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赵容真就看见坐在马车里依然穿着红衣的彗星,但马车上的纱帘随风飘舞着,容真并不能看清彗星的面容,“真的是很喜欢红色啊。”赵容真默默地在心里感叹,他走到彗星的马车前,向前倾了倾身体,双手抱拳于胸前,“臣赵容真见过五皇子,不知皇上和皇子驾到,有失远迎,望恕罪。”赵容真并没有抬头,等着彗星说话。
“赵将军想多了,皇兄也是临时决定过来的,赵将军又何必自责呢?赵将军是皇兄的朋友,也可以算是我的朋友,在我的生日宴上多喝两杯就算赔罪吧。”彗星微笑地回应着,在别人看来,这笑容有点官方和矜持,但在旁边的忠义听来,这还是彗星第一次对陌生人说话用这么平和的音调,如果换作是别人,彗星根本不会用带着笑容的声音说话,或者干脆就不理。
这次是两个人第一次正式的见面,赵容真就能博得彗星的欢心,他该有多么特殊?
坐在马上的忠义居高临下地默默地上下打量着气宇轩昂的赵容真,就算什么都不说,也给人一种强烈的存在感,如果是自己的话,也被赵容真那种无形的存在感吸引,但又有多让人讨厌?
彗星的目光从来都不会被任何人吸引的。
因为君臣有别,赵容真还是骑着马跟着韩庆和彗星回宫,其实也是无意的,他和忠义总是并驾齐驱,不过旁边的人好像很不喜欢自己的样子,也好像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
“您好,我是赵容真。”容真倒自来熟地先问候,旁边的人看了一眼自己,又看向前方。
“赵将军,久仰大名了,在下李忠义,彗星殿下的贴身侍卫,9岁起就做殿下的伴读。”
赵容真仔细看了看这个挺拔的男子,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随从,或许是跟随彗星时间很长的时间的原因,忠义身上也有种拒人千里的冷冷的傲气,但从小就使剑的赵容真一眼就认出了忠义腰间的佩剑——雄鹰,那镶有高档鸡血石和上乘颜色的绿玛瑙,雕刻着雄鹰图腾的的黄金剑鞘,只有来此平阳的李将军家才能拥有,想当年李将军也是与自己父亲并驾齐驱的开国将军,只不过李将军一年前因战时的旧患复发提前告老还乡了,不然父亲退役前的战役,李将军或许也能参加呢,而那取名为“雄鹰”的宝剑也只有后代才有资格继承。
“李兄是否为平阳李家的后代?”虽然有九成把握,但赵容真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忠义有点惊讶地看着李容真,“你的剑告诉我的……”李容真指指忠义的佩剑,忠义这才恍然大悟,一年前父亲亲手将这把剑交到自己手里,并让自己继承并发扬朴家精忠卫国的精神,还历历在目地眼前闪现,他珍惜地摸摸腰间的宝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并没有回答李容真的问题,双腿轻轻地踢了一下马肚子,他的马稍微加速地向前走去。
李容真并没有追,他看着忠义渐行渐远挺拔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忠义坚毅的目光里,他知道,如果忠义能在自己身边做事,自己一定会如虎添翼,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感觉,就是有那种感觉。
回宫后,内务府的总管禀报彗星生日宴的饭菜和酒已经准备好了,韩庆命人将饭菜和酒送到明清宫,而他们四个人先回去了明清宫。
回到明清宫,忠义拿出了平时韩庆来时,彗星会沏的铁观音,命侍女去烧水,等茶具摆好后,只等水开。
从走进明清宫,容真就暗中观察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宫殿,外面的大门和其他的宫殿没有什么不同,但走进大门后,里面就是另一个天地了,不像韩庆的和政宫里面冷冷的颜色,明清宫里面被鲜艳的红色布置着,除了花园里那座灰色的假山,这宫里的所有装饰几乎都是红色的,红色的幔帐,红色的灯笼,红色的房门,红色的石柱,连屋顶的瓦片都是暗红色的,未结冰的鱼池里,偶尔还游这几条红色的金鱼。这些鲜艳的红色让容真忽然间想起回京的第一天晚上,梦中的那些被叫做“蔓珠”的红色花朵,它们鲜艳的颜色是一样的。
彗星还真的像外面的人传说的那样,如此喜欢红色,但就在这个到处都彰显热情的颜色的地方,住着一个红衣的王子,但在那么热情的颜色里面,却居住着一个异常冷静,甚至冷漠的灵魂。容真也听得出来,虽然彗星跟他说话时,声音在笑,心里却好像没有在笑,温暖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丝的冷漠。
赵容真收回目光,看着前面带路的彗星,那种特殊的香味,又隐隐飘进容真的鼻子里,容真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喜欢这个味道。
