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办法不去想盛宜年,也没办法不去怨他,更忘不了原主本该有的经历。
司韵从小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大志,人生安稳,心境也平和,甚至因为自小看故事多愁善感,他的心比一般人还多一分柔软。
可就在今天,他第一次生出怨恨这种激烈的负面情绪。
不是原主的情绪遗留,而是他自己本身。
他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疲惫,好似身体撑不住这样激烈的情绪负荷,他累了,想睡,却又睡不着。
他心里又生出了回来的路上的报复念头,可从小就是乖乖牌的他迈不出那一步。
司韵心里堵着一口气,忍不住想,对方既然能做那种事,他为什么就不能报复回去呢?可转念又觉得,现在的…事态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大错未铸成,他又凭什么报复?
善良的人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止自己做不好的事,仿佛做错一件,就从善变成了恶,从天堂堕落到地狱。
人善被人欺,大多因为如此。
司韵不觉得自己是圣父,却又真的迈不过那道坎,他看着平安,无声问,平安,你希望爸爸怎么做?
这个问题注定没人回答他,司韵也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恍惚间,仿佛看见了盛宜年……还有司韵。
那不是他自己,而是原著里的那个。
两个人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争吵,不,准确来说,争吵的只有司韵一个,盛宜年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而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在放声大哭。
睡着的司韵心疼了,他知道那是平安,可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围观这一切,连伸手抱一抱他都做不到,他甚至听不见声音,整个画面就像在放默片,最终只见到里面的司韵疲惫地抱着孩子回房。
司韵醒了,不顾眼角的泪痕,赶忙扭头看平安,见对方正好好睡着,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他就算可以不管司韵如何,但也要为平安抱不平的。
晚饭的时候司韵都有些走神,司夏喊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小韵?”司夏皱眉。
“啊?哥。”司韵心不在焉。
司夏关心道,“你怎么回事?”
司韵摇摇头,“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司夏想到他凌晨才回家,倒是信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再深究,转而说起其他,“你想工作了吗?平安也已经生了,你也不是不能见人,以前的那些朋友都可以联系联系,整天围着孩子转也不是个事儿。”
司韵愣住,他真没想过这一茬,原来的那些朋友他并不想多联系,从这么多个月的时间里也就见过几面的频率来看,原主和他们的关系也并不多亲密。
至于工作……
其实他还真觉得没看孩子好,一来他就一刚上大学的学历,能懂什么深入的东西?基层什么的,有那时间还不如陪儿子,因此他心里不太愿意工作。
可司韵也明白,现在孩子还小,他可以天天带孩子,可等平安大一点了,那就不是他得带孩子,而是孩子不要他时时刻刻带了。
每个人都是要有事做的,每个人生阶段也有特定的事要做,只有同龄人才能勉强同步,很明显,他和平安都差辈儿了,人生轨迹不同步,他迟早要看着平安去做自己的事。
“现在平安还小,离不开我,工作的事,等他满周岁再说吧!”他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学习一下,想想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司夏见他心里有数,也就不再多说。
司父却提起了话头,“前两天我碰见你们高叔叔,他说到他那个在英国留学的儿子最近从国外回来了,准备定居在这儿不走了,就比小韵小三岁,你还记得不?以前小时候还来过咱们家玩儿,跟在你屁股后面喊司韵哥哥司韵哥哥的。”
司韵:“……”
虽然他没经历过被催婚的痛苦,可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这种千篇一律的介绍牵红线的台词几乎是年轻一辈聊天时经常吐槽的东西。
他虽然宅,但还没有脱离社会,不要以为他什么也不懂。
“爸爸,我还没有要找男朋友的打算,再说,平安还小。”司韵无奈拒绝。
司父说:“你也说了,平安还小,难道你不想让他有个完整的家庭疼爱吗?多一个人疼爱有什么不好?”
司韵想到了盛宜年,面色不由一冷,轻嘲道:“您怎么知道多一个人带来的快乐而不是痛苦呢?”
司父司夏沉默,纷纷看向他,司韵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忙笑着说,“没事,我有感而发而已。”
司父皱眉,“小韵,你是还念着那姓盛的小子所以不愿意?”
