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着彗星走到宴会厅的后院,虽然前面王和大臣推杯换盏,聊得好不热闹,但是被一个石屏风相隔的后院好像另一个世界,安静得出奇,因为彗星的生日,支撑房顶的每个立柱之间都挂着红色的灯笼,映得彗星的衣服在明亮的烛火显得更加红艳,跟在彗星身后的李忠义就呆呆地看着彗星清秀的背影,也觉得那个人是天宫下凡来的仙子,背影都美不胜收。
正当李忠义望着彗星的背影愣神的时候,他没想到彗星会忽然间停下来转过身,李忠义结结实实地跟彗星撞了个满怀,他赶紧退后一步,深深地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
可是彗星好像并没有在乎刚刚发生的事情,而是轻轻地抬起头,看向宝蓝色的夜空。
“初雪了……”彗星轻轻地抬起右手,任越来越多的雪花落在自己的手掌,冰凉,又转瞬融化。
李忠义也慢慢地抬起头,也望向天空,越来越多的雪花洋洋洒洒地从天空中飘落,落入眼睛里,也觉得冰凉冰凉的,但他的心里却暖暖的,本来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入选伴读的行列,却因为彗星一句“因为我喜欢他这样的人”而改变了。
他也没想到,这一句,也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第二天,李忠义被送回了自己家,准备了一些冬天的行李后,第三天一早,李忠义就被父亲送进了宫,他被安排在彗星的明清宫住,只不过彗星住主房,他住偏房。两个人每天可以住在一起,吃在一起,学习在一起,练武在一起。
说得文绉绉一点,忠义是彗星的伴读;说得通俗一点,忠义就是彗星的玩伴。
等彗星练琵琶和笛子的时候,忠义就坐在一旁看,他每次看着彗星安静的样子,总会羡慕他怎么会弹那么一手好的琴,每次练习笛子的时候,也总会有小鸟被笛声吸引来,所以每次他也会看到出神,直到彗星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你喜欢琵琶,还是笛子?”在宫中住了三个月后,一次傍晚,彗星练习完琵琶,把琴交给侍女后,问坐在旁边的李忠义。
“只要是彗星殿下演奏的,都喜欢。”李忠义实话实说。
“不准学别人的油嘴滑舌,到底喜欢哪一个?”彗星稍微板起脸,李忠义慢慢低下头,不敢直视彗星的眼镜。
“小的说的就是实话,不敢欺瞒殿下。”
经过三个月的了解,彗星知道李忠义不是那种家庭教育出来,为了权势和地位,从小就学会阿谀奉承的孩子,甚至有点愚笨,但心地善良,是个老实的孩子,听过太多奉承的彗星觉得自己选对了人。
“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儿上,这笛子就赏给你,以后你可要多加练习,一直到我满意为止。”彗星把桌子上玉笛举到李忠义面前,李忠义惊讶地看着彗星,却不敢伸手接过去,“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以后,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父母的话要听,你只许听我的命令,其他人的,你谁也不许听,包括皇上的,知道了么?”彗星带着些许骄傲的眼神看着李忠义,唇边带着带着淡淡的笑容,那未知的香气也似乎浓郁了些。
李忠义抬起头,慢慢地对上彗星的目光,好像懂了彗星的意思,又好像不懂,不过,就是这样的彗星,让他怎么也拒绝不了。
“是,殿下,小的一定会多加练习,争取让殿下满意。”李忠义接过玉笛,恭敬地回应着彗星。
也或许,是那个时候,彗星就慢慢潜入李忠义的心里,渐渐变成一个深刻的烙印,永远都无法去除。
第3章 花开时,见花不见叶(二)
8年后……
2年前,王因身体不适退位,拟定把皇位让给心胸宽广,对国家治理也颇有深刻见解的大皇子韩庆,虽然平日为了皇位的事情而繁忙,但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去明清宫探望彗星。
日渐长大的彗星,性格愈加孤僻,即使是有国庆日,他也很少出现在庆典的舞台上,因为他不喜欢那些虚假的笑容和掌声。平时基本上都会在明清宫,深入简出,对国事更无心过问和关心,所以其他兄弟都不把彗星当作皇位争夺者的敌人,但因为他性格孤僻,也很少有来往,当然除了韩庆。
彗星那里就是这宫中的世外桃源,除了对兄弟的感情之外,韩庆总觉得那里是个在宫中的你争我夺中,唯一可以得到平静与安宁的地方。
这日,一个初秋的傍晚,韩庆终于从国家的各种文书中摆脱出来,掐指算算,也有4、5日没有去彗星那里了,所以他起驾准备去明清宫,因为彗星不喜欢看见除了自己宫里之外的仆人,所以每次,韩庆都不带任何侍者,自己前去。
