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旁边的看台上搭着凉棚,谢兰止惬意地坐在凉棚下,面前是支起的画架,手边是各种绘画工具,身后是两名手持折扇给他打着小风的小厮。
谢兰止一边画一边摇头感叹:“腐败,太腐败了。”
小厮不解:“啊?”
“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根正苗红,一朝混成封建社会的小王爷,竟然腐败堕落至此。唉……别扇了,快别扇了……”
谢兰止嘴里嘀嘀咕咕,小厮听得稀里糊涂、云里雾里,只听懂一句“别扇了”,忙停下手中动作,将折扇收起来。
谢兰止抬起头眯起眼看向校场中热火朝天的比武现场,仔细端详场内众人的神态身姿。
感受到他的目光,以林镇为首的将士们越发卖力起来。
“小王爷看着呢,好好打,表现好说不定能升官发财!”
“我是不指望升官发财了,我就盼着能入小王爷的画,小王爷的画必定能流传千古,将来我死了,好歹还有个像留在世上呢。”
“对对对!小王爷正看着呢,咱们把最英武的一面展现出来!”
“小王爷好像在看我,你们说他会不会把我画得特别英俊?我想凑点银子把画买下来给我娘看看。”
军营里这些男儿对风流才子没什么概念,只认谢兰止的皇室身份,别管他诚王老子有没有实权,总归是个尊贵的王爷,现在王爷最疼爱的小儿子要把他们全都画到画里去,这待遇……何德何能啊!
士兵们都高兴疯了,手中棍棒虎虎生风,一脚跺下去尘土漫天飞扬,打着打着还都不约而同地朝看台方向挪,恨不得离谢兰止近点再近点。
林镇在一旁差点气吐血,被一个人抢风头他还能抢回来,被一大群人抢风头算怎么回事?
谢兰止完全不清楚下面众人的心思,画着画着就把头扭向一边举目远眺:“三儿怎么还没来?”
小厮今天听他问这话都听出耳茧来了,忙道:“云三公子给人看病去了,听说病得很重,推辞不得。”
谢兰止神情恹恹:“我知道……”
覃晏不在,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哪儿哪儿少了一块,坐立难安。
晌午时分,烈日移到当头,男儿们被晒得黝黑的脸上全是汗珠,短衫也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谢兰止注意力转移到这些人的身材上去,一脸艳羡地惊叹道:“哇!这个肌肉厉害了!”
小厮也跟着叹:“比咱们王府里的护卫还壮!”
谢兰止看得眼热:“要是能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健身。”
小厮听得莫名:“怎么就不能回去了?王爷最近心情不错啊,不打不骂的。”
谢兰止顿了顿,抬起头一脸忧伤地望着天空:“……你不懂。”
小厮:“???”
到了休息的时候,大营那边把大锅饭菜抬过来摆在凉棚下,林镇下令休息开饭,士兵们兴奋得吆喝了几声,纷纷放下手中兵器朝看台涌过来,本想像往常一样你争我抢、狼吞虎咽,这会儿看谢兰止通身贵气地坐在旁边,忙规规矩矩排起了长队,打到饭的也不好意思胡吃海塞,端着碗站到一边斯斯文文地慢慢吃。
排在前面的士兵在凉棚下扯扯衣衫抹抹汗,好歹舒服了点,排在后面的士兵就没那么好受了,太阳一晒脑门上的汗就哗哗往下淌,有人嫌身上衣衫黏糊糊的贴着难受,干脆脱掉上衣光着膀子排队。
谢兰止朝那边看过去,目光所及全是黝黑发亮的大块肌肉,顿时一阵心驰神往:哇!太让人羡慕了!我要是能有那样的肌肉……
从小就是弱鸡,穿越过来还是弱鸡,可同样是弱鸡的云四一穿过来就拜入师门,现在还练就了一身武艺,他这只弱鸡只能眼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谢兰止放下画笔,眼神发亮地看着排队的士兵一个个从面前经过,目光紧紧盯着人家健硕的胸膛、结实的手臂,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感叹:“哇……嚯……”
士兵们虽然某些方面迟钝了点,可被这样一个身娇体弱称得上“美人”的贵公子盯着,还是莫名其妙地臊红了脸。
谢兰止毫无所觉,看得津津有味。
“好看吗?”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谢兰止扭头,一脸惊喜:“三儿你回来了!”
覃晏老远就见他盯着人家光裸的身子看个不停,心里简直酸得翻江倒海,这会儿站在他面前,恨不得伸手将他眼睛捂住,可手在袖子里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抬起来,他看着谢兰止,眼神幽幽:“你喜欢这样的?”
