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二公子闻言,立即跪下身来,朝着父亲磕头道:“我们已约定好了,俩人在一块儿,便好好地在一块儿,断不会娶妻生子。”
云丞相见爱子冥顽不灵,不再言语,拂袖而去。
云二公子在原地长跪不起,母亲又哭又闹,要他迷途知返,他却是摇首道:“并非迷途,子恒之所在才是我唯一欲要前往的极乐之土。”
云丞相深知爱子性子倔,决定之事不可更改,见他跪了三日,饿了三日,几乎昏厥都肯不妥协,便也随他去了,只道:“我已去探过你赵世伯的口风了,此事不易,你且去争取争取罢。”
是夜,赵四公子还起不得身,瞧见翻墙潜入自己房中的云二公子,却是展颜笑了:“你那如何了?”
云二公子褪下赵四公子的亵裤,一片皮开肉绽当即窜入眼中,他不答,反是吻住了赵四公子的唇。
赵四公子的唇稍稍开裂,被吻得微微发疼,又因趴在床榻上的缘故,少时,便喘不过气来了。
但他的手却向上而去,缠住了云二公子的腰身不放。
赵将军原想瞧瞧四子可是服软了,一推门,见四子与云二公子吻在一处,气得怒火冲天,直要将云二公子也抽了戒尺。
但云二公子并非他所生,其父又是自己的世交好友,他便只能瞪着云二公子厉声道:“滚!”
云二公子松开赵四公子,软声道:“世伯勿要动怒,晚辈这便走了。”
赵将军以为云二公子不会再纠缠自己的四子,但过了一日,却又听潜伏在赵四公子卧房外头的手下道:“那云丞相家的二公子又来了。”
赵将军着人将围墙砌高了些,又命人日日巡逻,但那云二公子不知用的甚么法子,每一日都能来看望自己那断了袖的四子。
一日又一日,便这么过去了一月,赵四公子有官职在身,不可长期擅离职守,赵将军不得已,将赵四公子放了出去。
赵四公子背着行囊一出门,便见云二公子在门口等候他。
他瞧瞧自己的生父,又瞧瞧云二公子,而后冲着生父磕了三个响头:“全数是儿的不是,儿与阿研乃是两情相悦,望父亲成全。”
云二公子亦一并跪了下来,朝赵将军磕头请求谅解。
赵将军位高权重,向着他磕过头的人数不胜数,但这俩个孩子实在教他为难。
他欲要将这俩个不成器的东西骂上一通,但最终只是低叹一声:“你们走罢,路上小心些。”
赵四公子心知父亲已默许了他与云二公子之事,又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谢过父亲:“父亲,多谢成全,你定要保重,儿得了空,便回京探望你。”
云二公子为赵四公子拂去沾染在衣物上的尘埃,方才道:“多谢世伯,世伯,我会好好待子恒的。”
从这语气瞧来,自己的儿子莫不是在下面的那一个?赵将军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既已应允俩人了,便也无从反悔,牙痒痒地剜了云二公子一眼,随即大步离去了。
赵四公子深深地望了眼父亲的背影,便同云二公子上了马车去。
俩人在马车上接吻,良久,赵四公子喘息着道:“阿研,我不后悔。”
云二公子轻啄了下赵四公子湿润的唇瓣,承诺道:“自此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与你同去。”
赵四公子失笑:“哪里有甚么刀山火海?”
云二公子狭促地道:“你便是刀山,你便是火海,在你身上,我每每欲仙欲死。”
听云二公子讲荤话,赵四公子笑道:“你小时候老实得紧,我欺负于你,你却从不还手,怎地现下成了这副模样,莫不是我瞧走了眼?”
云二公子笑着答道:“你确实瞧走眼了,我一早便看上了你,早已盘算好要欺负回去了。”
赵四公子莞尔道:“你是预谋已久,我亦是处心积虑。”
云二公子将赵四公子拥入怀中:“你既然觊觎我十余年之久,今夜可不许喊累。”
赵四公子面颊微烫,反唇相讥:“你且拿出本事来,勿要让我不得满足。”
“我定会满足你。”云二公子在赵四公子耳根吐了口热气,“我近日又搜罗了些春宫图,好好研习了一番。”
赵四公子的脸皮不比云二公子,实在说不过他,便索性用唇将他的唇堵住了。
俩人抵达县衙时,暮色四合,用过膳,沐浴过后,便一同上了床榻歇息了。
俩人年二十五,此地发生饥荒,赵四公子足不点地,调运粮食,救济灾民,其后,更是收留了五个资质上佳的孤儿。
云二公子开了医馆,平素空暇时,便教这五个孤儿念书。
一日,他指着赵四公子道:“唤师母。”
五个孤儿年纪尚小,声音娇嫩:“师母好。”
赵四公子一怔,肃然道:“本官乃是此地的县令,而你们那先生则是我的夫人,你们应当唤他赵夫人。”
五个孤儿面面相觑,便又朝着云二公子道:“赵夫人好。”
云二公子倒也不介意,当夜,更是与赵四公子道:“大人,你何日迎夫人我进门?”
