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 铁卫军的再次出现就一直困扰着她, 果然不出所料, 是有人暗中养着这样一支军队,是用来做什么呢?造反吗?呵,她许是太久没有杀鸡儆猴了, 这次她倒要看看多少人对她这个女皇生出了异心。这一次, 她势必会把这些清除干净,不惜杀再多人。
夜不能寐, 秦君岚悠远的身姿, 立于城楼制高点。
柳千寻在暗处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她, 她的视线定格在秦君岚有些孤寂的身影上。
她是不是总是这样一个人?在幽深的黑夜,站在城墙,俯瞰世间百态。万千灯火,傲然于世,却从来没有拥有自己的幸福。
君为天下者生,天下又有谁人能够伴君左右?
这样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即使再孤傲强大,也难以抵这终年独身一人的惆怅。她本是温柔如许的女子,有着绝色容颜,却只能总是把自己包裹成强于男子,胜于任何人的强者。
她,何尝为自己活过?秦君岚,你的心是那样难以敞开,即使你给我再多的温柔,即使你为我做过那么多,还是牢牢的把我锁在你的心门之外。
柳千寻想到此,心忽然抽疼了一下。她这是怎么了?心疼秦君岚么,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柳千寻无奈地摇摇头。
忽感到空气流动,柳千寻忙藏身城墙壁垒后,见一个男子飞身而至,落在秦君岚身边,她运气提神,增强听力,可以清晰地听到来者所言。
“启禀主子,已探到穹窿山确实盘踞着一群人,属下根据您的指示,伪装成客商上前询问是否有生意可做,门岗便问属下做何生意,属下假扮粮食客商,他们声称最近缺粮,要买粮,价钱好商量。”
“离月呢?”秦君岚冷峻的脸庞,没有一丝温度。那说话的声音,凉透了柳千寻的心,她以为自己已经很清冷了,却不知秦君岚高冷起来会如此寒若冰霜。
“离大人带着两个弟兄还在勘察地形。”
“退下吧。”
“是!”汇报完,他跃身而起,轻功卓越,轻松飞离,城楼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就是影卫?柳千寻心道,原来秦君岚出行都有影卫随护,她竟然没有察觉,影卫果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比起夙鸢楼的暗卫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只是没曾料想,秦君岚的速度会如此之快,白天刚听说穹窿山之事,晚上离月便和影卫展开了调查行动,并且有勇有谋进展迅速。
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秦君岚能够执掌江山,将冀国发展为四国之首。
月上枝头,朦胧的光亮照耀她的身影,她眼眸深如许,即使是那样单薄的身姿,也撑起了整个国家。
从来到灾区,她便郁郁寡欢,鲜有笑意。她的眼中心里都是这场旱灾,周围一切都不再重要。而此刻,她周身杀气腾腾,那种沉闷在心底的杀意,像一把刀掠过柳千寻的心房。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也许这就是身为帝王时的秦君岚的样子。
她这种不动声色,察言观色,不溢于言表的隐藏情绪,恰恰应验了自古最难测君心。柳千寻很清楚,一踏入这里,秦君岚便是皇帝,不再是那个喜欢反复唤她“寻儿”的朝颜。
次日,军粮顺利抵达舟济,押韵军粮的一队赤甲军,见到秦君岚便行了大礼。
“末将已按照大人吩咐,将二十担军粮尽数送到,请大人定夺。”赤甲军统领威风凛凛,一身红色铠甲浩气天然,每位赤甲战将都气宇轩昂。
这就是冀国的赤甲军,名扬天下,今日一看,果真不同凡响,如果上战场,气势便已经胜了一筹。柳千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凌钰费尽心思也要得到秦君岚正在编写的《军策论》,据悉这套由她自创的强大军队之法,她正准备编写成册,留给后代。
凌钰除了想得到军队边防布局图,便是要这个东西,她不杀秦君岚也是因为这本策论还未完成。兵强则国强,这个道理任何人都明白。
“速回驻军地!”秦君岚巍然发出指令,将士集体作揖,“是!”
