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所以。总觉得她亲切,又觉得很陌生,也很遥远。
“寻儿呢?”云瑾转身便不见了柳千寻踪迹,不禁奇怪。
“寻儿说要去给皇上选一件礼品,不想被人知道,瑾儿你也帮她瞒着吧。”柳竹机智过人,当即便搪塞过去。
云瑾只是淡淡点头。
亦清羽托起柳竹手腕,“走,我带你回竹庐针疗,瑾儿帮忙熬药~”
“是,母亲~”
“外祖母,菓儿也能帮忙的。”菓儿咧着小嘴,天真的笑着。柳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柔化了,看到菓儿那张与云瑾神似的脸蛋,多想上去好好抚摸他。
“伯母,路滑当心,我来扶您~”云瑾大方得体,举止优雅,更加体贴入微。莫说她是柳竹亲生女儿,即便不是,这样的女子,怎会不让人喜欢?
清羽,谢谢你,把瑾儿教的这么好。柳竹被云瑾搀扶着,唇间不自觉露出幸福的笑意。
常人都以为枇杷林只有一个入口,实则对于轻功卓越的人来说,哪里都可以是出口。柳千寻避开谌青等人,用轻功从另一侧飞出,便匆匆向璟园赶去。
一别夙鸢楼,已有数月之久,再回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柳千寻刚刚踏进夙鸢楼,便群人上拥,纷纷向她问候,要知道没有她的日子,整个夙苑楼都索然无味。尽管她平日与属下并无过多交集,但有她在便是所有人的定心丸,如今门主亲自坐镇,人心惶惶,生怕出错,引来杀身之祸。
“莫风,门主呢?”柳千寻依旧清冷,只是比起曾经,似乎多了一丝柔和。
“在璟园,属下这就领您去。”
璟园内外三层暗卫,明岗暗哨守在每一个角落,将所有岗位以点连线,便是一张天网。凌钰对手下训练有素,不管是修罗门还是护卫,都必须具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能。
未进院中便感应到剑气逼人,有打斗之声。剑影交错,剑身摩擦之声由远及近,只见凌钰腾空而起,敏捷躲过剑气。蔺无命与贺昔两人举剑,左右夹攻扫向凌钰,凌钰眉眼上扬,柔媚之气中带着杀意,她双掌御风,双剑在她手中转动。
蔺无命与贺昔只觉得握剑之手快要失控,攻不上前,退不可守,撤走亦不可。忽然凌钰双手微微一转,剑身受力扭曲变形,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噬,将蔺无命与贺昔弹出三尺之远。
“哼~”凌钰轻拍衣角尘土,邪魅一笑,轻捋发丝,眉目之间百媚生,美眸微抬之际,看到了柳千寻,笑意更甚。
“寻儿来了~”凌钰向她招招手,柳千寻上前,“属下参见门主。”
“不必多礼~”
“姐姐~”贺昔从地上站起,笑意浓浓地向柳千寻走来。柳千寻见他弟弟又清瘦了些许,不免有些心疼,“夙苑楼可还好,累吗?”
“近来无事,只是有人在暗里调查我们,许是宫里人。”
“哦?”柳千寻颇感意外,谁在调查她呢?难道是秦君岚吗?还是太后,或者说是朝臣?
那天秦君岚在她跟前提到凌钰,应该是在试探她吧,如今又来调查夙苑楼。这就是帝皇之心,一面那么深情,却总忍不住的想要消除心中的怀疑。
“好了,你们先退下,寻儿跟我来。”门主转身离去,蔺无命与贺昔毕恭毕敬行礼,便离开了。
柳千寻跟着凌钰进了内屋,清幽的香气飘来,古朴的房间只有独处的二人。凌钰背对柳千寻,不知其表情,柳千寻却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情,并不愉悦。她知道凌钰的习惯,越是情绪波动时,让自己冷静的方式就是沉默,或是练武,再极端的便是处置门人。
两人陷入沉默,凌钰没有开口,柳千寻也不语。曾经也是,只要凌钰心情不好,柳千寻便会安静地待在一边,直到她愿意说话。
良久,凌钰才缓缓转身,露着她一惯撩人的笑意,眉目含情,双眸似水,朱唇微启,“布兵图到手了吧。”
“是,我今日就是来送这个的。”
“我就知道....”凌钰扬起嘴角,缓缓靠近她,两人四目相对,却若天涯之隔。柳千寻不知何时开始,就与凌钰之间有了距离。
凌钰一言不发,甚至连下半句话都未说出口,只是挽起柳千寻的左臂,捧在手心。犹豫片刻,将袖口撸起。
白璧无瑕的手臂,细嫩光滑,却再也找不到她曾经亲手点上的那颗守宫砂....凌钰嘴角肌肉微微抽动,瞳孔不明显的收缩,像是忍到极限的情绪所致。她似笑非笑,像是自嘲,又有一丝苦涩之意。
“你满意了吗?门主....”柳千寻清冷的言语,没有一丝情感,凌钰的心却被冰刃,刺得血肉模糊。
“若没有那个晚上,我也拿不到布....”
