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叫着对方爷爷的乌尔却仍然站在原地不懂,既没有去扶一把的意思,眼中也没有更多的感情了,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大巫,神色中不带一丝怜悯。
然而半晌后,乌尔还是叹了口气,“父亲与母亲,后来在外流浪,我们找到一个虽然不富裕但是还算不错的部落住了下来,还生了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说到乌纳和乌奇,乌尔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继而又显露出些悲伤来,“不过,部落的环境自然还是比不上城镇里好,医疗条件更是不行,弟弟出生后不久,他们就相继过世了。”
见老者死死盯着自己,看着那张与父亲十分相似但已经老迈的脸庞,乌尔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悲伤的情绪来。
“父亲过世之前,曾经对我说……他年轻气盛,当时不懂得您用心良苦,但是这辈子恐怕也没有办法当面对您道歉了,所以他嘱咐我,如果有机会能再见到您的话,代他向您道歉,他不仅没有体会到您当年的良苦用心,也没有留在您身边尽孝。”
眼见老者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化为哀伤,乌尔也轻轻叹了口气。
“上面的话,是父亲让我带给你的,下面的话代表我自己。”
“爷爷,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有点记不住您的样子了。虽然我还记得小时候您对我很好,也不懂父亲为什么总是跟您争执。”
“但至少,离开的这些年以来,虽然我们全家过得算不上好,可也算得上是快乐了。”
“爷爷,如果您的‘良苦用心’还没变的话,能不能对我讲讲,到底是为什么,身为游族人,您为什么要到神主城里当大巫?”
听到乌尔说儿子离开的这段日子过得虽然算不上好,却算得上快乐,老者似乎是得到了些安慰,听到他后面的问题,眉峰又高高皱起。
他锋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将乌尔从头到尾刮了一遍,这才幽幽开口问道,“所以,身为一个游族人,你又是为什么走上了这条路?”
全程旁听的路和白肴:“……”
没想到大哥身份竟然这么多,一下是主城大巫的孙子,一下又是游族人……
白肴扯了扯路的衣角,用精神力偷偷和他交流,“我怎么感觉乌尔大哥这人设,才是这世界标配男主角啊,我简直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星人。”
路:“……你对世界可能不重要,但是对我很重要。”
白肴:“……”讨厌!虽然是讲的大实话吧,但是为什么莫名有种害羞的感觉啊!
乌尔虽然说自己已经几乎记不清大巫的长相了,但其实在路和白肴他们这些外人眼中,这对祖孙的样貌是极其相似的,甚至就连在很多小细节上流露出的神态也极其相似。
就像此刻,乌尔的嘴角微微弯起,轻声道:“我只是借了个身份,才好到这里来见你,不像你,如果你是为了权力地位,连灵魂也可以出卖,我游族便不认有过你这个人……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良苦用心’,我今天就是来听你的‘良苦用心’。”
大巫看着乌尔的目光倏然变得柔和下来。
当年那个抱着他的腿喊着爷爷要吃糖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很有担当,是个男子汉了。
接着他的目光陡然一紧,直接伸手搭上了乌尔的肩,一股霸道的火系异能顷刻之间席卷而来。
白肴下意识就后退一步,精神力通过玉骨箫放出,将自己和路保护起来,路却安慰性的拍了拍白肴的肩膀,“没事。”
然而他眼底却浮着一丝笑意,对白肴总是下意识回护自己的行为感到十分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白肴: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星人。
路:你是我的内心人。
——蛮荒土味情话100句
☆、交心
火系异能十分霸道狂野, 乌尔下意识也就运起自己身上的火系异能去抵抗。
然而大巫这厢却只是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霸道的火系异能落到乌尔身上时都变成了柔和的力量,小心翼翼的探入了他的身体里。
乌尔一怔,又下意识将自己外放的异能收拢了回来。
两人同样的火系异能在空中对撞了一下,碰出一道耀眼的火花, 然后消散而去。
大巫的异能在乌尔体内转了一圈后离开, 他面上所有其他的表情最终都化为了惊讶, 十分不可思议道:“你这……怎么会?”
