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石洞中一大一小两个人身在半空划过,落在天玄面前。天玄看着面前的两副尸体,瞳孔紧缩,张着大嘴,一下跪在地上。
用着以接近崩溃的语气道:“怎么会?怎么会啊?”
“看着眼熟吗?”秦昱压低喉音道,“知不知道他们是谁啊?一个是我娘子,一个是我儿子。我身而为鬼神有什么用,结果连我的亲近之人都保护不了,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要不是长风逃了出来,又正巧你镇压我的那日他身在附近,看清了你的长相,告诉了我,我可能一直是个傻子。”
“我一直在找救出我妻儿的方法,可老天却耍我,让我后来认了仇人做师弟,把你当做除长风外的唯一亲人。可结果呢,你又一次杀了他们,让他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也把我关了近千年之久,长风也终生受猛兽之身的苦,你知道他每次变成人形需受到多大的痛苦吗?啊!”
最后一声,秦昱似是把积压多年的怨气彻底爆发了出来。
天玄仍是跪在地上,恍恍惚惚地,嘴中一直念念叨叨,可没人听得见他说的是什么。
夏奇扫了眼这二人的模样,无论是怒火还是痴癫,都透着四个字,可怜之人。
他正欲上前,却见秦昱手中那只判官笔忽然变大,单手一反,朝着天玄挥去。夏奇反应迅速,随即抽出腰中佩剑,握于手中,扬手一挥,在笔锋触及到天玄之时拦了下来。
夏奇手中一使劲,往上一弹,判官笔上扬扫到洞顶,又破了一处大洞,落下的水势更猛了。
秦昱眼神凌厉扫过夏奇,一个跃身,手中笔花一转,扬起一道水柱冲夏奇等人。
青冥捏出炽火炎弓,两指一拉,瞬时一道熊熊烈火急速而发,向前冲去,在水柱的周围缠绕,顿时水柱化作一缕水汽。他看向秦昱,了解这么些事后,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些什么。
这时,夏奇大喊道:“天玄!”
青冥和秦昱齐齐看去,只见天玄突然从地上起来,两眼似是杀戮的血色,扬起手中苍龙戟,对着洞顶的大洞一挥,涌进的水变成了一个漩涡,天玄冲了进去,向外逃去。
秦昱眯了眯眼,冷声道:“想逃?”
语毕,趁青冥不备扫起一排水花袭去,夏奇见状挥剑上前,口中喊道:“宁信,阿言,拦住他!”
宁信,阿言两人各持一剑站在秦昱身后,与夏奇所站的位置成鼎立之势。
秦昱完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冷笑道:“阴阳门是人界的第一大派又如何?你们终归是人,而我是真正的鬼神!你们能奈我何?”
“那我呢?”青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已拉紧了弓弦,对着秦昱的后背。
秦昱眼神一瞬低暗,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石洞里的水已经越来越深了,原本只积在低处的水已经漫上了最高的石阶,两具尸体渐渐浮了起来。
不会半点功夫的月娘在几人争辩的时候,一直躲在角落里,此时见尸体被泡在水中,忙上前抱着尸体喊道:“城主大人,夫人和小少爷都被泡在水中,您快想办法把他们带出去。”
夏奇转头看去,心里暗叹这月娘对秦昱真是忠心。
再看地上,那两具尸体按理来说死了也有千年,可容貌却依旧栩栩如生,如睡着般。
月娘见秦昱被死人齐齐困住,自己又搬不动两具泡了水的尸体,跪在地上哀求道:“几位公子,能不能让城主大人把夫人和小少爷先带出去,再晚的话,就来不及了。”
夏奇看了看秦昱,见他一直盯着尸体,收剑道:“你去把他们放进棺椁吧。”
宁信和阿言相互看了一下,也放下了剑。
“多谢几位公子!多谢几位公子!”月娘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城主大人,您抱夫人,我抱小少爷。”
秦昱听了半点反应都没有,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月娘又唤了一遍,“城主大人?”
夏奇见秦昱脸上神情心里生疑,他刚才不还是很慷慨激昂地骂天玄吗?怎么这会看着自己老婆孩子的尸体被水泡也不管不顾。
半晌,终于看到秦昱动了动,他语气极为轻淡,“放下吧。”
月娘本以为秦昱是要过来,结果只是移了下身子,又说出那种话,“城主大人,您说什么?”
“我说放下吧。”秦昱面无表情道,“他们本就已经死了,再怎么留着尸体也回不来。”
夏奇听到这番没良心的话,愤愤道:“我说你这人还真怪!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要为自己妻儿报仇,转眼居然对尸体说出这种话!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逝者?”
