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寻个落脚的地方呆过两个月,可不是要卖身为仆。不过也不能直接说就干两个月,那样大多数人家都不会要他。
庄洪山之前就知道毛顺是与父母走亲的时候失散的,因而也没有多想,理所当然道:“就算你家人来找了,知道你在这么好的主家做活,肯定也只有高兴的份。你就安心呆着吧,不想卖身,可以签个长契,给咱们庄家做长工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机会,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况且你这一身本事,也只有在庄家才不会被埋没。”说完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见状,毛顺只能暗自摇摇头。
庄茂茂领着一堆人赶到时,就看到萋萋又在发脾气,还想挣脱仆妇的桎梏,指着一个面生的小子大喊大叫。顿时颇似大人样地扶了扶额,叹气:娘又要怪我没管好妹妹了。
面对庄萋萋的无理取闹,庄来银也是头疼,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摆出大少爷的名头:“五小姐,这人本是准备给大少爷使唤的,你看……”
庄萋萋听到“大少爷”三个字,果然就不闹了,小眉头一皱,转身就朝内院走去。一群人也哗啦啦跟着走了个干净。真如潮汐涨落般利落。
送走了这个小祖宗,回身就听到庄洪山对他说毛顺不卖身的事。自由民自然不能强买,那也没办法,他们是有名望的大户人家,可做不出强逼人卖身为奴的事。
最后定了五年契。
虽说五年十年对毛顺来说都没差,反正两个月后他就要走人的。不过还是短一点吧,罪恶感也轻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二十二 兰芝堡打工2
其间发生一段小插曲。
签契时,庄来银看到毛顺的身份文牒和路引就是一愣。毛顺顿时紧张起来,难不成这份假造的文牒被看出来了?
这是师父准备的,修士入凡人城镇一般不会被查验身份,稍微露一手术法也就被放行了,但若要久居,便需要身份证明。
不过,集贤山比较特殊,在兰芝堡一直有报备,不管堡主轮换了多少个,集贤山却一直矗立着,虽然极少见到真人,但每任堡主都知道集贤山是集贤散人这位大灵士的道场。
也正因为浣江对岸就有大灵士坐镇,兰芝堡一直安安稳稳没什么势力来捣乱,民众甚至还有将集贤散人奉为神明膜拜的。
因此只要报出集贤山名头,堡内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其真实性。因为谎报被查出来是要受牢狱之灾的,甚至可能当场被打个半死。自然一般也不存在查验身份之说。
但当初师父带他进来时,却是用的身份文牒,甚至还有路引。想来是一早就准备好了,要他隐瞒身份呆上俩月。
虽说的确是伪造之物,但进第一道城门时就验过了没出什么问题,这个大管事难道眼力比守门的兵甲卫还厉害?
却见庄大管事不可思议地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毛顺,惊异道:“你实际才十岁!?”
啊?毛顺没想到是这个问题,这才看到文牒上的说明,只好尴尬笑笑说:“大概是当初弄错了吧,您看,我怎么看也不像才十岁啊,哈哈。”
“也是。不过,原来你是从俦中国来的啊,怪不得力大无比。听往来商贾说,俦中惯出奇人异士,看来竟不是虚言,你这样的在你们那儿是不是很常见?”