乌尔表情淡漠,“我早就说过, 我不会背叛游族, 现在, 我给你一个机会,让我听听你的‘良苦用心’吧。”
大巫满是皱纹的脸上忽而绽开一个极为舒心的笑容,颇欣慰的拍了拍乌尔的肩膀。
这次他没有再继续对几人流露出敌意,而是请他们一一就坐,又端上茶来, 才缓缓的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你们来正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我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大巫满脸忧色,缓缓道来。
乌尔一家本是游族人的事情,之前白肴其实也猜测过,只是他没有想到乌尔的家中会有这么深的渊源,他爷爷竟然还是一位主城大巫。
而具这位大巫的说法,当年游族内部出现分歧, 一部分人认为应当在外寻找恩兽,寻找先祖之力,与神山对抗到底;而另一部分则认为可以从神山内部下手,试图潜入城镇,甚至成为神山力量体系的一员。
这原本是两个在实际操作中并不会有所冲突,甚至是能互相补助的计划。
然而当时的游族首领非常一意孤行,对提出和内容潜入计划的那部分族人十分不满,说他们是先祖的背叛者。
于是游族部落就此分裂,一部分继续游走在外,一部分偷偷潜入城镇。
显然,乌尔的爷爷就是潜入者的后代。
然而部落分裂之后,实际上无论是哪一方,进行的都不算顺利。
在外的游族面对神使们的大肆追捕,日子过得越发艰难,族群也日渐缩小。
在内的游族为了分散减少被发现的危险,慢慢几乎全部断了联系,即是每座城镇中可能都有潜伏着的游族人,但想要相认也十分艰难。
更不谈他们身上都已经被神山打上了图腾烙印,即使心中仍旧是向着先祖,要与神山拼个你死我后,身份上却是尴尬的不行。
所以很多游族人也慢慢的放弃了,干脆忘却自己游族人的身份和血脉,安安静静的在城镇中,做一个行尸走肉活着的人。
然而总有人心中的火是不曾熄灭的,比如在外坚持的寞也仍旧率领着残存的部落努力的斗争下去,又比如乌尔家的先祖们。
直到他爷爷这一辈,竟然是卧薪尝胆,摸爬滚打的走到了大巫的位置上。
游族的传承在他们家中也从未淡过,是以乌尔的父亲不能认同爷爷的行径,怒而带着妻儿出走——那时他们一家也都算是神棍神使,所以没有被力量阻拦不让出入,竟然也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流落到了部落里。
“他是个刚毅的孩子。”谈起儿子,大巫虽然总觉得心中难受,却又仍有一分骄傲在。
“你也是个好孩子。”他的目光落在乌尔身上,流露着赞赏,“比你父亲更出色,沉着冷静,有胆识,也有智谋。”
回忆完过往,大巫饮了一杯茶,转而又神色忧虑的讲起近日情况。
他在主城大巫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白坐的,所掌握的情报信息比子城那边丰富详实的多,当下便为几人细细道来,解了他们许久以来的很多疑惑。
原来那神山,已存于世界多年,至少在城镇能寻到的记载中,城镇便是由神山一手促成,从部落发展而来的。
万物皆有生老病死,然而这神山却仿佛是不死不灭的岿然不同,一直屹立于这天地之间。
主城子城分别建好之后,大巫选出,也就定下来每月的祈祷期,每年的祭典大会,以及每十年一次的神祷期。
每月一次的祈祷期,是神山为其体系力量中的“子民”发放奖励的日子,神山每次喷出的泉涌中,都有不少复原矿和能量石,还有少量的上古好物。
然而过去这么多年,这些东西不可能是无穷无尽的,所以大巫认为河道下恐怕还有暗流,会把一部分物品重新带回到神山之下。
这个分析合情合理,白肴点头认同,却忽见玉骨箫幽幽发光,而后老者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其中传出——“竖子尔敢!老头子今天算是明白了,那劳什子的神山盘踞的,一定就是我宗门所在之地!宗门之下有护山大阵,引着一条河流往复循环流淌,你们那神山,是不是如此?!”
对于一直箫突然开口说话,大巫很是惊讶了一番,然而他活了这样一把年纪,什么没有见过,片刻也就淡定下来,回答道:“是的,那条河流虽然与外面大河相连,但在城镇分布的这边,却是循环往复流淌的。”
玉骨箫气得整个都颤抖起来,但却没有再继续说话了,老者陷入了疑惑——世界的灵气已经枯竭,那山地的大阵是靠着什么在运转?
当年天地突变之时,他被师门众人围着护法,助他过此难关,实在分不出旁的精力去关注其他事情了。