像往常一样,彗星和韩庆坐在客厅的红木圆桌边,这次多了一个容真,忠义像往常一样站在彗星身后,等候彗星的随时差遣,客厅中间的火炉里,炭火已经烧得红火。
“你也坐下吧,今天我过生日,你也别忙了。”彗星拍拍自己身边空着的圆凳,示意让忠义坐下,忠义却轻轻地摇摇头。
“侍奉您是我的职责,忠义不能与皇上和您同坐。”
“我让你坐你就坐,这里也没有外人。”彗星稍微严肃了起来,忠义看了一眼容真,韩庆会心地一笑。
“没事,彗星让你坐就坐吧,容真是朕的朋友,没有关系的,平时你不是也跟彗星一起吃饭?有什么不能同坐的?”韩庆起身,把忠义推到圆凳边。
“谢皇上,谢殿下。”忠义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向前倾了倾身子坐下来,不过还是略显拘谨。
韩庆和彗星都看着忠义笑了笑。
不一会儿,侍女把装有热水的茶壶端上来,放在彗星手边,彗星拿起水壶开始沏茶,那娴熟的动作并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子应该有的,容真有点惊讶地看着彗星,韩庆似乎看出容真的疑惑。
“平时我来这里的时候,我都只喝彗星给我泡的茶,他泡茶的技术都是我培养出来的。”韩庆笑眯眯地看了彗星一眼,彗星只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嘴角却勾起笑容,一个真心的笑容。
赵容真看着彗星唇边那个转瞬即逝,但又勾人摄魄的笑容,变得呆呆的,原来彗星的笑容那么好看,像极了盛开的花朵,娇媚又不失矜持,灿烂又不失高贵。
当彗星把装着茶水的茶杯递到容真面前的时,赵容真还没有缓过神,韩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赵容真才觉得失态了,“谢谢五皇子。”赵容真恭敬地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口腔里茶的香气四溢,似乎还带着彗星身上那特殊的香气,“五皇子泡的茶的确是好茶!”赵容真不吝惜地赞美着。
“皇兄的朋友也都像皇兄一样不经大脑说话么?”彗星看向韩庆,带着骄傲的目光看着韩庆,韩庆知道彗星的玩心起来了,他倒想听听彗星到底想说什么,就疑问地看着他,“难道只有赞美之词,没有一点瑕疵么?”彗星继续问着。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记得忠义小时候也是个活泼的孩子,跟着你这么多年,倒也变成了一个闷葫芦,难道你想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冷血么?有的时候,多给别人一点赞美之词,也不是件坏事,再说有些赞美之词也是发自真心呢,你说是不是,容真?”韩庆又看向容真,容真诚恳地点了点头。
“我们忠义只对我一个人好就可以了,又何必对那些不相干的人热血呢?你说是不是,忠义?”彗星把目光移向忠义,忠义倒不好意思地笑着低下头,没答应,但那表情像是默认了样子。
后来彗星再说了什么,赵容真没有听得太清楚,其实那张看似冷漠的脸下面,或许也藏着一个18岁男子该有的朝气和热情呢?
几杯茶过后,生日宴的饭菜和酒便被端上来,忠义习惯性地站起来,想帮其他三个人倒酒,但被彗星再次按到座位上,“我说了,今天你跟我们一样,不用你忙。”忠义尴尬地笑了笑,只能作罢。
侍女把四个人的酒杯倒满后,韩庆先举起了酒杯,其他三个人也把酒杯举起来,“今天是彗星十八岁的生日,朕想借这个机会谢谢容真能来参加这个小小的宴会,也谢谢忠义跟在彗星身边这么多年,”韩庆看了容真和忠义一眼,最后把目光定在彗星身上,“当然,最感谢的是彗星,总是无条件地支持我,虽然是你的生日,但这第一杯,我先干了。”四个人碰杯,韩庆首先一饮而尽,三个人随后也把酒杯里的酒喝得一干二净。侍女把四个人的酒杯再次倒满。
“那这第二杯就让我来先说点什么吧。”彗星再次举起酒杯,其他三个人跟随,“我很高兴皇兄能把现在的天下治理得平安顺遂,今日是我的成人之日,我的愿望就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多仰仗赵将军的协助,让皇兄更加如鱼得水,我们的国家更加昌盛。”彗星和三个人碰杯,一饮而尽。
“臣定当对皇上鼎力相助,五皇子请放心。”赵容真真挚地看着彗星,没有犹豫地答应着,彗星信任地点点头。
或许是因为酒的作用吧,刚刚还有点拘谨的忠义也放松下来,四个人在轻松的气氛里聊着天,赵容真给三个人讲了很多关外宫里闻所未闻的事情,让三个人都无不羡慕容真能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很多事情。虽然宫中的各种文献是国家中最全面的,但也总比不上亲眼所见或亲身经历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