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羲岚身体表面的魔气愈发暴走,黑雾一丝丝不断地向外扩散,仿若在和阮映辞的真气作斗争。然而他体内却似滩幽深的死水,阮映辞几乎耗尽了真气,也不见这滩死水有丝毫波澜。
一刻钟过去了,依旧不见好转。阮映辞渐渐有些后悔一开始不问缘由地,就鲁莽地为江羲岚渡真气。
他刚升为元婴期,修为本就不稳定,况且昨日又为了季枭消耗了许多真气,钧天城灵气贫乏,他至今还未恢复过来。
可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是自己徒弟,这么多世的重生,也建立了些许感情。阮映辞便咬牙坚持,若还不见起色,那就……
然而又过了一刻钟,阮映辞额间沁出大量冷汗,有些吃力起来,想了片刻后就果断地收手。
江羲炎心系弟弟,却见师父突然收手,不解道:“师父……”
他的声音中隐隐夹杂着不安。
阮映辞却是分不出精力去跟他说明情况了。他眼前眩晕了一阵子,如同失血过多般,踉跄地跌坐在床边。
江羲炎只担心着江羲岚的情况,并未察觉师父的不适,此时见师父收手后再无动作,急切的略带催促的声音响起。
他道:“还请师父一定要救救羲岚。”
缓了好一阵子,阮映辞才勉强撑起精神。他看向江羲炎,想了片刻后,才道:“他体内的魔气暴涨,排斥我的气息。但你与他是双生子,同根同源,气息想通相融,他即便是……”
阮映辞顿了顿,终究还是将“魔修”二字换了个说法。
清廉殿的众多徒弟无论本性如何,在大反派面前必定是毕恭毕敬,却也是这种刻板的师徒相处模式,使清廉殿少了人情味。但桀骜张扬地江羲岚格外不同,也只有他会像昨日那般问阮映辞要奖赏。江羲岚是他的徒弟,首先他应该选择相信这个徒弟。
于是,阮映辞换了中说法,继续道:“他染了魔气,对你不会像我这般排斥。现在我以你为媒介,净化他体内的魔气如何?”
江羲炎犹豫不定,似是在质疑这个办法的可行性,过了半晌,他才点头,语气甚是不安地问:“如此做真的可以么?我和师父合力为他渡真气净化如何?”
阮映辞不是没有考虑过江羲炎所说的。两人合力,江羲炎的真气替他开路,阻挡魔气侵蚀,但这种办法针对江羲炎的情况是否有效,还是个未知数,而且阮映辞的丹田真气所剩无几,再也经不起浪费了。
江羲炎见师父摇头,此事再无更改,便不再说什么,快速利落地扶起江羲岚,自己也盘腿坐在床上,将后背留给师父。
这与方才犹豫不决的江羲炎简直判若两人。
一切准备就绪,阮映辞出掌,毫不犹豫地输出真气。
然而只要他一提气,本就空·虚的丹田耗损,霎时,腹腔内隐隐绞痛起来。
第31章 可笑
阮映辞输送的真气温和醇厚, 在江羲炎体内游走一周天后汇聚于丹田,
江羲炎细细感受着师父传送的的真气, 一股一股地从经脉中流淌而过,宛如山涧清泉。
丹田真气盈动, 江羲炎体内淤积许久的污浊之气渐渐排出。他顿时便感觉身心舒畅,沉溺、享受,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这让他无法控制地想要更多。就像儿时,尝到了糖的滋味,便忍不住怀念。然而片刻后,他却感觉师父的真气输送不济。
此时,一道清冷却气息不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让他瞬间惊醒。
师父现已是强撑,要再这样下去……
阮映辞站在床边,丹田绞痛愈发剧烈, 真气如同是抽丝般一点点抽离体内,之后就再也压榨不出一丝。他咬牙, 问:“江羲岚如何了?”
“丹田周围萦绕的魔气已经驱散。”江羲炎眼中一丝不明情绪闪过, 道:“接下来就交给徒儿吧。”
他赶在师父耗尽丹田最后一丝真气之前, 强行终止。
阮映辞早有收手之意,若江羲岚体内还无变化,他当真要怀疑了。却不想这一收手, 就如同绷紧的弦拉断般,阮映辞霎时便感觉全身无力,脑袋昏沉, 眼前一片眩晕。
丹田已提不出一丝真气,阮映辞只能撑着床沿,坐下,让身体休息片刻。
过了好一阵子,这些乏力的症状才得到缓解。
他打起精神。
此时,江羲炎也收回手,曲腿盘膝,运气周天,吐呐呼吸。而江羲岚坐立的身子没人支撑,歪斜着倒回床上。他的体内的魔气似乎被抑制住了,并未再往外扩散。
江羲炎捏了个诀,将空气中残余的魔气净化,一并撤销结界。然而他做完这些并未再理会江羲岚,却是偏头,紧盯着阮映辞,像是要把阮映辞看穿似的。
阮映辞皱眉,被如此打量十分不喜,他道:“他到底怎么了?”
