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晏:“……”
掌柜:“唉……唉……”
“他不是那样的人。”覃晏想进一步解释,又实在没法说,憋得心肝肺都疼,最后在老掌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中无奈道,“他没有轻薄我,是我轻薄他了,我没脸见他,打算回医谷住一段日子,这就收拾包袱准备走了。”
老掌柜一脸“白菜被猪拱了”的心痛表情,沉重点头:“也好。”
覃晏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就简单包了些细软盘缠,早饭都顾不上吃,牵着马就准备出门,只是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马蹄和车轮声,紧接着外面传来谢兰止着急的声音:“你们三公子是不是回来了”
门口的伙计回道:“是回来了,好像被哪家姑娘用强了,您快去安慰安慰他吧。”
覃晏:“!!!”
真是丢死人了!
覃晏又匆匆把马牵回马棚,路过掌柜身边时叮嘱他一定要说自己已经走了,说完就迅速钻进一间厢房躲起来了。
掌柜:“……”
谢兰止进来转了一圈没找着人,只好出门去隔壁找,隔壁是覃晏给他腾出来的小院,这会儿刚开门就有人来排队报名了,他走过去拉住门口一个小厮:“你看到云三公子没有?”
“没有。”那小厮摇摇头,又喜道,“公子您来得正好!”
说着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旁边树下,那儿有个人正背靠着树干打瞌睡,睡得鼾声如雷,小厮朝那人指了指,说:“公子,那个是您挑中的,说是安排在第二个画,小的让他去客栈等着,他说没钱住客栈,就天天在这门口候着,跟门神似的,小的多嘴问一句,什么时候轮到他?”
谢兰止急着找覃晏呢,没功夫说这个,正想随便糊弄一句就走,那边打鼾的人搓搓鼻子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门口站着个富贵公子,立刻亮着眼睛冲过来:“谢公子!谢公子!是不是到俺了?”
谢兰止:“……”
那人面孔黝黑、体格壮硕,瞧着颇有几分憨劲,见谢兰止不做声只当他默认了,就嘿嘿笑起来:“终于到俺了。”
谢兰止没好气道:“我第一张还没画好呢。”
那人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问道:“谢公子打算在哪儿给俺画?这会儿天也不凉,俺随便在哪儿脱都行!”
谢兰止:“……啥?”
覃晏准备出城前悄摸着再看谢兰止一眼,结果就在屋顶上听到了这句话,险些一头栽下来。
谢兰止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你说随便在哪儿……什么?”
“随便在哪儿脱。”那人说完又补充一句,“哦,当然最好旁边没什么姑娘,要不然多害臊啊!”
谢兰止一脸茫然:“为什么要脱?”
那人挠挠头:“你不是挑中俺,要给俺画画儿吗?”
都说谢兰止的画价值千金,这次却只要二十两白银就可以买到,俺可是东挪西借才凑出来那么多银钱的,一路风餐露宿赶到这里,就等着把这副画拿回去倒卖一下,赚够了钱给俺娘治病呢!
谢兰止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他脑子有病:“不是,我给你画画儿,跟你脱衣服有什么关系啊大哥?”
“哎哟可使不得使不得,俺可当不起您的大哥!”那人吓得连连摆手,“那……那不脱衣衫可咋画呀?”
谢兰止:“???”
旁边排队的人也都听得云山雾罩,有人就不爽地问起来了:“你这人是来占便宜的吧?怎么开口闭口脱衣衫的?忒流氓了!”
那人梗着脖子不服气道:“你懂什么?那是西洋画!可贵呢!”
谢兰止一脸惊讶:“哎?你还懂西洋画呢?”
那人嘿嘿笑道:“俺哪儿知道,都是听人说的,江湖上都传遍了,说谢公子您画的是西洋画,专门画人家光身子的。”
排队的人都瞪大眼,惊疑不定地看向谢兰止,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谢公子开始画春宫图了?那……那咱还画不画?”
“你傻呀?这能画吗?画了回去不给你媳妇儿打死啊!”
“你看后面还有蒙着脸的小娘子来求画呢,不会是哪个青楼名妓吧?”
“谢公子的风流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谢兰止差点吐血:“谁特么乱造谣?!”
说着一脸糟心地冲杵在跟前的大汉挥挥手:“你走你走,我这次不画这种!”
议论声再次传入耳中。
“这次不画?那就是以前画过或是以后会画。”
“谢公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是风流,如今是下流。”
“可怜云三公子整日与他同进同出,可别被他带坏了……”
谢兰止气得肺都要炸了,叉着腰仰天怒吼:“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在造老子的谣?!”