作者有话要说:
秦昱小哥哥还是很可怜的!
理下时间线:
夏奇雪山相遇—中间一年—夏夏生孩子—八年—下喜爱乱葬岗相遇—中间一年—至今(我一会八年,一会九年就是这个时间线 )
第76章 七绝一念(二)
话音刚落,一击水柱倏然扑腾而起,溅出的水滴如百支无形的茅锋利剑间不容发。
夏奇下意识蓦地一跃,挥剑拦挡着从水柱中不绝发出的水剑。心道,老子好心好意让你安顿老婆孩子的尸体,抱了几句不平,怎么还发起火来了。
这人不是怪!是变态吧!!
水剑挥洒密集如雨,青冥,宁信和阿言纷纷上前帮夏奇拦击。
秦昱站在水剑之后,眼眸轻抬,冷冷道:“我留着他们的尸体又怎样?他们早已灰飞烟灭,不留半毫复生可能。”
“城主大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月娘抱着那个死婴,绊绊磕磕地走到秦昱面前,哭腔道,“就算不能复生,可夫人和小少爷的模样还如此完好,就像睡着了。您每次来亡城,都是一个人坐在棺椁前静静看着他们,月娘曾逾举偷看过一两次,您不停地叹气,脸上的神情分明是难过,有着情意,可为何现在却说出这么不在乎的话?”
夏奇几人将水剑一一击落,齐齐看向秦昱,也是一脸困惑。
“月娘,”秦昱闭上眼冥神顷刻,接着睁开注视着她道,“我上次回来是多久之前?”
“五年前。”月娘抽咽道,眼中仿若不明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秦昱又道:“那再上次呢?”
月娘:“八年前。”
秦昱声若轻鸿:“再往前呢?”
“大约十年前。”月娘忆想道。
“你替我在亡城守了这么久,难道没发现我每次来这儿的间隙越来越长了。”秦昱深深叹气道,“我不是不在乎他们,而是日子过得太久了,久到那份感情已经没那么强了。我看着他们会难过,实际是在难过我自己。”
月娘怔怔道:“那夫人和小少爷的仇呢?您也放下了吗?可现在这情形又是哪般?”
“放下?放不下了。”秦昱苦笑一声,转头看向夏奇和青冥,沉声道:“他们终究是我的妻儿,我身为男人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们死得那么惨。还有长风,他这千年来受的苦也不少啊,为了替他姐姐报仇,甚至现在还被关在地狱之镜里,只为怕暴露我的身份,乱了计划。”
听到这一席话,夏奇垂眼沉思片刻,眉毛皱成一团,正欲说话,却瞥见秦昱忽然双掌合十,将判官笔悬于半空,周身窜出几股黑气,缓缓上升,盘旋在洞顶破开的大洞处,刹那间,妄图穿水而出!
夏奇和宁信毕竟是阴阳门的两位掌门,对正邪两道的阵法也是了解一二,见此黑气,双目惊变,齐齐挥剑上前欲拦住黑气,大喊道:“他要把这些鬼气注入亡城的尸灵体内,快拦住他!”
亡城中,尸灵体内的怨气,戾气都远超普通的鬼怪,幸而没有过多的思想,如行尸走肉一般,才得以容易控制一些。可若鬼气一旦被注入体内,尸灵觉醒,有了更多的思想和行动,内心的狂躁便更甚之前,这时或许就难以控制了。
要是再有几个逃到人界和地府,怕是人鬼全都被它们吃个干净,撕个粉碎。
阿言听到夏奇的话,本要上前拦住,眼神一转,大声道:“他要走!”
夏奇挥剑砍向黑气的一股分流,却扑了个空,循声望去,只见秦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石门,他挑了挑眉,一转身进了那道石门。
夏奇此时已来不及过去,忙喊道:“青冥,快追上他!”
语毕,青冥踮脚一跃,在石门关闭之时,猛一加速,侧身翻了过去。
石门渐渐在石壁上消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钟乳石洞内,夏奇三人各手持一剑,与黑气缠斗了些许时间,最终还是不敌黑气的灵活多变,从几人剑下寻出了一道缝隙进了水中,向着水面外冲行。
阿言落到地上,抬头暗恼道:“这鬼气实在太能见缝插针,居然让它逃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出去,怕是亡城将要乱了。”宁信皱眉道。
“可鬼王前辈怎么办?”阿言道,“他进了那道石门就不见了。”
夏奇上前看了看石门消失的那处,沉声道:“青冥应该不会有事,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外面了。”
秦昱所打开的那道石门是整个奇门遁甲八卦阵中的生门,中间倒不会再多出别的一些歪路,只是不知道这生门是通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