“闭嘴!”凌钰低沉的喉出这句话,带着悲恸之气,像一声沉重的低鸣,她想咆哮而出,却没有一丝力气。她背过身去,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扣进掌心,原本刚愈合的剑伤再次裂开。
血,顺着指缝,缓缓流下。
第76章 难诉离伤
“你手怎么了?”柳千寻见凌钰掌间尽是鲜血, 忙走上前去,慢慢扒开她的手,只见一道细深的伤口划破掌心, 伤口被指尖再次抠破,皮开肉绽。她忙拿出锦帕,为她擦拭,凌钰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只是目不转睛的盯视着柳千寻, 露出笑意,“练剑所伤,并无大碍。”
“你从不用剑,何来练剑之说?”柳千寻轻锁眉头, 凭凌钰的武功又怎会被剑伤到。
凌钰深深吸了一口气, 只觉得提气之际, 五脏六腑之痛牵扯着全身, 只是压抑后的情绪, 最后都化为了淡淡笑意,“我自创了一套剑法,回头教你...”
“我哪有时间学, 你就不能小心点吗?”柳千寻漫不经心回答,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伤口上,忍不住地嗔怪起来。
“小伤算不得什么。”凌钰一脸魅惑之笑, 唯有面对柳千寻时, 她才会笑意连连。
可如今她的笑中总夹杂着一丝苦涩, 那隐藏笑容之下的孤寂和落寞,又有谁能发现?
“疼吗?”柳千捧着她的手,关切不已。
凌钰心中一暖,紧接着便是凌迟般的疼,她瞳孔微收,答道,“疼,真的很疼,寻儿~”
她从来没有如此疼过,从她想实施这个美人计开始,她曾难过,曾徘徊,也曾犹豫过,可如今触目惊心的经历这些。真像万箭穿心一般,痛的她难以自抑。
“疼下次就小心一点,利刃可助你伤人,亦能伤你。”柳千寻没有抬头,她不想迎接凌钰此刻的目光,怕过于炙热,又怕太过冷漠,这些年都如是。
“是啊,有些剑还是双刃剑,伤敌人的同时也在伤自己。”凌钰与柳千寻意有所指的对话,暗含波澜。
柳千寻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她是剑吗?或许吧,可凌钰总像铜墙铁壁,又何时被刺穿过,她从未软弱过,从未服输过,一直高高在上,不容侵犯。她骄傲又孤独,从不袒露真实的自己,所以柳千寻从来也走不进她心里。
“你心疼吗?寻儿~”凌钰凝望着她,期盼着她给出的答案,什么时候开始呢,她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我想蔺无命与贺昔更加心疼你。”柳千寻用锦帕为她包起伤口,手被凌钰一把握住,攥在手里。她的手哪里有疼痛的知觉,只觉得心被千刀万剐的一般,削的粉碎。
只是纵然再痛她也不会表露,凌钰紧紧抓住柳千寻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只是贪恋片刻的功夫,她便缓缓放下了。
她调整好自己心绪,平静言道,“笔墨纸砚准备好了,你去画布兵图吧。”
“是。”
一切又恢复从前,是那么的合理,又是那么的残忍。她是棋子,是执行任务的工具,是凌钰的得力属下,而凌钰,也只在乎这些而已。
柳千寻双目微闭,想要去回想那晚查看的布兵图内容,脑海却忽然出现与秦君岚云雨之事,当即心跳漏拍一般,思绪也受到了干扰。她忙轻轻甩头,想要避开多余的回忆与情绪,可秦君岚总会浮现在她的脑海。
尽管如此,她还是凭借超强的记忆,半个时辰便完成了图纸,每座边塞之城布兵数量,冀都守军,在外驻军分别多少人由谁统帅,都详尽记录于此。
“布兵图到手了,但《军策论》还未见到,我会尽快找到。”柳千寻将画好的布兵图递给凌钰,凌钰打开游览一番,轻咧嘴角,“这个东西来的正是时候,《军策论》不急,你见机行事就好。”
柳千寻想起三国即将邦交之事,问道,“凌钰,你为何要进冀皇宫,还要联合其他两国弄出这么大动静?”她十分不解凌钰此行为,没有任何益处。
“为你啊,想进宫陪着你~”凌钰的甜言蜜语美得不真实,柳千寻根本不信她所言,如此大动干戈是为她,她轻锁眉头,“我很认真的在问你。”
“我很认真的在回答~”凌钰笑意不减,丹凤眉眼下,还有多出了几分柔美,勾人心魂。
她是何时收敛了自己脾性,柳千寻都未曾发现,只是如今她对凌钰已没有太多情绪,这些年纠缠够久了,心或许累了吧,沉淀后没有一丝波澜。她未曾发现自己的心已被另一人悄然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