赵四公子隔日便寻了人来,要为云二公子做了一身嫁衣。
过了一月,嫁衣赶制好了,赵四公子拉着云二公子拜过天地,饮过合卺酒,便被云二公子打横抱回了床榻。
满眼皆是喜庆的大红,赵四公子身无寸缕,抬眼望住身上穿着嫁衣的夫人,不满地踢了夫人一脚:“你为何还穿得这样齐整……”
最末一个音节却被钻入体内的异物碾压得支离破碎。
俩人再去京城拜会父母已是二十六岁那年的新年,俩家人在一酒楼用膳,酒楼外是无尽的烟火,璀璨夺目,绚烂缤纷。
俩家人其乐融融,云丞相微醺着道:“我们这便算是亲上加亲了。”
——阳春六月,云丞相的次女将嫁予赵将军的长子为妻。
这一世,俩人白首偕老,一同踏上黄泉路,下一世,又做了夫夫。
下下世,云研乃是一青衫书生,与契弟一道上京赶考时,见一黑色的幼犬被遗弃于荒草丛,便将幼犬抱在掌中。
幼犬全然不怕云研,任由云研将它抱起,又讨好地舔了舔云研的手指。
云研朝着接水回来的契弟道:“子恒,我们将它带走可好?”
子恒笑道:“你要养便养,我将你的伙食克扣下来予它便是了。”
云研吻着子恒的唇:“我知你舍不得饿着我。”
子恒踢了云研一脚,笑骂道:“你这登徒子。”
——当然,这些乃是后话了,这一世的云二公子与赵四公子风华正茂,正值实现人生抱负的年纪。
第72章:恶犬岭·其十六
酆如归在床榻上躺了足有一月,左足的皮肉才长齐全。
期间,他闲来无事便要姜无岐买点心与他吃,一月后,却是一点肉都未长,不知数不清的点心是吃到何处去了。
又一日,他由姜无岐扶着去斗室外散步,他的双足已有一月未曾沾地了,若是无人扶着便会连连踉跄。
正是大暑时节,他体质偏凉,走了百余步,半点汗未出,但仍是觉得有些热了。
他侧过首去,见姜无岐额角生汗,踮起脚来,舔了舔,又皱着鼻子道:“好咸。”
姜无岐失笑道:“你舔贫道的汗作甚么?”
酆如归双目灼灼,红唇微启:“何止是汗,我欲要将你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的皮肉都细细舔舐上一番。”
姜无岐闻言,心脏猛地一滞,良久,才意识到酆如归是在戏弄于他。
见姜无岐不搭腔,酆如归心知自己说得过分了,遂沉默不语。
又行了约莫八十步,酆如归面上终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热汗,他那少爷脾气登时发作了起来,赖在原地,不肯再行半步,而是朝着姜无岐道:“姜无岐,我累了,你背我可好?”
姜无岐一身的伤已复原了,除却伤口最深的咽喉以及腿根,血痂子已尽数熟透剥落了。
“你当真是愈发得爱撒娇了。”姜无岐无奈地低下身来,将酆如归背了起来。
双膝内侧被姜无岐以手托着,上半身与姜无岐的后背几无缝隙,酆如归急切地伸手勾住了姜无岐的脖颈,又将脸埋在了姜无岐肩上。
这毓秀镇算不得钟灵毓秀,百年来连会试都未通过一人,但景致确是不差。
但于酆如归而言,姜无岐远胜过秀美河川,连绵青峦,朗朗晴空。
他略略阖上眼去,拼命地汲取着姜无岐的气息,心中暗自思量着自己要何时回鬼山去。
他尚未得出结论,却闻得姜无岐道:“你要吃点心么?”
“要。”酆如归想着吃不了几回姜无岐买的点心了,未及入口,便不免伤感起来。
“贫道背你去点心铺子罢。”姜无岐背着酆如归走了约莫一盏茶,便到了那点心铺子。
点心铺子偏巧一个客人也无,掌柜迎上前来,初见酆如归,大为吃惊,不由夸赞道:“道长,你真是好福气,你这娘子竟生得这般花容月貌,脱尘绝俗,老身此生从未见过能及她一星半点的女子。怪不得道长你如此炎热的天气,还日日来买点心。”
姜无岐对于旁人的误解并不介意,他知酆如归亦然,便也不作解释,只回过首去,望着酆如归道:“你要哪种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