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平时低调贤惠的贤王妃,显露出处世之才,安事之法,令人刮目相看。
太医们每日出的驱毒药方,根本无法喂进秦君岚口中。云瑾轻轻掰开她的嘴,将汤勺靠近她的嘴边,可汤药到了口中又从嘴角溢出。
云瑾忙为她擦拭干净,急切地说,“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药不进口,她如何能醒来?”
“老臣再试试针疗?”关太医是宫内医术最高之人,已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未得见成效。
“还扎,扎了那么多针也没见成效?是不是要给皇上扎遍全身才能苏醒?”云瑾眉头紧蹙,她每天殚精竭虑,不敢睡去,可依然不见秦君岚醒来,她多害怕,怕秦君岚真的不再醒过来。
“王妃,不如……奴婢来试试~”离月想到一个方法,云瑾别无他法,只能点头。
离月将秦君岚扶起,双指轻点穴道,再撑开她的嘴,“王妃~”
云瑾会意,忙将药喂进口中,离月将她头轻轻上扬,再次点向胸口两处穴道,终于见她喉咙动了动,将药吞了进去。
两人相互配合下终于将一碗药喂完,云瑾小心翼翼扶她躺下,望着她的双眸尽是担忧。
“你醒过来好不好,深宫本就冷,你这样躺下去,我这心里像寒冬腊月一般,冷得瑟瑟发抖。”云瑾每天守在龙榻边不言不语,许多话,她只能在心里对她倾诉。
更多时候她把这一切都埋在了心底,只要秦君岚没事,她爱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重要呢?她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容纳百川,心怀天下,面对何事都永远从容不迫的朝颜。
离月无奈地叹口气,担君之优,忠君之事,如今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柳千寻入狱后怎样了?就算刺杀事件与她有关,她也知道秦君岚绝不会舍得杀她。
“月姐姐,谌青找你。”元熙悄声说道,离月点点头,这个谌青不好好守岗,跑来凤鸾宫做什么。
凤鸾宫后花园,花草溢着雨后的芬香,被大雨洗礼过的后花园风景别致,可惜,谁都无心赏景。
离月走至后花园,远远看到一个笔挺修长的身影,“找我何事。”
谌青悠然转身,挂着浅浅笑意,离月眼神一滞,她一身干练官服,红色长衫外披半身软甲,腰束黑丝锦带,青丝一半高高束起,一半如马尾垂挂在后。
她剑眉出挑,双眸清澈如水,高挺鼻梁下朱唇微扬,总是张扬着自信,还有一丝放荡不羁,又似有一种洒脱之势。
说不上哪里奇怪,离月总觉得今天的谌青不同寻常,是美了?还是更加有魅力?离月莫名有些脸红。
“忙着照顾皇上,都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了是不,月大人。”谌青负手在后,踏前几步,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匕首,笑意更深,“生辰快乐~”
离月微微一愣,对啊,又到她的生辰了,她竟然忘记了,每年都是谌青替她庆祝,她从来也未记得过。
“我哪有心情过生辰。”离月叹了一口气,谌青将匕首塞进她手中,“拿着,天塌下来也得过生辰,好好收着,它可有灵气了,被我施过法,能够护佑你一生。”
“又开始贫嘴~”离月虽嘴上嫌弃,心里却甜意浓浓,握着匕首爱不释手,这是谌青找来的玄铁,自己亲手打造,削铁如泥,她只愿以后的日子,这把匕首会成为她的贴身武器,守护她一生。
“月儿,我今天帅不帅?”谌青欠欠地捋了捋鬓角长发,离月无语地看着她,眯起眼睛说,“谌大人很帅无人能及。”
“真的哦,那一定要记住我今天的样子,我可是精心打扮过的,要不是这一身官服,我便穿女装来见你了。”
“可别,我习惯看你这样了……”离月觉得今天的谌青真的好看,平日她也是如此,可总觉得今天的她俊美不失柔和,玩味又不失风度,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咳咳,就知道,你迷恋我这样……”谌青不正经时的样子十分欠揍,但离月早就习惯了。
“好了我该回去了,不知皇上怎么样了,真是担心。”离月转身便想离开,却感到手被谌青紧紧拉住。
她从未见过谌青这样的表情,笑容背后似是压抑的惆怅,不安中扬着不舍,“月儿……”
“嗯?”离月忽然有点心疼她,想拥她入怀,可她却不明所以。
孰知她话峰一转,“柳千寻被太后用了鞭刑,此事你定要告知贤王妃,唯有她能够阻止只手遮天的太后。”
“什么?被用刑了?”