一听这名字,司韵下意识皱眉,“爸爸,以后尽量不要提到他吧,我不喜欢。”
司父司夏两人更疑惑了。
正说着,手边的手机响了两声,司韵低头一看,下意识要点开对话框的手一顿,随后面无表情地按熄了屏幕。
☆、上学
对于司韵和盛宜年的关系恶化,司父司夏两人算是乐见其成,所以也没多过问发生了什么,当然,也因为他们相信司韵自己能处理好。
“明霜,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司父抬头看向坐在那儿没有存在感的简明霜。
“好了。”在司父这样的长辈面前,简明霜还是很“乖”的。
或者说,除了在司韵面前毫不掩饰本性外,面对家里其他人,她都带着“乖巧”的面具。
一听到简明霜的事,司韵耳朵就竖起来了,“爸,这是有什么事?”
司父回答:“你表妹说她不需要复习,想尽早去学校上课,我就同意了,让你哥明天一早送她去学校。”
一听这两人被联系到一起,司韵心中越发警惕了。
“我哥工作那么忙,哪有那些闲工夫?我去不就好了?反正我每天除了照顾平安也没别的事,正好也可以顺便带平安去外面散散心。”司韵说道。
简明霜不着痕迹地冲他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司韵假装没看见。
送人去上学办个手续而已,这种小事司韵也能做,于是对于司韵的主动请缨司父并没拒绝。
倒是司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怀疑的眼神转向司韵,“你怎么对表妹的事这么上心?小韵,虽然古代表哥表妹是天生一对,可咱们现代近亲不能结婚。”
被凑一对,司韵郁闷,简明霜……又犯恶心了,她眼睛还没那么瞎。
司韵无语地说:“哥,你想多了,只是表妹刚来,所以我多关心关心而已。”
他一边无语一边又疑惑,既然他哥看起来并不同意自己和简明霜在一起,那么原著里又是为什么和简明霜在一起的?
难道是因为爱情的伟大?
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他不禁想到原主,又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爱情的力量有时候确实伟大,而有的时候,伟大就成了傻逼,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想回头却已经伤痕累累。
司韵对下午的决定犹豫起来,如果他真的假意引诱盛宜年喜欢上自己,能确保自己不会在这过程中丢了心吗?
怀着这样的犹豫上了楼,却意外碰上了简明霜,或者说,对方就是特地站在他门口等他。
在司韵面前,简明霜没什么好伪装的,她顶着一脸邪气的笑容道:“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假惺惺地关心在意?算了吧,我不稀罕,你也不需要忍受。”
司韵下意识皱眉,原著里的简明霜确实可怕,可这种特立独行并不完全是她能吸引那么多读者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也是真可怜。
“你是我表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无论如何,我关心你帮助你也是应该的,没有忍受这一说,你不要乱想。”
简明霜笑意渐淡,脸色却比刚刚的诡异好上一些,盯着司韵半晌没说话,最终冷哼一声:“假惺惺!”然后甩袖离开。
司韵却忽而一笑,也回了房,洗完澡,收拾好平安,陪平安玩儿累了,司韵亲了他几下,将他放回到小床上,自己才有心情去想今天的事。
手机振动了起来,因为怕手机铃声将平安吵醒,所以他就设置了振动。
是盛宜年的。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肯定让对方困惑了,甚至或许李明远已经将事情告诉了他,而那些电话信息也许是对方的道歉或者解释。
可他不想看,也不想听。
容许他任性这么一次,不为了自己,只为了那个消失了的司韵和平安这个孩子。
装聋作哑也是要毅力和勇气的,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振动终于停了,他心下一松。
睁着眼躺在床上,他不由得想到晚上和简明霜说的那番话。
原著剧情还没有发生,他们也还没有走到原著的剧情的那一步,所以他恨不起简明霜,甚至在心里能用对寻常亲戚的态度平静对待。
然而,盛宜年何尝不是如此呢?
虽然原著那些情节让他很心痛,可那毕竟还没发生不是吗?
所以他有什么理由惩治盛宜年?
仅仅是之前的隐瞒?根本不值得他这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