那汉子被他吓一跳,嗫嚅着说:“这……这不是造谣啊,这是云四公子亲口说的,他可是神仙岛的人,他说的话能有假?”
屋顶上的覃晏紧紧抓住屋脊兽才没冲动地跳下去。
谢兰止眼珠子都快瞪脱框了,破着嗓音吼:“谁?你说谁?”
那汉子退后一步:“云……云四公子。”
“好!很好!”谢兰止撸起袖子,咬牙切齿,“画裸体是吧?来啊!老子没画过吗?谁怕谁?你来!”
汉子一脸喜色:“您不赶我走啦?”
排队的人窃窃私语,想散伙回家,又不甘心放弃这么新鲜的热闹,最终还是强忍着羞耻心留下来排队,还互相安慰:“没事没事,就是报个名,也不一定就选中咱们。”
汉子已经高兴疯了,恨不得当场就把衣衫全脱下来,回头一看队伍里还有女子,又生生忍住:“那谢公子,我现在就可以进去画了吗?”
话音刚落,余光里一样东西簌然落地,发出“砰”一声闷响。
人群发出惊呼,汉子回头一看,吓得黑脸都扭曲了:“哎哟好险!这玩意儿怎么掉下来了,差点砸中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回去可得进庙里拜拜!”
谢兰止也吓得往后跳了一下:“哎?屋顶上的石狮子怎么掉下来了?也太不结实了吧?”
所有人都仰头望去,果然看见屋脊上那一排石狮子中间少了一只。
在人群看不见的背面,覃晏蹲在瓦上一脸痛苦。
走?还是不走?
第12章 第十二章
整整一个月,谢兰止都在找覃晏,京城里四处都翻遍了,流云医谷及其名下的分馆也找了,可就是找不到覃晏的踪影。
覃晏身手那么好,肯定不会有事,根本用不着别人操心,可他不辞而别,还是在那样的情形下突然走的,谢兰止就特别慌,着急上火,额头都冒出好几颗痘。
“他身上的肌肉是贴的吧?他干嘛要贴假的肌肉?”
“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很羡慕人家壮男的身材?”
“是因为假肌肉掉了,被我不小心拆穿了,不好意思?”
“他是不是自卑啊?我白斩鸡都不自卑,他干嘛要自卑?”
谢兰止坐在画架前嘀嘀咕咕,百思不得其解,神情看起来又颓又丧。
他面前的画已经好几天没动过了,小厮凑过去看了看,还是上回要求画裸体的汉子,那汉子也没□□,□□扎着一块遮羞布,轮廓和神态都出来了,以小厮的眼光来看,眉眼姿态这么逼真简直就是神仙画画,可小公子说这才上了一层色,还得慢慢加工呢。
可加工加了好几天,小厮愣是没看出来哪里有区别。
一阵秋风从窗口飘进来,吹得谢兰止心里空得慌,他突然觉得难受得不行,有点委屈,还有点想哭。
小厮看他眼角都红了,急忙捧出一块手帕:“小公子,您上回说的,纯棉的帕子。”
“去去去!”谢兰止没好气地将他挥开,想到说要做纯棉手帕的那次他跟覃晏在马车里闹的情形,心里更难受了。
以后再想哭,都没人借衣服给我擦了……
谢兰止扔下画笔,吸吸鼻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眼泪往下掉。
这时前院有下人过来禀报,说林镇小将军求见。
谢兰止满脸不痛快:“不见!”
下人有些为难:“林镇小将军是来取画的。”
谢兰止不想见他,这人贼烦,听说覃晏走了感觉危机解除了,就三番两次上门求见,见了又没什么要紧事,光在那儿肉麻兮兮地诉衷肠,还时不时贬低一下覃晏,简直厚颜无耻。
谢兰止拉着脸说:“不见!让阿福给他送过去!”
小厮连忙应下:“诶!”
谢兰止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慢吞吞走到后花园的水塘边,在石桥上坐下来,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群发呆。
过了没一会儿,前面传来喧哗声,有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小公子小公子,林镇小将军要闯进来了!”
谢兰止倏地站起身:“他想干嘛?”
小厮苦着脸:“他说公子您糊弄他。”
“啥玩意儿?”谢兰止听得莫名其妙,想了想,捞起袖子气呼呼地往外走,“老子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当我诚王府是菜市场吗?”
他领着一群小厮护卫气势汹汹地赶到前院,果然见林镇杵在门口,他走下台阶冲走过去:“林镇!你好大的胆子!敢跑到王府来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