“嗯,皇上那么爱郡主,她若醒来知道郡主被用刑会怎样,你知道吧。”
离月点头,忽然觉得谌青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得,沉着冷静,机智地分析局势。
“我知道怎么做。”离月收起匕首,谌青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宫女匆匆跑来,“月姐姐,皇上醒了。”
离月二话不说,忙向宫内跑去,走出几步转身又看了谌青一眼,她的身影忽然就朦胧起来,正向自己告别似的挥着手。
她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来不及考虑太多,便匆忙离去。
微风扬起她的青丝,迎风舞动,离月浅蓝的背影,像天边一抹微光,照亮谌青的世界。
她仰望天空,喃喃自语,“时机到了,门主,是时候弃车保帅了。”
秦君岚从昏睡中慢慢清醒,三名太医轮流把脉,云瑾喜出望外地凝视着她,秦君岚嘴角扬起一丝无力的笑意。
太医尚未诊断出确切何毒,能醒来已是万幸,秦君岚还是很虚弱,她睁眼见到的第一人便是云瑾,可她最想的人是柳千寻,晕倒前她记得禁足了她。
想起白若溪之死,她还是疼痛难当,她再也找不到理由为她开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微微起身,云瑾忙为她垫好高枕,让她能够倚靠,“你们都退下……”秦君岚气若游丝地遣退左右,只留云瑾与离月。
“皇姐你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云瑾一心只关心她的身体,秦君君岚摇摇头,面色煞白如纸,整个人十分虚弱。
“离月,她怎么样了?”
秦君岚的她指谁,离月清楚,她还未来得及告诉云瑾柳千寻受鞭刑的事。她看了云瑾一眼,两人都不说话。
“怎么?有事瞒着朕?”秦君岚当即明白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姐,母后得知你是在栖霞宫毒发,加之离若查出叶冥失踪,便将寻儿关入绝命司了。”云瑾说完,发现秦君岚的脸色更差。
她从龙榻起身,身体摇摇欲坠,云瑾想要搀扶,却被她轻轻推开。秦君岚单薄的身体只着一身黄色轻衫,三千发丝披散而落,悬挂腰际,更显她的虚弱。
“皇上……”离月想要上前,也被她推开。
她打开窗户,循望出去,对着绝命司的方向,心沉到了谷底。
“绝命司岂是她能待的地方?”秦君岚感到气血不畅,每一口呼吸都格外艰难,她双手撑着桌面,望着云瑾,“寻儿与你情同姐妹,为何不阻止母后?”
“情同姐妹又如何?难道伤你之人值得原谅吗?明知道她嫌疑最大,还要盲目相信她,让她留在你身边?”云瑾心中酸涩不已,纵然柳千寻千错万错,秦君岚都要想尽办法护她,纵然她没有想过趁机占有秦君岚,断然也不愿意她受到伤害。
“是啊,她或许有错,可朕终究是不忍心……”秦君岚身体晃了晃,双腿没有一丝力气,一心只担心柳千寻。
绝命司阴冷幽暗,将她关在那里,让她如何是好?还有牢狱饭菜极难下咽,她又该如何度过?
离月一直欲言又止,要不要说出柳千寻受刑的事,可如果不说,秦君岚以后知道定会更加愤怒。
想到此,离月突然下跪,“皇上。”
“难道还有朕不知道的事?”秦君岚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奴婢也是刚刚得知的消息,听闻……听闻郡主在狱中被用刑了……”
“什么时候的事?”云瑾惊诧不已,对于此事,她半点不知,纵然心里对柳千寻有芥蒂,万万也不希望她一个女人身受到酷刑。
秦君岚逼近离月,瞪着她呼吸起伏不定,情绪渐起波澜,她握住离月双肩,“太后下的命令?”
离月点点头。
“啪!”秦君岚一把推翻了身边椅子,自己却也虚弱地险些倒下。
“皇上!”“皇姐!”二人忙将她扶住,秦君岚呼吸急促,怒气使得她内脏处传来更重的痛感,她怒叫道,“离月,将朕的玉龙金牌拿来!”
“是!”
玉龙金牌乃秦君岚随身之物,是她身份的象征,见金牌如见她,不但可调动御林军,更加能够惩治百官,连太后也不能越权。
秦君岚不知自己身体又会出现什么状况,生怕柳千寻再被太后伤害为难,只能出此策略。
“瑾儿,朕若有事,你要主持大局,保护寻儿……”说完她将金牌放进云瑾手中,双手紧紧握住她。
“你不会有事,你怎么会有事!”云瑾轻咬下唇,她不要这样的信任!
“替朕去看看她,看她伤得重不重,快去~”秦君岚说话间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