几乎没有多逗留片刻,押韵军粮的军士就退去。秦君岚的治军方针便是,必须全国的驻军呈平衡之势,不到万不得已的战争和紧急情况,绝不会随意调动一兵一卒。
军粮顺利抵达,整个舟济都放下了一口气,如今的存粱尚能维持几天。按照秦君岚下的旨意,只消全国捐赠的粮食第二波抵达便可暂时缓解,此外,第二批灾银也将在七日后抵达。
如果在第二批粮食与银两到达前还解决不了匪寇之事,那便麻烦了。
“若是匪寇知道舟济来了一批军粮,会不会....?”林大人担忧匪寇会觊觎军粮,“如今瑜州地界到处都缺粮,若真是匪寇吞掉灾银,难保不会打这批军粮的主意。”
“难不成,他们还敢公然明抢不成?”江唯当即作揖,“下官请命镇守军粮,定以死相护。”
“我们可以主动出击,本公子有一计,或许可以一试....”秦君岚毫不慌乱,似能掌控一切,应对自如,进退有度。
“颜公子说来听听,下官若能做到一定全力配合。”
府衙恍若一座临时指挥所,针对匪寇只可智取,不可硬碰。在没有探清虚实前,秦君岚绝不会动赤甲驻军。
若想了解清楚山上情况,必须进山,只是在山脚勘察,无法深入还是于事无补。秦君岚决定亲自上山,至于计策,在她派出影卫先行探查时,就已经想好如何应对。
秦君岚将计策安排以及需要配合的所有事项都打点到位,此行她准备带着离月前往,并不打算带着柳千寻。
商讨完上山计策,夜已深。白若溪天天忙于给灾民施粥,比谁都累,每到晚上都拉着叶冥感慨万千。
“我从小锦衣玉食,从来不知道民间疾苦,看到这些人吃到一口热粥都能热泪盈眶,我觉得自己以前好任性,不懂得珍惜生活。”白若溪歪着头,靠向叶冥肩膀。
“现在懂也不晚。”叶冥已不像当初那样抵触她,也习惯了她每天这样,只是对她说话语气和态度都好了许多。
“叶冥,你有没有挨过饿?”
“嗯。”
白若溪抬起头,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凝望着她,眸间还有些许的心疼,“你怎会挨饿呢?”
“我个孤儿,挨饿也正常。”叶冥一脸无谓,反正都是记忆中快想不起来的往事。
“叶冥~~你以后肯定不会挨饿了,有我养着你。”白若溪拉了拉叶冥衣袖,轻轻晃了晃。
“我又不是小白脸。”叶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甩开手,白若溪却像八爪鱼似的忽然扣住她的脖子,“那你做个小白脸也无妨,我可是西城....”话说一半,白若溪忽然觉得似有不妥。
“西城什么?”叶冥挑眉,这个白若溪难不成敢自报家门不成?
“西城大户啊,不说家财万贯,但也算殷实,多养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不用了大小姐,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人养着。”叶冥手握剑柄径自向前走去,白若溪忙跟上,喋喋不休,“你整天跟在红鸢后边做下属有什么好的,你,你跟着我吧,我不把你当下属看,你可以跟我平起平坐。”
叶冥停下脚步,转头,眉宇间英气逼人,冷冷说道,“白公子,慎言。”
“好吧好吧,你不愿意我不逼你,凶什么凶嘛。”
“别跟着我了。”叶冥说完飞身而起,将白若溪远远甩在了原地。
“就会用轻功欺负人。”白若溪气不过,她就不信不会轻功就追不上人?想到此,她便飞快跑向叶冥飞离去的地方。
如果没有算错时间,门主应该就要抵达蔚县了,今晚一定会有修罗门消息传来。叶冥飞到城门处,巡视着标记。终于在一块不起眼的砖瓦间发现了一个圈圈上横跨一把剑的标记,她警惕性上前,用剑柄敲了敲,砖头发出空荡的声响。
她轻推青砖,很容易便拿下了那块壁石,里面放着一块细小竹签,竹签里装着密信。她打开阅览,还未来得及摧毁,便感到有人接近,她收起信,迅速转身,刚想出手发现是白若溪,忙停下进攻。
“你做什么?”
白若溪气喘吁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不会轻功,只能跑来找你啊,你就不能等我一下。”
叶冥上来一步,狠狠抓住她手腕,“谁让你跟来的!”一瞬间,杀气大开。白若溪怔怔地望着叶冥,此刻犹如一头猛兽,好似下一秒就能把她撕烂,那眸中的凶猛和杀气,让白若溪心生惧意,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叶冥。手腕被她用力捏着,痛得快失去知觉。
“叶冥,你...放手,握痛我了。”白若溪开始挣扎,手腕处已被勒出淤青,手背青筋暴露,因血液不通已呈紫色。
叶冥这才反应过来,慢慢松开手,发现她刚刚一瞬间竟想把白若溪灭口。看到她取信无疑是暴露了自己身份,这等危险的事若传到秦君岚那里,势必给楼主造成危险,她不能冒险。
她手握剑柄之上,瞪着白若溪,见她楚楚可怜,一脸委屈样。
“叶冥你讨厌我直说,我不缠着你就是了,犯得着动手吗?”她眼中噙着泪光,鼻间充斥着酸涩,“本小姐从小到大也没有被人这样冷言冷语过,只有你,只有你总对我呼喝,还对我动手,我讨厌你!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