“自街上见师父那日起,江、柯两家就一直在追查一个人。那人身带异香,恐是魔修,每每作案后,都留有几瓣桃花。
昨日,那官道上的血泊里亦有桃花,季枭身上的伤多半是那魔修弄的。”
江羲炎一直看着阮映辞,不曾眨眼,目光里尽是探究。阮映辞皱眉,本就感觉乏力,此时专注于思考,并不曾注意江羲炎的神情。
他顿了顿,继续道:“弟弟与柯家柯立新一同查案,查出那魔修的落脚点就是春瑞楼。昨夜,正是计划收网的时候,可就在要将那魔修擒获时,却突遭反击。
那魔修的修为远在两人之上,我到达春瑞楼时,弟弟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魔修是男是女?”
“他带着面具,又是一身黑袍……”江羲炎与师父对视,声音渐渐低沉,像是从胸腔里溢出来似的。“不过从体型判断应当是个男子。”
“你是如何查到那男子在春瑞楼的?还有昨日我让你们查那男子的身份,可查到了没有?”
“与师父碰面的那日,我们就在茶楼找到了那魔修身上的桃花气息,之后顺着这个线索一直查到了春瑞楼。至于师父交代的任务……”
江羲炎继续道:“都是江羲岚在查,我并不清楚详情。”
江羲炎的声音愈发低沉。阮映辞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似的,他想了想,又问道:“城中出现魔修一事,为何不向外透露半分消息?”
“这件事是城主将消息压了下去。”
“嗯。”
阮映辞忽感精神疲惫,他总觉得自己还忘了问什么,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他的目光渐渐涣散,俨然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最近这阵子,阮映辞嗜睡,困意袭来,挡都挡不住。
恰在阮映辞就要睡过去的前一刻,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下人站在门口,通报:“大公子,城主拜访,家主让您去大厅。”
“嗯,我知道了。”
那下人离开会后,江羲炎的脸色似是不太好。他看着师父,忽然道:“师父,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阮映辞被这么一打断,清醒了几分。他摇头,问:“城主所谓何来?”
“弟弟与柯家柯立新一同查案,弟弟受魔气侵蚀,而那柯立新则当场被那魔修一掌毙命。”
一死一伤,而且两人都是各自世家最有希望的后辈。这其中关系不言而喻。
“我随你一起去见见城主。”
阮映辞勉强站起身,只是脑子还很馄饨,晕乎乎的,说话的声音依旧气息不足。
他忽然皱眉,似是想起了方才遗漏的问题,问:“江家和柯家为何走到一起了?”
然而还不待江羲炎回答,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
“江羲岚可有恙?”一国字脸、相貌刚毅的中年男子快速走来,他话中满含关切,道:“可需要我相助?”
城主的声音浑厚有力,阮映辞瞬间清醒了一半,那股睡意快速褪去,他强撑起精神。
而江羲炎见来人,立即下床,恭迎道:“羲炎参见城主。”
城主来势汹汹,直奔床上的江羲岚而来。待见到江羲岚魔气侵蚀,一副要死不活的的样子,才稍稍宽了心。
他为江羲岚输送真气。江羲岚体内真气与魔气追逐,两股气息持平。虽要不了性命,但何时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柯立新是柯家修为拔尖的后辈,突然毙命,无疑是柯家重大的损失。
城主本还怀疑江家,但江家极其宝贝这两双生子,看江羲岚样子这状况不似作假。
他颇为惋惜道:“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啊,昨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变得如此严重?”
江羲炎不卑不亢,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那春瑞楼却是很可疑,偌大个楼,仅掌柜和小二两人。我已将他们扣下,城主拷问一番便知。”
城主此时忽然注意到气息虚弱的阮映辞。此人修为不可测,观其仪容,只觉得气度不凡。江家何时卧虎藏龙了?
他看向江羲炎,疑惑却不冒犯地问道:“这位是?”
“他是我师父。”
“这位就是青鸾派清廉殿殿主,天一道君最得意的弟子?”
阮映辞站起身,朝城主微微颔首。城主见到是阮映辞,暗藏激动,欲上前与他攀谈,却不想江羲炎突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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