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忠义叫住彗星,他想既然敌军已经知道军营的位置,敌军肯定还会有别人知道这里的位置,即使彗星决定囚禁那几个人,或者说杀了他们,还会有人再来,如果知道朝鲜国有王子住在军营里面的话,下次再来人的目标可能就不是那些粮草了。
彗星回头看向忠义,笃定地笑了笑,“我不想做容真的负担,如果他醒着,可能会跟你一样不让我出去,但我不想做那个一辈子都被容真,被你,被所有人保护的人,我只想做一个能跟容真比肩的人,你放心,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殿下,那我陪您出去吧,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忠义没办法,彗星都这么说了,也只能那么做了。
“那……孟先生,你帮我看着容真,好么?”彗星答应了,毕竟这种场合他也是第一次见,心里也忐忑不安,他需要有个人支持他。
孟庆欢什么也没说,站起来默默地走到床边,接替了忠义的位置。
“殿下,小心点。”彗星临出门前,孟庆欢还不忘嘱咐一句,彗星点点头,会心地一笑。
彗星和忠义出了门,走到军营的院子中间,一些士兵围成一个圈,都仇恨地看着跪在圈中的人,等彗星和忠义出来,所有人都让开了一条路,彗星和忠义走到圈中央,彗星略带研究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五个人,还有他们面前的五小袋大米,大米的袋子还略微湿着,彗星和忠义对视了一下,却都觉得有点好笑。
这几袋大米还不够五个士兵一顿饭吃的。
“你们来只是为了这几袋米么?”彗星低下头,不带一丝感情,那五个人抬起头,看着逆光中的彗星,宛如冰冷而严肃的石像,从那双细目中透出的目光,摄人心魄,之后会杀人于无形般。
五个人又低下头,“我们要见赵容真。”跪在中间的人声音低低地响起,虽然是金国人,但那人讲话却不带一点金国人的口音。
“他是你们想见就见的么?你以为你们是谁?”忠义在旁边听得直上火,用力推了一下说话那个人的头,那人一趔趄,差点倒在地上,他抬起头,怨恨地看了忠义一眼,对上忠义强势的目光,没有说什么。
“回去告诉你们将军一声,我们是不会做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这里是我们的大本营没错,但请以后不要随便派人进来,我们不去寻找你们的大本营是对你们的尊重,尽管你们是我们的对手,也请你们尊重我们,如果下次再有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随便‘走着’进来的人,不会让他们再随便‘走着’出去,你们走吧。”彗星不想再看见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眼,于是转身向自己的军帐走去。
“殿下……”忠义以为彗星会下令杀了他们,但如果就让他们这么回去,谁又能保证没有下次呢?
彗星没有说话,一直向前走着,只是抬起手臂向后摇了摇,示意让他们走。
“还不快滚!”忠义深深地吐了口气,觉得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五个人慢腾腾地站起身,很不想走的样子,“滚!”忠义抬起拳头,告诉他们如果还不走就要打人了,那五个人才离开。
忠义把看守大门的四个士兵叫出来,“你们看守门口的是怎么看的?这次是来偷米,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伤了殿下和将军,你们数数你们长了几个脑袋!够砍几次的?”忠义来回踱着步,严肃地看着几个人,几个人都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这次没出什么事,就罚你们再值两天全天的班,如果再出什么纰漏,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见忠义刚刚冰冻的表情有了融解的迹象,四个士兵不敢再多呆,就赶紧离开了。
忠义看着消失在军帐里彗星的背影,只能在心底默默感叹彗星心底的善良,即使知道敌军可能再次来“偷袭”,但彗星仍然不愿意伤害一条生命。
然而,在这之后,忠义开始思考——敌军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的问题,如果是内奸,就一定要查出,不然整个军营的安危就是敌军口袋里的东西,特别是彗星和赵容真的安全。
此时,军帐外的那个山坡上,依旧站着两个人。
——那个人就是朝鲜的五皇子彗星?