当韩庆到达明清宫的花园时,彗星和李忠义正在对练剑术,从小被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两个人,实力总是不相上下,往往两个人对练的结果都是以平手告终,当然,今天也不例外,见韩庆来了,两个人便停下手,练习的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了。
彗星命人烧了热水,和上好的铁观音一起呈上来,之前这铁观音还是韩庆从父亲那里得到了赏赐,又转送给彗星的,所以韩庆每次来的时候,彗星总会亲手给他沏茶喝。
“你们两个人在各方面是越来越相像了,我的弟弟却一点都不像我。”韩庆和彗星一边喝着茶,韩庆一边感慨,忠义静静地站在彗星身边,韩庆的话让他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但可能平日在彗星身边惯了,即使内心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显现在脸上。
“皇兄说得又是什么话?我又不懂了。”彗星淡淡地笑着,眼睛也笑得弯弯的,好像也只有在韩庆和忠义面前,彗星才会这么放松地笑着。
韩庆笑着摇了摇头,说着“没什么”,“父皇最近身体怎么样?我好像有半个月时间没去看他了。”彗星想起年迈的父亲,上次去看他的时候,正赶上他染上风寒,太医说最好不要去探视,免得把凉气带给他,风寒该不宜恢复了。
所以,到了父亲的寝宫外面,彗星也没有进去。
“风寒基本上好了,但腿脚疼痛的毛病一直都没好,心脏也不是很健康,所以最近让谁登基的事情也加快了速度,其他3个兄弟也都为了皇位煞费苦心,而父皇又比较看好我,这总会让我觉得心力交瘁,烦心不已。”韩庆叹了口气,纵使自己也是皇子之一,争夺皇位的事情也是韩庆从小就认识到的问题,也不想让父皇失望,只得参与到其中,但倘若有有一点机会可以不用这样做,韩庆宁可跟彗星住在一起,过着这世外桃源的生活。
“我相信皇兄的人品和实力,父皇不是也拟定把皇位让贤给你?又何必那么劳神呢?”彗星把韩庆空茶杯再次斟满茶水。
“我倒宁愿搬来跟你一起住……”韩庆知道忠义是彗星的心腹,说话也不用避讳,但彗星却用眼神制止他不要再说下去,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又看向韩庆,韩庆理解地点点头,不再说下去。
“虽然平日我这里鲜少有外人来,但也难免会飞进些‘苍蝇’什么的,所以……”彗星低声说着,他知道即便自己无意争皇位,但大家都知道韩庆与彗星关系好,其他3个皇子会安插1、2个人到他这里来,企图在韩庆来看彗星时,能打探到什么关于韩庆不利的事情,如果韩庆实际上不想参与皇位的争夺的事情被他们的探子知道了的话,韩庆就会处在很不利的位置。
月亮挂上树梢,明清宫里的灯笼都点起来的时候,韩庆在明清宫吃完晚饭,才准备离开,“如果皇兄还想喝我亲手泡的茶,有时间你就可以过来,忠义也可以陪你练剑。”彗星把韩庆送到明清宫门口,韩庆点点头。
“别送了,晚上露水重,你别着了风寒。”
“嗯,忠义,送皇兄回去。”彗星缅了缅衣襟,轻轻地侧过头。
“是,殿下。”
忠义提着灯笼,跟随着韩庆离开明清宫。
送韩庆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时无言,等快到韩庆的宫时,韩庆突然间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忠义,“忠义啊,如果我登上皇位,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彗星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彗星身边也只有你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你一定帮我照顾好他,别让他受到一点伤害,拜托你了。”韩庆郑重其事地拍拍忠义的肩膀。
“大皇子请放心,即使您不拜托忠义,忠义也会竭尽全力保护彗星殿下,再有您的嘱托加之,忠义定当谨遵教诲,即使以命相搏,也在所不惜。”忠义抱拳在胸前,郑重向韩庆许诺,韩庆满意地点点头。
“彗星果然没选错人。”
忠义目送着韩庆进入宫门,自己慢慢地往回走,在这微凉的秋夜里,忠义的脑海中浮现出彗星的笑容,自己的嘴角也不禁上扬起来。
没过几日,王的病情忽然加重,他不得不命人代笔写下圣旨,决定讲王位让给韩庆,即日生效,在韩庆登基后的一周后,王因心力衰竭而离开人世,刚刚登上皇位的韩庆又不得不在繁杂的奏章和国事里,□□举行连续一个月的国丧,晚上戌时就开始宵禁,家家悬白色幔帐,户户挂白色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