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十九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轻了，才壮着胆子直起身子偏头去看赫连的背影。
几日前，教主得知他任务失败时的那声“废物”现在还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可现在教主的却又几次不罚他，是…
是…是要等他伤好了让他受更严重的刑罚吗？
影十九垂头，注意到自己光着的上身和一地的碎布时，他的脑子又开始嗡嗡响了，他将碎衣料几下捡起来，闪身离开院子。
第87章 拨开云雾见青天（4）
第二个任务是在半月后举办的掩月教教主贺寿宴上，不碰黎湛。
挺简单的任务。
原世界剧情中，黎湛被原主捡进掩月教，就是原主想将黎湛当做自己的生辰礼物，原主生辰那天，强占了黎湛，喜欢上了黎湛的味道。
那天后，掩月教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家教主有多喜爱黎湛，因为对黎湛也十分恭敬，这让黎湛日后造反轻易了许多。
赫连他不怎么喜欢这个世界的主角，所以也没打算多去接触黎湛，要不是那天偶然碰到饿得昏倒的黎湛，他是真的打算半个月后再去见黎湛的。
那日，他从中堂处理完教中事务回院子，碰巧遇到了浑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正在扫落叶的黎湛。
说实话，要不是赫连多看了几眼，他还真没认出来这个可怜巴巴的人是那天挺直着背脊跟他叫板的黎湛。
可这认出来了，黎湛又和他对上了眼，他再这个扭头就走似乎也不太好。
赫连停在黎湛身前。
黎湛萎缩的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再次抬起头挺直脊背对上赫连的视线。
他这次眼里的神情和上次的差别巨大。
他的眼里没有了张扬和无畏，而是锐利，躲闪，害怕和窘迫。
赫连看了眼他手中的扫把，问影四道：“他怎么在做这个？”
影四答道：“教主上次下令撤了伺候他的人和饭食，他想要吃饭，便只有在教中劳动获取对等的饭食了。”
赫连算了算日子，距离上次差不多过七八天了，得亏黎湛知道干点活儿换吃的，不然还真得被活生生饿死。
“咕噜噜——”突兀的声音响起。
黎湛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再没有勇气去跟赫连对视，他垂下脑袋，缩住身子，他手紧紧的攥着扫把，用力攥着，以此来克制自己的情绪，用力到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赫连有些心软了，他道：“扫的挺干净的，赏他顿好的吧。”
“是。”影四答道。
赫连没打算继续在这站在这凌虐这小孩的自尊心了，他抬步离开。
黎湛抬头，盯着赫连的背影，眸光很冷很暗，就像淬了毒。
那天，黎湛确实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吃到了甜头，在每天为下一顿的吃食担心的情况下，根本无暇顾及尊严。
他开始频繁的出现在赫连面前，每次都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赫连知道他的小心思，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子他还真的是为难不起来，就也每次都给黎湛一些甜头。
就这么过了几天后，影十九又来找赫连请罪了。
许是上次赫连要他脱衣服真的吓到他到了，影十九这次足足等到伤口出连个疤都没有了敢才来。
赫连抿了口茶，看着垂着脑袋跪在他面前的人，勾起嘴角，缓缓道：“衣服脱了给本座看看。”
影十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低声道：“教主……”
“嗯？”赫连扬声道。
影卫多年的训练终究是让影十九不敢为自己说句辩驳的话，他垂下眼帘，握了握拳头，抬手去解自己的衣带。
脑内那种令人不适的混沌感又来了，他晕晕乎乎的扯着自己的衣带，忽然，一声刺耳发“嘎吱——”声冲破了影十九脑内的混沌，影十九惊的背上猛的冒出一层冷汗，他的神志重新恢复清明，他看向声音的来源。
“教…教主赎罪。”黎湛面色惨白的愣愣站着，笨拙的说着请罪的话，他的脚边是一堆瓷器的碎片。
他是在影十九之前在赫连书房的，他这在打扫卫生。
赫连蹩眉，看向黎湛那边。
黎湛和赫连对视了好几秒，他咬唇又松开，又咬唇，最终，在赫连越来越冷的视线中跪了下去。
赫连自我反省了一下，他是不是给黎湛的甜头太多了，黎湛都开始在他眼皮底下耍小花招了，刚刚他虽然在看影十九，但也没有错过黎湛估计松开手中瓷器的一幕。
