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之所以会走到水里,在许文彦那里看来好像是他真的想寻死。
实际情况当然不是那样,苏棠对水天生就有一种敏锐力,他非常清楚那附近应该是没有暗流的。
进到水里的真正目的也不过是为此来打击一下许文彦,许文彦这样的人,甚至包括边湛和荣棋他们,从出生下来,就基本人生顺畅,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就很少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他们对于他的,是否是真的爱情,还是单纯的,一种对物品的喜欢,苏棠不关心具体的。
只要他不愿意,而这些人不顾他的想法,威胁或强迫他,那在他看来,他们便都是恶。
既然做了恶,当然得受到惩罚。
苏棠喜欢这种带着点扭曲病态的报复方式,他亦清楚,自己本质上就不算太正常。
他假装柔顺,去顺从这些人,然后在某个时候,向他们以行动展示,之前的全部都是演戏,他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他们,用这样的形式来虐渣,苏棠个人觉得挺有趣。
苏棠是计算过时间的,他相信许文彦会来救他,他本身而言,也是非常喜欢水的。
许文彦将他救上来时,他其实有点知觉,这具身体过于柔弱了,要换成他原本的身体,他或许当时就不会昏迷,现在更不会躺在医院里。
可也正是因为体质弱的缘故,这样演出来的戏码,才是最真实的。
无法知道自己具体睡了多久,渐渐的苏棠感觉到喉咙干渴,房间里放着有饮水机,但离病床有点远,苏棠浑身乏力,光是把两只腿移到床下,就已经有点喘息。
至于说要站起来,就更为艰难了。
苏棠两手撑着墙壁,缓慢往饮水机方向前行。
两腿软麻,还没走到一半,苏棠右脚骤然失力,然后整个身体就倒了下去。
突然床来房门被猛地撞开的声音,身体跌倒地上后,苏棠抬头想去看谁来了。
一双温热而坚实的臂膀从旁边将苏棠整个人给打横抱了起来,身体的骤然凌空,让苏棠条件反射地抓住那人衣服,身体随后被小心翼翼放到了床上。
这时苏棠才得以看清出现在他面前的具体是谁。
相当的意外,苏棠一度以为应该是许文彦。
来的却是荣棋,他出事的消息,苏棠认为许文彦应该会暂时瞒着才对,还是说他已经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导致荣棋寻找了过来。
“荣棋?”苏棠声音里有些不确定,不是不确定面前这人是不是荣棋,而是不确定荣棋知道多少他和许文彦之间的事。
“你下床是想做什么?”
荣棋音色里几乎听不到起伏,他眼眸沉暗,盯着不过一周多时间不见,就瘦了一大圈的苏棠,青年本身皮肤就白,因为生病的缘故,现在整个皮肤都苍白透明,薄薄的一层,看着异常脆弱,仿佛轻轻一碰都能碎掉一样。
现在这个样子的苏棠,算的上真正意义的玻璃美人了。
以前荣棋这样说苏棠,是带有一种轻蔑的想法,可现在,看到苏棠一副惨淡病容的模样躺在病床上,他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那痛并不强烈,可却不时抽痛一下,荣棋有些难以忍受那种痛,他宁愿来直接身体上的痛,而不是心上的。
“有点口渴,想喝水。”苏棠喑哑着声道。
“我给你倒。”说着荣棋就去了饮水机那里,拿了个干净的纸杯,给苏棠倒了杯温开水。
伸手去接水杯,苏棠手握着杯子,却也同时在发抖,看到这一幕后,荣棋眸色又暗了两分,他抽走杯子,将杯沿送到苏棠唇边。
苏棠微张唇,将杯里的水给慢慢吞咽进喉咙。
喝了大半杯,顿时整个干涸的喉咙都被润泽到了,苏棠神色舒缓了不少。
“我睡了多久?”苏棠问荣棋,想知道一下具体的时间。
“两天。”荣棋把纸杯放一边的桌子上,他另一只落在身侧的手,在苏棠看不见的地方,已经紧紧捏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呈现出一种暴突的状态。
“我前天回来的?”苏棠移开了视线,往病房门口方向看。
几乎是立刻的,荣棋就知道苏棠这是在看什么。
“许文彦送你到医院,但我却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荣棋也是非常的偶然,本来许文彦保密工作做的挺好,如果不是荣棋刚好有事找他们都认识的某个人,他或许现在还被许文彦蒙在鼓里。
这家医院是那个朋友家里的产业,许文彦回来时,直接给对方打电话,让帮忙开个紧急通道。
那人转头联系上医院那边,提前提醒了一下。
隔天对方才知道,许文彦是送一个溺水的病人过去。
和荣棋见面时,那人随口提到了这事,对方知道荣棋和许文彦关系更近,问荣棋知道些什么。
荣棋那个时候就猜测到,那个溺水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苏棠,问到了医院地址,找寻过来,看到的就是躺在病床上闭着眼沉睡的苏棠。