签完契,庄大管事心情大好,倒有心多聊几句。
可是,毛顺哪知道什么俦中国的事,只能打着哈哈道:“啊,这,我很小就随父母外出跑生活,其实对家乡都没什么印象了。”
心中却暗暗佩服师父做事做得周全。文牒上名字年龄来历一清二楚,路引上则写明了为何离家,哪年离的家等等。竟是完整地伪造出了一个仿若真实存在的人。如果他想,有这两样东西,他完全可以在这里定居下来。
不过,自踏上修仙道,长生可期,甚至还有脱凡入仙的机会,谁又会选择去做只能活几十年的凡人呢。
有了一纸约束就是不一样,毛顺的待遇得到大大的提高。
分到单独的一间房,就在外院西面一角,与外头的巷子只有一墙之隔。从侧门出入也很方便。每月一两银的工钱,吃住免费,另外,还有四季衣裳发,而他的主要工作则是看着大少爷,其他都不用干。就算被拉去干别的活,也会有额外的报酬。
这样的待遇,与其他长工比,算是相当不错了,两个月应该不难熬。转而想道,等两个月后师父来了,让他留下点违约钱吧,毕竟没有守信。
晚上好好洗了个澡睡在床上后,毛顺才想到大管事还没说“看着大少爷”的工作主要指什么。
不过,以他多年浸淫各种小说的经验发散了下思维,无非几个方面。
要不大少爷身体有疾需要人随侍,要不大少爷安全有问题需要人保护,再不就是家里人不让大少爷干什么大少爷非要干什么所以需要人看着……
可据说大少爷都十六岁了,无论哪个方面,他这么个小身板,就算力气大点,又能干得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庄来银就领着毛顺往内院去。
庄家不愧商贾起家,财力雄厚,眼光独到,这片繁华的闹市街区,起初只是乏人问津的无主之地,繁盛自庄家买下千亩地后而始。
这一片几乎有一多半店铺背后都有庄家的身影,从布庄、油粮店到脚店、酒楼,几乎遍布各个行业。毛顺一开始工作的地方就是庄家的货物仓储区,离庄家主宅并不远。
庄家宅邸占地甚广,造得大气非常,外墙高厚,内里却疏朗开阔。内外院分处于一个狭长的人工湖两岸。湖上设九曲回廊,每弯折处便有小小一平台延伸出去,可容三四人立足观景。
走至湖面中部,另有一座两层高的水上亭台。二层飞檐斗拱颇为精致一竹制阁楼,备有桌椅茶具,可烹茶观景;底楼顶高门阔,木石结构,只一弧形门洞,组合两扇厚重的油木铜门,算作内外院出入分界。白天由两名小厮两名仆妇轮换值守,晚上则关门落锁,锁分内外两道。
该处平日通常只开一扇门容人进出,遇到轿舆及大型物件通过时才会两扇全开。
一大早从西面的仆从院出来,走边路,抄近道,走至湖上门洞处也已近两刻钟。
通过门洞,才算是进到了内院。内院景致与外院相比,并无多大差异,只是多了些花草,庭院也布置得更清新淡雅些。
因主要是女眷居所——奇怪,大少爷都十六了怎么还住在内院——毛顺并不像之前那样好奇乱看,看在庄来银眼里便又肯定了几分自己的决定。
走了一路,毛顺便听了一路的各处介绍。算是对庄家的富贵程度有了粗浅的印象。
及至走过一个种满了菜蔬的小院,再沿着一条宽约成人臂长的甬路走了一会儿,停至一道铁门前。
门上挂了一把锁。门边还有个头发半白但精神奕奕的仆妇。
毛顺突然有点紧张。不知道这位大少爷符合他哪种猜想。
那仆妇一见庄来银,也不说什么话,转头就开了锁。庄来银看了眼仆妇,而后一脚跨入。
毛顺跟着进去后发现竟还有一段路……
幸而这回只走了几十步,就来到一座大门半敞的院子前面。
庄来银终于停了下来,先是等在门外朝里喊了句:“大少爷,小的是来银,今儿是给您送人来的。”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他似习以为常,带着毛顺径自推开了门。
绕过一道雕刻精美的影壁,率先入目的是成片的美人蕉。黄红两色交杂其间,花开得极好,大多数植株高度快与毛顺等长了,比原世界高得多。
隔着这片美人蕉,隐约可见一个白色人影。似乎正坐在屋前台阶上,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那就是大少爷了。”庄来银叹口气,又四下里看了看,皱眉:“人都去哪了?”
绕过美人蕉,毛顺眼尖,发现了不得了的紧急情况,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
直到剪刀嘭地被扔到石板上,庄来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大少爷露着青白的小臂,手腕正面向自己,右手仍维持着握剪刀的姿势,慢慢抬眼看过来。一双眸子清澈无垢,无害中透着一丝迷茫不解。
这情形,怎么看他之前都是拿着剪刀要做些危险的事吧!
庄来银是又急又气,忙上前查看大少爷身上是否还藏着利器。
这时,一个身穿黄绿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圆脸丫鬟从门外匆匆跑来,看到地上的剪刀时脸刷地就白了,再看向台阶上的三人,不由立刻跪倒,半个身子都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解释道: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大少爷将奴婢赶了出去,还抢了奴婢的针线篮子!奴婢抢不回来!奴婢不出去大少爷就打奴婢,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打死也不敢出去了……”
毛顺只觉得被塞了满耳朵的“奴婢”。看她再抬起头来就是一张糊满了眼泪鼻涕的脸。
嗬!这惨的。
“我说过多、少、次!大少爷身边绝对不能出现刀子剪子之类的东西!你们是都当耳旁风了吗!自己下去领罚,以后也不用再来了,去洒扫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