的模样,心里也颇为不忍,叹息一声,“唉,兄弟,我说你这是何苦呢?”
这一句话,包含了盛宜年所有的心酸,以及李明远所有的不解和怜悯。
何苦呢?
为了一个已经错过的人,为了一段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感情,将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真的有意思吗?值得吗?
或许是因为李明远自己没遇到那样一个人,所以对那种真心且深重的感情其实是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