站在门口看的时候,荣棋甚至有种床上那人好像不会醒过来的想法。
他冲到病床前,第一时间是去查看苏棠的呼吸,手指上感知到一些呼出的气息,荣棋悬吊在嗓子眼的巨石才缓缓落了点。
荣棋从昨天晚上一直等到第二天快到中午,总算等到了苏棠的醒来。
他就这么守着苏棠整整一夜,眼眶下有着浅浅的黑眼圈。
“这一周里面的发生的事,你知道多少?”许文彦的出手,并不在苏棠知晓的剧情里,不过虽如此,苏棠也不认为自己就会被未知的剧情牵着走,只要这些人对他真的动心了,胜利的一方,就必然只会是他。
细节方面荣棋并不清楚,因为当事人只有苏棠和许文彦,荣棋本来以为苏棠和许文彦出海旅游,是苏棠真的自愿。
眼下却是发生这样令他想都没有想到的事,苏棠会溺水,绝对不是什么意外,荣棋感觉到这其中或许从一开始便有的东西错了。
例如,或者是他误会苏棠了。
“那天你们离开时,我只接到过许文彦的电话,他说你同意和他出海。”
“后来我给你打电话想确认一下这件事,你手机关机了。”
荣棋本来因为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而被那种病态且背德的感情给煎熬着,下意识就希望苏棠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人,就是喜欢出去乱勾搭人这一个方向去想。
一次没给苏棠打通,后来荣棋就没有再打了。
他如今无比的后悔,如果当时自己能够直接过去,哪怕看一眼都好,也许都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显而易见,甚至不用苏棠具体说什么,荣棋就知道此次的出海,恐怕并不是苏棠自愿的。
“我去许文彦那里,是去把画还给他,走的时候,他忽然变卦,从后面走上来,拿了只针筒,往我脖子上扎了一针,等我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和他在漂泊大海的一艘游轮里了。”
“至于那几天时间里,他对我做过什么?”
“荣棋,你如果想听,包括细节方面,我都可以一一说给你听。”
苏棠唇角扬起来,他脸上的笑,落在荣棋眼睛里,像是全然的不在意。
可偏偏就是这种不在意,让荣棋心中顿时巨震,他感到无比的自责,他自责自己宁愿相信许文彦,也不去相信苏棠。
“对不起。”这三个显得苍白而无力,可除了这三个字以外,荣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不用道歉,本来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许文彦会做这样的事。”
苏棠微笑起来,笑容显得尤为惨淡苦涩,他对荣棋没有怨责,荣棋却宁愿苏棠能够恨他。
因为对方表现得这样无所谓,表明他荣棋对苏棠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荣棋感到心口揪着疼,疼得他呼吸都仿佛间也刮骨的痛。
“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你放心,许文彦必须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荣棋猛地站起来,屋子里的空气越发凝固起来,让他觉得沉闷而压抑,他不想再被苏棠用那种漠然冷木的视线盯着,让他感觉到自己似乎罪无可恕。
荣棋想要马上逃离这里,心里虽然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但在这之前,荣棋想见一见许文彦。
没有等待的太久,刚处理完手头上一些紧急事务的许文彦就抽了点时间出来,驱车赶往医院。
直到进入病房前,他都还不知道荣棋已经来了,等推开门,看到屋子里站着的人时,许文彦着实怔了有一会。
他想象不到,自认为掩藏隐秘的事,怎么就这么快被不应该知道的人给知道了,对方现在还就在病房里。
从门口走进去,每走一步,许文彦眸色似乎就暗沉几分。
他同样也注意到了之前昏迷的苏棠已经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苏棠和荣棋说了什么,惊讶过后是喜悦,高兴苏棠能够平安醒来。
许文彦径直往床铺方向走,在快要靠拢的时候,身前横过来一只手臂。
第22章 玻璃美人22
许文彦倏地一拧眉, 抬眸看向拦住他去路的荣棋。
说起来也挺可笑的,数天前他和荣棋还算是彼此交心的朋友, 转眼间, 因为前方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许文彦没眼瞎,完全看得清楚荣棋盯着他的眼里怒火崩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