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墙上挂的骷髅钟表,上面显示晚九点整,距离他们动手的时间还差三个小时左右。
“也不知道裤衩能不能及时把名字找到……”
把吹干的符篆放回桌上,他又趴下去陷进被子里呜呜嗯嗯地说话。
介克阳继续低头画符,像个备战高考的中学生一样认真。
他坐姿平稳,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就像正常写辅导题和各科作业一样轻松完成,但此时如果有真正懂行的人站在这里旁观,肯定会对面前的场景感到十分吃惊,或者震撼——撰写符篆必然消耗灵力,有时候连续写三天三夜也是有可能的,因为体内的灵力不可能这么顺畅地能流到符纸上,哪怕是潜修十年的人也不可能轻松地一个晚上连画几张大符,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几张,而是几十张。
常人恐怕修炼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攒齐他这几个小时里画出来的符篆。
而介克阳周身的灵力甚至都没有产生任何波动。
“把这张贴在门上。”
抽出一张符篆递给把头埋在被子里的人,他用握笔的手背撑住下颔,打算给感到无聊的人一点事做。
“啊?好。”
仰头接过符篆,涂曹寿蹭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左看右看,除去花纹跟之前的符篆不同,他看不出任何门路,于是下意识去翻抽屉:
“诶你这里有胶水吗?这个符背面没双面胶,怎么粘啊?”
“直接贴就好了。”介克阳说。
涂曹寿:???
满头问号地走到门边,他把符篆拍在实木大门上,松手以后,惊讶地发现这张符篆竟然真的贴上去了!而且撕都撕不下来,比502胶水还牢固。
“这么神奇的吗?!”
他彻底被这种非科学的技术震惊了。
介克阳带着些笑意地与他对视一眼,将他面上闪过的种种神情收拢以后,就又低下头去执笔画符——过程虽然稍纵即逝,但涂曹寿分明看到了这个人眼里炫技成功后的微小得意。
“这是什么符啊这么神奇,还是说全部的符都能这么贴?”
好奇地顺着朱砂的纹路摸了摸,那纸面上的痕迹突然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试图从外面挤进来,却被无形的软膜给牢牢挡住,只能挤出十分不堪的形状,并同时发出模糊不清的尖细惨叫。
惨叫像热水沸腾时的咕噜咕噜声糊成一片,涂曹寿听不清,却着实被眼前这幕给震撼到,他有点分不清自己是恐惧还是兴奋,大概这两种感觉兼而有之,而且因为对介克阳一向的极度信任,他甚至连担心这东西闯进来的想法都没生出来,还伸出手指想去试试触感。
“阳哥,这玩意儿我能戳戳它吗?”
介克阳视线撇过来,抓起其中一张符刷地甩过去,便有道蛛网似的光芒闪过,再抽手,一只黑乎乎长得像蝙蝠又像臭水沟里捞出来的老鼠似的东西被“啪”地禁锢在墙壁上挣扎,并试图啃断束缚住自己的金丝。
“玩吧。”
笔尖蘸了蘸朱砂,介克阳翻过一张黄纸。
“这丑得也太别致了。”
面对这只不明生物,涂曹寿火速失去接触欲望:
“打扰了老哥。”
正在观察这个被关在墙壁上的小东西,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掏出一看,却发现是周库发来了几条连续的短消息。
你裤衩上有洞:麦桑,阿川的真名我问到了,他居然也姓介!!!
你裤衩上有洞:我在物业那儿弄来了图,你看看是不是
你裤衩上有洞:[图片][图片]
第一张图片上显示的是营业执照,下面列着公寓编号和申请人姓名,介子川。
第二张似乎是从电脑上拍来的个人资料,介子川旁边附上的照片,长得跟那天他们看到的阿川一模一样。
“哟……周库这小子还有点本事啊,营业执照都能给他问到,还拍了照片过来。”
将图片放大,他的嘴角微微翘出个冷笑:
“你二叔果然把阿川的名字改了,改成了介子洲,我昨天问阿姨的时候,阿姨说她也不太清楚,只记得阿川当时去视察产业的时候出了意外……现在看来,只怕不是意外这么简单。”
“嗯。”
将笔尖搁置在笔架上,介克阳向他伸出手:
“我看看。”
把手机递过去,涂曹寿又扭头看了眼还在挣扎的小怪物,问: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长成这样。”
“用来监听的小鬼。”
食指划开图片,男人答道:
“原型是吸血蝙蝠,用灯照着就好。”
“那奇怪了。”
涂曹寿摸了摸下巴:
“它为什么不从窗户进来,非得走正门。”
“介家窗外有结界,它进不来。”
对着图片上的字迹飞快填完几张大符,介克阳把手机塞回对方口袋里,摞了摞一叠厚厚的符篆,他伸手就往涂曹寿背上贴了一张,随后往自己胸口拍了一张。
“这啥?”