这个小孩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赫连冷着脸道：“自己去领罚。”
黎湛脸涨红了起来，他梗着脖子盯着赫连。
赫连不理会他，看向影十九，他放柔声音，道：“过来。”
赫连没叫起来，影十九就膝行几步去到了赫连面前。
赫连蹩着眉，抬手去扶影十九的眉骨处，刚刚黎湛打碎花瓶时，瓷器的碎片溅起，将影十九眉骨出划出了一道血痕。
“又受伤了。”赫连道。
被赫连的手指抚过之后，影十九才察觉到自己有拿道伤口，他不知他此刻该接什么话，但听着赫连语气似乎挺不悦的，他便道：“请教主责罚。”
在他的教育里，只要惹到了主上生气了，就该自己请罪受罚。
赫连没想到影十九又冒出了这句话，丫的，怎么会有这么老实的人，他一次次的故意放过，影十九一次次的凑上来请罪，非逼着他罚是吧？
赫连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假装淡定道：“你又受伤了。”
影十九愣了愣，道：“是…那属下过两日伤好了再来请罚？”
“嗯。”赫连几乎是从鼻腔里发出这个音。
生气。
影十九见赫连面色不佳，就行礼退下了，离开时也还没忘了把另一个惹赫连烦心的人一起拎了出去。
门外。
影十九将黎湛点了穴位，快速的为自己穿好衣服，黎湛一双眼睛幽幽看着影十九。
为什么同样惹怒了那人，那人却舍不得这个影卫，下令罚他的时候却毫不犹豫，是因为，这个影卫愿意在那人面前脱衣服吗？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试试？
黎湛被自己内心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一跳，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帅，从未想象过自己居然有要有以色侍人的一天。
可他必须讨好那人，只有讨好那人，他才能不被欺负，他才能有饭吃，他才能活着。
他身上背负了黎家军的三万条人命，他必须要活下去，等待有朝一日，为父亲，为黎家军报仇雪恨。
——
掩月教教主的生辰很快就到了，掩月教早在提前半个月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生日宴了，所以办得挺风光气派的。
掩月教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派，生日宴当天，教中来来往往来祝贺的人不少，赫连一开始还觉得有几分意思，可就是一直灌他酒不太友好，终于熬到生日宴结束，醉醺醺的赫连被扶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赫连松着自己的衣领，向自己的床上倒去，可是竟然意外的撞到了一团温热的柔软。
“谁？”赫连一惊，原本迷糊的脑子清晰了不少，他爬起身，揉了揉眼睛往身后看去。
入眼的一具裸露着上身的身体，是黎湛。
黎湛做出这样的事本就紧张得不行，做了一晚上心里建设才忍住没跑，可他终究还是受不住赫连看他的目光，他红着脖子，将身体蜷缩在一起。
“谁让你再这的！”赫连怒道，他撑着床畔站起，指着黎湛道：“滚！”
黎湛本心里本就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感到耻辱，此刻又被赫连骂了两句，这就彻底触碰到他自尊的底线了。
“我是被迫到这里来的，不是自愿的。”少年梗着脖子吼道，保护着自己最后的那一丁点尊严。
赫连冷笑，道：“谁强迫你了？”
少年喉咙一噎，那点气焰瞬间就没了。
没人强迫他来，是他自己偷溜进来的，可他偷溜进来也只是为了能讨讨这人欢心混口饭吃，他太饿了。
少年依旧倔强的扬着头，他道：“我就是被你强迫抓到着破地方来的，你要是不强迫我，就放我出走啊。”
赫连觉得这人可笑，他道：“你还没看清你现在所处的地位和环境吗？你今天能在我面前跟我顶嘴，是因为我留了你一命。”
“活着不好吗？为什么就是学不乖，屡次在我面前耍小心思呢。”
少年僵直的脖颈缓缓弯了下去，脸因愤怒红得滴血。
“滚出去。”赫连再次冷声道，他伸手就拽黎湛胳膊。
黎湛挥舞着手，拒绝赫连的触碰，拉扯间，赫连忽然愣住了。
黎湛的手臂处，有一块大面积的红色胎记，赫连却一眼却一眼看出来，那块红色胎记是个连字。
和龙雨泽胳膊上的那个位置大小花纹都一模一样。
赫连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曾经，他也纹了龙雨泽的泽字，但是来到这个世界，换了新的身体，那个刺青就没了。
赫连紧紧攥着黎湛的胳膊，他说不出此刻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感觉头皮发麻，有些激动，有些害怕，又有些庆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