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从清雨也没有心思投入到工作去了,身体吃不消,心理压力也很大。与其硬撑,倒不如休息一段时间。
从医院出来后,从清雨一个人拎着包,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她低着头,恍然间,看到一双黑色的鞋阻隔了自己的去路。她抬起头,看见赵依格站在她面前。
“怎么会来找我?”两人并排坐着,但目光却是朝着前方,谁也没有看谁,“之前那么求你,你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赵依格微微勾起嘴角:“我只是想看看,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冷血之人,死了没有。”
从清雨偏过头去看她,赵依格微卷的几丝发丝落在额前,在淡淡的阳光下形成一块阴影遮到了她的眼睛边。她的脸色一片清冷,却又那么平静。从清雨说:“这么希望我死吗?”
“梦晗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从清雨听了,心一紧,随即,她又像松了一口气,苦笑着:“告诉你也很好,这样,你彻底知道我的灵魂有多肮脏了。”
“可是我不信。”赵依格蹙起眉,眉宇之间有着薄薄的哀伤,“你再坏,也没有到这种地步。你告诉我,是不是又什么原因?”
从清雨与她四目相对,微张嘴,眯着眼看了她好久。赵依格以往清冷的眼睛里,有着最后一丝希望,从清雨知道她在等什么,只是……
“没有,我没有什么原因。如你所见,我就是一个满心仇恨,不懂原谅的冷血之人。”从清雨坚定着语气。
“真的?”赵依格听了,没有之前那般愤怒与激动,只是淡淡地问了句。
“真的。”从清雨轻轻答应。在她耳里,赵依格的这句话已经是带着绝望地试触,她其实早已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
赵依格和她静静地坐着,谁也没说话。最后,她起身,说:“就这样吧。以后,你的事与我无关。我要做什么,你也没有任何权利干涉。”
从清雨微笑着看着她:“那我先走了。”
赵依格别过头,似乎不想再去看她一眼。从清雨拿起包,默默地走了。待她走了一段路后,赵依格的视线紧紧地贴在她明显孱弱的背影上,眼里透出异样的情绪。
“我要做什么,你也没有任何权利干涉。”赵依格又重复说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从清雨突然很想念自己的父母,指的当然是从凯和姚薇。希望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她拿出手机,给夏知秋发了个短信——“我去看父母,今晚不回家。”
夏知秋很快就回了过来:“照顾好自己。”
从清雨看一眼,露出笑。夏知秋这个人,除了不择手段外,她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从清雨看着路边的光.溜溜的树干,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树有春天,她的春天,还会来吗?
“清雨。”等电梯的时候,张局长恰巧也在。
“张叔。”从清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来看你爸爸?”
从清雨点头:“您呢?”
张局长说:“我也来看他。”
从清雨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张叔,有些话,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张局长笑着说:“你这孩子,有话你尽管说就是了。”
“那说完再上去,可以吗?”从清雨提议。
张局长很是不解,但还是点头了。
“你们俩怎么一起上来了?”姚薇见到一起来的从清雨和张局长,笑脸相迎。
从清雨往里走:“还能怎么?恰好遇到了就一起上来了。”她看了看从凯,“爸爸怎么样了?”
“好多了呢。这几天有苏醒的迹象,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醒过来。”姚薇说到丈夫,难免叹气。
“有迹象就是好事。”张局长坐到一边,“睡了这么久,也是时候醒过来了。没有他,我就像失去了一只手啊。”
“张局哪儿的话?他呀,年级也不小了,哪抵得上年轻的时候,局里的年轻小伙子出任务才是厉害。”
张局长说:“想到郑扬我就恨得牙痒痒。不是他,阿凯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就是这么一说,却让两个女人脸上都有了变化。姚薇是担心张局长把以前的事说漏了嘴,从清雨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一来二去,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张局长见姚薇脸色不对,自己圆场:“从凯一定很快能醒来。”
姚薇点点头。
坐了一会儿,张局长就要告辞了。从清雨看着他,又对姚薇说:“妈,我去送送他。”姚薇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张叔,我说过的那事,就拜托你了。”从清雨再次说。
“什么拜不拜托的,都是我的分内事。我倒是希望你小心一点。”张局长说,“你都瘦了这么多,身体要紧。你爸爸一个人就够你妈妈劳心的了,你可千万别再出事。”
从清雨点头:“我明白。”
回到病房,从清雨从后面搂着姚薇的脖子:“妈。”
姚薇惊异于她突如其来的亲昵,手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好想你。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从清雨在她耳边问,露出了这几天难得真心的笑。
姚薇也笑着:“你爸爸还需要我照顾,我怎么能不好好照顾自己?”