“藏匿气息的符篆。”介克阳说,“走吧。”
“等等,不是说要等十二点再行动?”
被牵住手腕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介克阳用澄澈眼眸回望过去,冷静地说:
“蝙蝠一直不飞回去,放的人很快就会知道监听失败。”
秒懂的涂曹寿微微一顿,伸手拧开门把,他反拉着男人出去:
“行,走吧走吧,咱们赶早不赶晚。”
两人快速地消失在介家灯光微弱的走廊尽头。
……
当介克阳用符篆打开没有锁眼的锁时,涂曹寿产生了一种强烈想要学习天师技巧的欲望——这技能点亮以后,上能通天地,下能开万锁,我也想这么厉害啊!
大门吱呀推开的瞬间,一股极为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尽管前面有人挡着,涂曹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两人打开手机灯光,光圈在空旷的房间里形成惨白的两道,地面微微有些反光,显露出些许黑色纹路。
地上居然也画了东西吗?
用灯光往里照了照,他们很快发现了一口摆放在正中间,用沉水木打造的黑色棺材。
那棺材上漆满金色涂料和各种封条符篆,让人联想到老式捉鬼片里用来封印恐怖僵尸的棺材——这种联想相当恐怖,两人齐齐举着灯光站在棺材面前,一时都没有动手。
“这些封条怎么拆?”
发问的时候,涂曹寿觉得自己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都变得有些空旷。
等了会儿,他没有听到介克阳的回答。
“?”
反身,身后已空无一人——门倒还开着,走廊里投射进来的橘色灯光让人不由产生出一丝与现世联系的安全感。
他大着胆子绕到棺材另一面,却意外发现房间里除了他自己以外居然再没有别人。
介克阳呢???
等等,对方什么时候消失的,手机灯光……去哪儿了?
忽然,一种熟悉的盯视感从背后传来。
涂曹寿回过头,就看到面色青白的介家二叔正端着一支红色蜡烛站在门口,冰冷地盯着他,乍然露出一个险恶的笑容。
我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八分十二:今天没有小剧场,脑细胞阵亡
第40章 NO.40 麦桑拯救计划
在介克阳再一次回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眼睁睁看着麦桑牵着一团黑雾毫无所觉地走向走廊尽头,立刻从符篆中抽出一张护身符拍在肩上,猛地撕开面前阻挡他前进的无形屏障,发疯般地追了过去。
这次他没有被困在走廊,却也已经丢失了麦桑的踪迹——他发现自己感应不到那间散发着幽蓝色气息的奇怪屋子,也永远无法前往二楼的走廊,他只能往上走,往下走会变成一个循环楼梯,他无论走多少次都会回到三楼的走廊。
向前甩出一张追踪符篆,他默念两遍麦桑的名字,符篆哗啦飞起,他跟随至走廊尽头的落地窗。
敞开的风拂起雪白纱帘,透过纱帘能看到外界深蓝的普通夜景,灰色的云排成鱼鳞状浮动,看上去与别处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符篆穿过敞开的玻璃窗,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停下,似乎在等待自己的使用者。
障眼法吗?
介克阳望着抖动的符篆,回望一眼自己走过的长廊,忽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伸手召回符篆,他把窗户关上锁死,在脑内快速回想了一下白天曾记忆过的路线,他果断折返回房间,途中顺便拧开消防箱拿走了消防斧,同时看到了贴着空白房间号牌的门——毫无疑问,这是一扇多出来的,不该存在的门。
他所处的,也是一截不该存在,却被延长了的走廊。
回到房间,他推开阳台上的推拉门,再放眼望去,原本应该是走廊尽头的地方,赫然是另一个房间的阳台。
如果他当时选择相信符篆跳下去,估计会真的跳下三楼。
这个二叔对他的侄子,的确是毫不手软。
抽出床单对折,他把消防斧兜在里面,然后在身上打了个包袱结,确认陶瓷栏杆的坚固度,他踩在瓷面栏杆上,在起落间快速地越过一个个阳台,最终来到向真实延伸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