谢兰止连连点头:“喜欢!太喜欢了!”
覃晏一口老血呕在胸口。
谢兰止光眼睛看不过瘾,嘴里还叨叨叨地评价:“三儿你看那边第六个,太有安全感了!真没想到,这些兵的身材竟然一个比一个有料,跟我的大卫石膏像比好像也差不到哪儿去。”
覃晏心里堵得慌:“……哦。”
谢兰止一脸神往:“美好的肉体!”
覃晏一颗心碎得稀巴烂,强忍酸涩道:“画完了么?画完我们回去吧。”
谢兰止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收回来,转移到画布上打量一圈:“嗯,差不多了,回去再加工加工。”
覃晏一刻都不想多呆,立刻走过去帮他收拾画具。
回去的马车上,覃晏几次欲言又止。
“今天我们去哪家吃比较好?”谢兰止掀着帘子看外面的酒肆饭馆,见覃晏没给回应就扭头转回来看,这一看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忙放下帘子问道,“怎么啦?”
覃晏一脸纠结,吞吞吐吐道:“你……你以后别那样看别人……”
“啊?哪样看?”
“先前在校场上,那些兵士上身都光着……”
谢兰止一脸茫然:“啊……光着……光着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看,都是大老爷们儿……”
“大老爷们儿也要避嫌的……”覃晏憋得脸色微红,艰难道,“自从皇上立了男皇后,民间就开始盛行娶男妻的风俗了,如今长得好看的男子走在大街上,不光姑娘看,爷们儿也看,你……你平时看看也就算了,他们光着身子的时候,你还是,还是别看的好,免得惹人非议,坏了名声。”
谢兰止一听是这个意思,恍然大悟,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嗨,这有什么的,谢兰止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又不差这一点。”
覃晏一听急了,低声说:“他是他,你是你,你又不是真的谢兰止。”
谢兰止顿了顿,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颓丧起来:“你知道,别人又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谢兰止有什么区别?”
覃晏噎住:“……”
“再说……”谢兰止忽然鼻子发酸,忙深吸口气忍住汹涌而来的泪意,“万一我回不去了,我就只能是谢兰止,永远都是谢兰止,我连家都没了,败点名声算什么?”
覃晏见不得他伤心,不禁后悔起刚才说的话。
谢兰止被勾起乡愁,一对泛红的桃花眼像是打开了阀门,泪水说来就来,他边哭边摸旁边的画架,哽咽着说:“也不知道这些画管不管用,我爸虽然开着画廊,但他本质是个生意人,对艺术一知半解,我都怀疑他能不能看得懂我的画,能不能认得出我的风格,而且他们都躲着我,我就算回去办展览他们也不一定会来看。”
覃晏伸手去擦他下巴上的泪,指尖似被烫了一下,烫得他心口都控制不住哆嗦起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搭上谢兰止的后背,犹豫一瞬,将人带入怀中,低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谢兰止扯起他的衣襟在脸上擦擦,带着浓浓的鼻音对他表示信任:“嗯。”
覃晏不着痕迹地用下巴碰了碰他的发顶,手在他背上轻拍。
谢兰止擦完左脸擦右脸,边擦边吸着鼻子嫌弃:“你这个绸缎不吸水,还是棉布好。”
覃晏:“……”
谢兰止经他安抚,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精神一恢复,嘴里又开始瞎吐噜:“我觉得我身为一个文艺青年,心思细腻敏感,以后想家的时候少不得要伤春悲秋,还是有必要准备几块纯棉手帕的,回去就让他们去绣坊定做。”
覃晏:“…………”
谢兰止擦完了脸给他把衣襟抚抚平,手在他胸口摸摸:“三儿,你是我好哥们儿吧?”
覃晏眼神黯淡下去,强忍心头苦涩:“嗯。”
谢兰止对他的黯然神伤毫无所觉:“之前在校场我就手痒了,那些兵我都不熟,没好意思下手,你跟我交情那么好,给我摸摸没关系吧?”
覃晏脑子卡了壳:“……嗯?”
“我还没摸过肌肉呢。”谢兰止说着就开始扯覃晏的衣衫,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往里面探。
覃晏:“!!!”
谢兰止道:“哎?你捂那么紧干什么?”
“不不不不……不了吧……”覃晏惊地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什么……好摸的……”
“没事没事,就摸一下。”谢兰止浑然不觉自己口气特别像耍流氓。
覃晏见他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又舍不得用力推他,只好狼狈地在车厢里四处躲避,可马车里就那么点地方,躲又躲不开,谢兰止锲而不舍地闹腾,他躲着躲着喉咙开始控制不住地发干,一股不知哪儿来的邪火开始在体内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