“那以后,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说到这里,从清雨眼中异常平静,只是声音中的薄凉却是令人突生怜惜。
“还用你说?谁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姚薇说,“你也一样。才多久没见,感觉你瘦了不少。怎么,和她吵架了?”
从清雨松开手,淡笑着没有吱声,而后答非所问:“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
和母亲吃了饭,又陪了父母一会儿。姚薇看她憔悴的样子比自己还累,体谅她,便让她回家休息,不要陪在医院。
从清雨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准备去地下车库取车,刚走进去没几步,就感到脑后被人敲了一记闷棍,随即就沉入了黑暗之中。
“摄像头都确认没问题了吗?”一个男人看着摊倒在地的从清雨问,他可不想留下什么麻烦。
“都没问题了。不会有人知道的。”另一个瘦削的男人回答。
“把她带走。”
从清雨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处疼得厉害,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她嘴唇发干,发干的唇皮有些都卷了起来。她的手抚着后脑勺,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抬眼,就见郑扬坐在自己的不远处,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见到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郑扬从椅子上起身。
“你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这个时候来向我炫耀一番,实在不足为奇。”从清雨冷静地说,嘴角上扬,勾起不屑与嘲讽的笑意。
郑扬低笑着,走到她身边:“恨我吗?”
“说实话,我不恨你。”
“哦?为什么?”郑扬又诧异了。
“当初你把事情真相告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过是在利用我去报复梁逸清。”
“既然如此,你还这么做?”
从清雨笑了笑:“因为,我也想报复他。”这是实话。恐怕没几个人能受得了自己的亲身父亲曾经这么对待自己,何况那时从凯因为和这两个人的缘故受了重伤,郑扬又告诉了她从凯以前因为梁逸清和郑扬失去了女儿。新仇旧恨的,她把矛头指向了梁逸清。至于郑扬,她一时还没办法与他为敌。
“那现在呢?还想不想再让他们更惨一点?”
从清雨轻松地说:“想啊。”
“那好办,把梁氏的股份转到我名下。”郑扬笑眯眯地对她说。
从清雨说:“第一,股份不在我手上,在夏知秋那里;第二,即使我想让他们更痛苦,可如果能让你从中捞得好处,并且我还因此遭人唾骂,那还是算了。”别以为她不知道郑扬打得什么主意,真把她当傻子了吗?
“知秋喜欢你,只要你一开口……”郑扬提议。
“知秋?叫得可真亲热,据我所知,她可是很恨你的。你的妻子也就是她的姑姑,因你而死。”
一提到这个,郑扬就冒火:“那还不都是你们姓梁的害的!是你们的人打死了她。”郑扬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吼道。
“你不用再白费口舌了,我不会答应的。”从清雨不愿多说,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郑扬松开手,指着她说:“你后悔了是吗?你后悔当初去报复梁逸清?”
她真正后悔的是利用那些爱自己的人的感情,盲目地去报复自己至亲的人,她后悔的是,到最后,郑扬才是最得利的那个人。
“不要再说什么后不后悔。反正我是不会答应你的。”从清雨态度很坚决,错过一次,同样的错,就不要再犯了。
“很好。”说了这两个字后,郑扬就没有再说话。他像是在等什么。
从清雨感到自己的体温在上升,应该是发烧了。这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死气沉沉地躺倒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