——是。
——他的确有一袭好头发,但不是说他喜欢穿红色衣服?这几次我看他并没有穿。
——听说从父母离世后,就再也没穿过了。
——哼,他和赵容真还真是心手相连,一个人的父母死了,另一个人也跟着服丧,不过……他们应该没尝过失去爱人的滋味吧……他们应该试试……
忠义想出一个办法,不作战的时候,如果士兵想要出军营,必须到自己的队长那里登记姓名、出去要办的事情,还要记录出去的时间和回来的时间,每两天上报到自己这里一次,但这种方法在试验了四天之后就被忠义废弃了,因为士兵们很多人都怨声载道,每个人都觉得身边的人就是内奸,对于军营的凝聚力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忠义只能让士兵加固防范,还特别加多了晚上巡逻的人数和次数。
赵容真在孟庆欢进入兵营的第三天就醒过来,见为自己医病的是孟庆欢,就坚持不不看病,即使后背和前胸都疼得没办法了,赵容真依旧固执地不要孟庆欢的医治。
无奈,彗星只能让孟庆欢先等两天,他再劝劝赵容真。
“容真啊,就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吧,你也很难受,不是么?”赵容真醒来的第三天晚上,军帐里就彗星和赵容真两个人,孟庆欢教了彗星一些按摩的方法,能尽快把赵容真后背的淤血化解,彗星一边轻轻地按摩着一边说着。
“为什么让他来军营?你明明知道……”
“我明明知道你爹娘不是孟先生害死的……是我……孟先生只是想帮我们……”
听到彗星自责的话,背对着他的赵容真立刻翻过身来,但用力过猛,又太突然,后背和前胸都剧烈地疼痛着,随之而来的就是强烈的咳嗽,彗星心里一惊,“你怎么样?是不是又疼了?”
等到咳出一点黑血的时候,赵容真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彗星拿毛巾帮赵容真擦了擦嘴角,然后帮他侧躺下来。
“……我让孟庆欢给我看病,但我只求你别再说是自己害死我爹娘的话,想都不要想……不是你,知道么?”赵容真调整了一下呼吸,等后背上不再一跳一跳地疼痛的时候,才缓缓开口。
彗星看着赵容真可怜的样子,只能胡乱地点点头,但赵容真爹娘的事和章玮的事永远都是彗星心上的一块疙瘩,不管怎么样,都无法磨灭。
赵容真握着彗星已经有点粗糙的手,心里万分不是滋味,“彗星,弹琴给我听吧,好久都没有听你弹琴了。”
“好,等等我。”
彗星起身去了将军帐,把琵琶拿过来,赵容真依旧侧躺着,微笑地看着彗星调琴的样子,那认真的模样一如他第一次跟着父亲回宫里参加庆功宴时,在上面表演的彗星,只要是跟琵琶有关的事情,彗星就像是掉入另一个世界的仙子,悠扬的琴声在指尖里流动着,清脆而悠扬。
伴着那琴声,赵容真渐渐落入梦乡,他梦见小时候和章玮跟着爹去打猎的时候,也梦见和章玮依偎在娘的身边撒娇的样子,还梦见和章玮一起相伴着长大的过程,更有遇到彗星后那些幸福的日子……
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赵容真不知不觉留下眼泪来,看着赵容真在梦中流泪的样子,彗星也慢慢留下泪来,最终,也抽泣得无法再继续弹下去,只是把琴放在一边,拉着赵容真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小声地哽咽着,一直到哭累了,也睡着了……
赵容真终于接受了孟庆欢的治疗,但也始终不肯跟孟庆欢说话,尽管后来赵容真慢慢地想明白孟庆欢也只是想帮他和彗星,对于孟庆欢,赵容真的心里始终是有着“爱恨交加”的感情,不说话,更多的时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感谢,还是该埋怨?
能接受孟庆欢的治疗,并且情况有所好转,即使赵容真不跟孟庆欢说话,彗星心里稍微安稳一点,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跟赵容真说敌军已经知道他们大本营的事情。原则上,赵容真是这里的将军,他就是这里的头领,他应该知道,但彗星只是怕赵容真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再上战场,近两天的天气也有所好转,忠义他们也在商量继续战事的事情呢,只等赵容真的身体再好一点。
只是,彗星还在犹豫的时候,刚刚因为上次“偷袭”安稳了不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午夜时分,彗星看赵容真睡得安稳了,也准备睡下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军帐上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安静的军帐里面,那声音不大,但特别清晰,彗星举起蜡烛向头顶看去,一把尖刀正在军帐上面划一个很小的圆洞,见有光亮上来,那尖刀就立即抽了出去,那个洞也只划了一半。
“谁?!”彗星全身就紧张起来,他也顾不上会吵醒赵容真,拿着赵容真的剑就跑出军帐,一个黑影刚从军帐上面跳下来,向着彗星的军帐后面逃去,彗星快步追上去,旁边正好经过巡逻的士兵,也看见了那个黑影,也围追上去,那个黑影差一点就从军营的后门逃出去的时候,被六个士兵给围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